68、狗急會跳牆
再說那朱副總訣別了蘭宛茹和丁博士,駕起他的白色奧迪車,徑直上了京都機場高速路,一路西行,殺奔懷密縣,直撲陳淑媛的小別墅。這條在白天只需一個小時即可到達的路,由於天黑加心急,他朱副總居然走了一個多小時,眼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還沒有趕到。四周依然是一片漆黑,不見一點熟悉的山形樹影。朱副總開始犯懵了,只得路邊停了車,鑽出車來,四下查看,同時,期望遇上個人,問問路。但是,京都初春的夜晚,還是涼風襲襲的,沒有鳥鳴,也沒有蟲叫;山裡面沒有路燈,月光也不夠明亮;除了四周黑乎乎的山夜,看不到一個活動的影子。朱副總倒是不知道什麼是害怕之人,但還是把白色奧迪車座位底下的彈簧刀抽出來,別在了自己的腰裡。「操他媽,我這是跑什麼地方來了!」朱副總暗自罵自己,他必須在今天晚上行動。因為,他明白,公安局留給他的自由時間不會很多了。陳淑媛那盤《偷窺》的帶子,很快就可以幫助公安局鎖定自己這個目標,而且,弄不好現在那張追捕自己的天羅地網已經撒開了。只是尚未找到自己的行蹤罷了。其實,他朱副總並不怕死,想當年他在天高皇帝遠的農村為了一點田地與鄰居械鬥的時候,他用磚頭活活砸開了隔壁老頭的腦殼,白花花的人腦子弄髒了自己衣服、自己的手,他當時就已經頓悟了人的生與死的差別!由生到死,其實只是從喧鬧轉為安靜,從痛苦變為安詳,真的沒有什麼!他就是以砸開腦袋、迸出腦漿的方式幫助隔壁老頭完成這個轉變的!當然,他自己也體會了死亡,也差點完成了這個轉變。因為,隔壁家的另一個男人也用鎬頭砸進了自己的肩膀。最後,是蘭總救了他的命,並使他免於刑事訴訟,並學了一身武功和管理企業的知識。終於,在朱副總的視野里,遠遠的出現了一盞燈光;而後,他的耳畔又傳來了「突突突」的柴油發動機的聲響。一輛拖拉機駛過來了,朱副總上前攔了路,問拖拉機上一男一女兩個黑影:「懷密縣在那個方向呢?」拖拉機上是一對販菜回來的農民,他們是無錢一身輕,根本沒有因為有人攔車而慌張,男人停了車大聲回答:「黑燈瞎火的,你走過啦!京密路上該下橋的地方你沒有下橋,這兒,已經出了京都市啦!」朱副總倒聲「謝了」,而後小聲罵自己:「真他媽糊塗!這回讓那女人多快活了一會兒!」說罷,著車,順著原路往回趕來。陳淑媛自打被抓了秦鳴、死了孟亞男,空蕩蕩的別墅里只有她自己和小保姆居住了。自打給公安局的施警官送上了《偷窺》那盤帶子,她就總感覺別墅庭院的周圍似乎總有響動,仔細聽時,也似乎是人悄悄行走的腳步聲,但再一聽,準備確認時,那聲音卻又沒有了!陳淑媛即便膽大,聽了這聲音再加上收了帶子的施警官屢次三番地提醒她注意人身安全,也不免開始有了恐懼心。於是,她把小保姆叫到樓上來住,希望有人就伴而減少恐懼感。駱雪打電話來過,聽說這事之後,說:「陳姐,小保姆跟您一起住有什麼用?她能夠保護您嗎?我建議您還是到城裡國際大廈的辦公室里湊合一陣!」陳淑媛不屑地說:「為怕蘭宛茹,我就連家都不敢回了?而且,她蘭宛茹什麼時候不被抓我就什麼時候不能回家?不行!」駱雪又說:「那我陪陳姐住去!」陳淑媛笑了:「這麼聰明個人,怎麼也糊塗了!你陪我住,不但保護不了我,弄不好還招色狼來了!」駱雪繼續建議:「那我和大為一塊過去陪您?」董大為聽了,一把搶過電話說:「蘭宛茹沒有對你人身侵害的膽子!另外,你就放棄資產階級生活方式,賣了別墅,在城裡買套公寓房住著,不就一勞永逸了嘛!」結果弄了老半天,董大為不但自己沒有過來,連老婆也沒有放過來,諾大的一個庭院別墅,依然是陳淑媛形單影孤地守著一個小保姆住。但是,陳淑媛還是做了防護措施,她按照原來的設想,在院牆上按裝上了電網,好在自己的卧室窗戶上早就有防盜窗,陳淑媛便又在自己卧室的木門上,再按了一個防盜鐵門。這樣就塌實了,料她蘭宛茹也奈何不了她陳淑媛什麼了!今晚月亮不亮,沒有星星,陳淑媛吃罷晚飯,在院子里散過步,便上樓開始在書房裡寫稿子了。京都市一家媒體要評選2002年對京都最有震撼力人物,把她列為了備選人物,要她寫一個個人傳記和揭露怒潮虛假財務信息的事迹。時針已經滴答滴答指向十一點了,陳淑媛還在寫。小保姆在房間里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陳淑媛抬頭看了一下表,已經十二點了。她站起身,梳理了一下頭髮,伸展了一下雙臂再坐下,繼續寫。就在陳淑媛坐下身子,還沒有拿起筆的時候,樓下卻傳來了門鈴聲。小保姆率先從隔壁房間里跑出來,驚慌失措地大叫:「壞人來了!大姐,你趕快藏到卧室去,那裡有鐵門,他們怎麼不了你!」陳淑媛聽到門鈴聲,也下意識地站身起來,見了小保姆的驚慌失措,自己反倒平靜下來,笑一笑,說:「別怕,壞人才不會敲門呢!」小保姆繼續大驚小怪:「那可說不準,他們要是先裝好人,而後騙開我們的門,再來殺我們……」陳淑媛聽小保姆這樣說,心裡也開始打鼓,但是,臉上卻依然平靜,嘴上也很沉穩:「走,我跟你一塊下樓,看看到底是誰?」那小保姆本是沒有見過世面的農村小妞,此時心裡打鼓,腿也邁不動,但是,又不敢說不去,便畏畏縮縮地躲在陳淑媛的身後。陳淑媛見了,笑道:「你怕什麼?即便是壞人,也是沖我來的!我出去了,你還有什麼事情?」門鈴又按響了,那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刺耳。陳淑媛只得披上一件長睡衣,準備下樓,小保姆卻突然拉住了陳淑媛,哭了起來:「我怕!陳阿姨,您還是不要出去!」陳淑媛見小保姆似乎已經嚇破了膽,連挖苦再安慰道:「行啦!你還和我作伴呢!我還沒有怎麼著,你都嚇死了!隔著大門你還怕別人開槍不成!中國,還沒有那麼邪乎呢!」陳淑媛毅然獨自出了樓,打開院燈,向庭院的大門走來。那小保姆則躲在樓上的窗戶旁,望著陳淑媛的背影,渾身瑟瑟的發抖。陳淑媛來到大門口問:「誰呀?」外面一個陌生的男人問:「你是陳淑媛嗎?」陳淑媛平靜地回答:「我就是。」並反問道:「你找我有事嗎?」「我姓胡。」外面的男人說。陳淑媛警惕了,驚叫起來:「你姓胡?我不認識你!深更半夜的,你想幹什麼?」「陳女士,你別誤會!我是X派出所的所長,已經在你們家門口蹲守好幾夜了!」胡所長解釋道。「胡所長?蹲守?」陳淑媛詫異了。「你不信,看,我這裡有工作證!」胡所長說罷,真的到兜里摸工作證了。這時,從胡所長的身後,又出現了一個高大的人影。這個人走上來,對陳淑媛輕聲說:「陳小姐,你還認識我嗎?」陳淑媛從門上的送信孔向外望去,見是一個魁梧高大,濃眉大眼的男人。他見陳淑媛滿臉的疑惑,又輕聲自我介紹道:「我姓施!」陳淑媛驚喜了:「施警官!怎麼是你?」施警官示意陳淑媛不要高聲說話,而後又輕聲說:「我跟你說過,你要相信我們幹警的智慧和能力!有一網打盡的可能,我們就不會先抓一個兩個!」他想告訴陳淑媛秦鳴的死訊,但是,在這種場合又感覺不妥,話在嘴裡轉了好幾個圈,終於沒有說出口。此時,胡所長真的把自己的工作證從門縫裡塞進來,同時,解釋道:「察覺怒潮涉嫌殺人,公安局已經成立了保衛你的小組,幾個人輪守,我是組長。今天晚上,怒潮的朱副總向這個方向來了,也可能還有其他嫌疑人,可至今沒有發現他的影子。見你一直亮著燈,我們來查詢一下!」施警官又說:「我試過你的院牆電網,還行!有電!」陳淑媛見到了施警官,看了胡所長的工作證,再聽兩位公安同志這麼一說,精神放鬆了,心也立刻熱了,眼淚馬上便流了出來,見過風浪的她,此時,竟不能夠控制自己的感激之情了,顫抖著聲音連聲說:「感謝!感謝你們!你們進來坐!進來坐!」陳淑媛說著就要開大門。胡所長立刻在外面阻止:「不要開門!我們進去,壞人就不敢來了。你儘早休息,要像往常一樣,避免打草驚蛇!」陳淑媛僵在門口,不知如何是好。胡所長繼續說:「給你一部對講機,萬一有問題,直接喊我們!」於是,陳淑媛從送信口,接過了一台小型對講機,並按照胡所長的安排,上了樓,招呼依然驚恐萬狀的小保姆,進了屋。小保姆聽說外面是公安局的同志,立刻轉憂為喜:「原來這幾天,我們聽到的人聲,準是公安局的人搞出來的!他們為什麼早不告訴我們嗎?」陳淑媛爽快地回答:「抓壞人,不打草驚蛇更重要!」而後,話語輕鬆地吩咐道:「我們各就各位,睡個塌實覺吧!」陳淑媛進了屋,關上鐵的防盜門,熄了燈,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正準備享受公安幹警給自己帶來的安寧時,突然,聽到隔壁的小保姆撕聲力竭地大叫起來:「哦——壞人來啦!!!」那聲音好可怕,直鑽耳膜,撕心裂膽!陳淑媛蔌地坐起來,怕小保姆又是庸人自擾,便怔怔地聽著。那小保姆的慘叫聲立刻又傳了來:「哎呦,我的耳朵掉下來啦!!」陳淑媛趕緊對著對講機大叫:「壞人進來啦!抓壞人吶!」話音未落,卻有一個男人陰陽怪氣的聲音傳進來:「陳總,別喊啦!快開門,救救你的小保姆吧!」小保姆也在門外尖聲叫著:「哎呦哎呦,饒了我吧,我的耳朵受不了啦!」聽到小保姆的叫聲,一股熱血湧上心頭,並瞬間灌滿全身,陳淑媛突然不知道了什麼是害怕,也忘記了什麼是恐懼,她穿著睡衣就跳下床來,毅然打開了自己卧室的木門。只見鐵門外,一個高個有稜角的男人一手抓著被反譾了雙臂的小保姆,一手拿著一把滴血的彈簧刀。那小保姆依然雌牙裂嘴地慘叫著,她的耳朵已經被朱副總割掉了一塊,鮮血順著臉流淌著。陳淑媛憤怒地大叫:「放開她!沖我來!」朱副總獰笑著:「放開她?你能從鐵門裡出來嗎!」陳淑媛衝到鐵門邊,繼續憤怒地大叫:「對女人撒野,算什麼男人!」朱副總惡毒地說:「你那俊男人,在我手裡,還不如這個小保姆呢!我剛一按倒他,他就把你陳總賣了!」而後,朱副總嬉皮笑臉道:「你怎麼就這麼沒有眼力,偏要找那麼個繡花枕頭!他干那事也不怎麼樣吧?能硬嗎?那點精子早給狐狸精啦!」陳淑媛被眼前的這個兇惡漢子氣懵了頭,完全忘記了朱副總說話氣她的目的就是誘她出來。只見那陳淑媛如發瘋的母獅一般,拉開鐵門就向朱副總瘋狂地撲去,想用自己的雙手奪下朱副總那把滴血的刀。那朱副總見陳淑媛中了自己的引蛇出洞之計,只拉著小保姆輕輕一閃,便把個陳淑媛晃了過去。而後,對撲空的陳淑媛,冷笑一聲:「我知道外面有警察,我還知道你牆上的鐵絲有電,但是,我跳你這牆,像燕子一樣輕!他們在外面,傻B似的,什麼也聽不到!也救他媽不了你!」朱副總沒有想到剛才陳淑媛的大叫不是對著窗戶而是對著對講機喊的。陳淑媛聚集了力量,再次沖向朱副總。那朱副總拉著小保姆又是一閃,同時,把自己的腳伸到陳淑媛跑過的兩腿之間,就勢向後一勾,那陳淑媛立刻撲倒在地,嘴裡也立刻冒出了鮮血,臉也立刻失去了往日的矜持,因憤怒而扭曲了。朱副總見狀,沒有心思再玩貓抓老鼠的遊戲了,撇下小保姆,餓狗撲食一般撲向趴在地上的陳淑媛,在陳淑媛的後背上舉起了那把滴血的彈簧刀,就想一下刺進這個女人的后心。但是,朱副總的刀卻始終沒有落下去,一個魁梧的大漢抓住了他舉刀的手,把帶血的刀子奪了下來;同時,另一條漢子,立刻反譾了朱副總的雙臂,像原來他擒住秦鳴一樣,被兩個來人按在了地上!胡所長對朱副總冷笑一聲:「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知道上來!也沒有想到我們上來得這麼快!對嗎?」朱副總趴在地上也是一個嘴肯泥,他掙扎著側過臉來,沒有理會胡所長的嘲弄,帶著吐沫和地上的泥對陳淑媛大叫:「姓陳的,你丫別高興!你丫還不知道吶,秦鳴跟個小妖精——亦萍都搞了半年啦!你丫是讓秦鳴玩了!你丫還被秦鳴賣了!我看,你丫生還不如死呢!」施警官看了一眼陳淑媛:「看,秦鳴沒有交代,他倒幫助說了!」而後,拿起那一打子陳淑媛還沒有寫完的傳記草稿,問陳淑媛道:「陳小姐,這紙沒有用了吧?」小保姆已經恢復了理智:「那可是陳阿姨的傳記!要評《京都最具有震撼力人物》的!」陳淑媛打斷小保姆的話,朱副總和施警官的話讓她對秦鳴的人品產生了頓悟,此時,她終於確信了自己對秦鳴勾引其他女人而對自己不忠的懷疑。此時的陳淑媛,沒有什麼痛苦的表情,卻果斷而堅決地對施警官說:「現在,我已經不需要這些東西了!」而後,自言自語道:「陳淑媛原來只是一個普通人陳淑媛!陳淑媛原來只是一個商人陳淑媛!陳淑媛何必要當什麼明星或者偉人呢!」施警官不等陳淑媛話音落下,已經把陳淑媛的書稿團成一個團,一下子塞進了朱副總張開的大嘴裡:「說夠了沒有?你先念念陳總的傳記,到局子里再交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