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當然,王妃還是有那麼一點饞的,膠東王不得不承認,可是他完全理解,輕輕拍了拍王妃,「就讓留福去朱雀街買月福來的點心,你歇一會兒吧。」
素波輕輕應了一聲,將宮裡的事三言兩語說了,又嘆聲氣道:「原本今晚我是想給你做荷葉粉蒸肉的,米粉和肉都拌好了,這下都可惜了。」
「以後還有會機會的,那時候我再嘗嘗王妃做的荷葉粉蒸肉。」
素波輕輕一笑,就倚著膠東王的肩膀閉上眼睛,不知什麼時候,膠東王的肩膀已經這樣寬闊了,靠著竟很舒服呢,她便覺得方才的經歷已經消耗盡了所有的力氣,現在只想睡一覺。
膠東王自在太學得了消息便驅車到了宮外,接了王妃馬車便直接向城外行去,到了城外數里處,早有膠東王府並京城內數批人馬合在一處,王爺便傳令道:「大家隨本王北上青州,追隨父皇平叛!」幾輛車數十人遂向北而去。
留福跪坐在王爺對面,從裡衣撕下布條將膠東王的雙手包紮起來,嘖嘖吸著氣,「王爺怎麼就這樣用力,將自己傷成這樣,難不成不覺得疼嗎?」
膠東王雖將手讓他包著,身子卻一動不去吧,王妃已經睡熟了,正靠在他身上,細細的呼吸聲就在耳邊,讓他莫名的心安,「當時沒覺得,現在才疼起來。」
留福輕輕搖了搖頭,王爺算是為情困住啦!為了王妃,別說雙手,就是命他也肯拿出來的,無怪有人寫詩問情為何物?能叫人生死相許呢。只是這「情」字他終究不懂,便問:「王爺,為什麼我們找個地方藏身,反而要去青州呢?那邊鄧家的勢力還是很強的。」
「王妃都懂得為了保命在皇後面前要造勢,你怎麼倒糊塗了呢?」膠東王提點留福,「我們若是躲起來,於理便有所不足,將來皇后就會用這一點來攻擊膠東王府。反之,若是協助父皇平叛,便能站在道義的高處了。至於鄧家在青州的勢大,那是先前的事了,現在我們的勢力也未必弱於他們!」
「對啊!現在青州的好多官員都是太學出去的,與王爺有師生之義呢!」想到王爺越來越有本事,留福便開心不已,又讚美道:「老奴再想不到王妃竟有如此聰明,護下膠東王府眾人,又能在皇後面前挑撥她與穎川王的關係。」
「你竟才知道?」膠東王珍愛地扶著王妃因熟睡而垂下的頭,只恐她被車子的顛簸驚醒,「王妃本就是秀外慧中、才智過人,更了不起的是她在最關鍵的時候能臨危不懼、冷靜沉穩、應對得當。今天就算沒有鄭守謹幫忙,王妃也能平安自宮裡出來。」
這個結論留福也相信,但是他覺得王爺對王妃所用的溢美之詞未免太多了——好吧,為情所困的人就是這樣。留福理解了之後,只怕王爺把正事都放在一旁,覺得自己要擔起更多的責任,因此就正色提道:「嚴御史大夫的猜測可信嗎?」
按說穎川王不過是皇上的弟弟,而且也沒有立過什麼戰功,天下完全與他無關,而皇上有這麼多的兒子,又早立了太子。就是皇后恐怕也從沒想過穎川王會與太子搶皇位,因為她過去一直想盡辦法對付靜妃一系,前些時候又轉向了趙美人和長沙王。
「我信。」膠東王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為了那至高無上的位置,父皇在得到了溫飽佔據了一州之地后並沒有停下腳步,又打了十幾年的仗,九死一生地坐上了至尊的寶座;母親因此失去了深愛她的丈夫,失去了兩個兒子和自己的性命;太子和長沙王兄弟反目,已成仇敵;河間王和河間王妃用盡鬼崇手段;而鄧皇后呢,她害了那麼多的人;再加上一個穎川王,幻想著得到長兄的天下,還真算不了什麼。而且,膠東王又加了一句,「就是我自己,也曾經有過無數的惡念,差一點將自己變成魔鬼。」
膠東王的手已經包好了,他便重新環住了王妃,垂眸看去,王妃正將頭埋在自己的肩窩處睡得正香,一頭黑髮散了下來,露出半張臉,可愛而嬌憨,像一隻熟睡的小貓,「正是因為她,我們過上了人的日子,也拋下了過去。」
「如果這一次能順利度過,」膠東王看著王妃再次道:「我就請旨就藩,遠離京城和這裡的一切。」
留福也滿懷希冀地輕聲道:「讓我們安全地逃出去吧!」至於京城裡的這些惡人,讓他們相互斗好了,留福可以肯定這些人都不會有好結果!
膠東王妃離開了千秋宮,鄭守謹原本就沒有替長沙王妃討公道的心,因此與皇后糾纏了幾句便退回了含元殿,皇上不在京城,義父也離開了,他其實並不敢惹皇后。
鄧皇后,不只是一國之母,也代表著鄧家,皇上總會給她幾分顏面,從來沒有人敢小瞧這個女人,就是義父,不逼到迫不得已的關頭也只能退讓。
皇後幾句話叱退了鄭守謹,便陷入了沉思,方才聽鄭守謹之語,他其實並沒有真正抓到害長沙王小產的人,倒可以先不理會,只悄悄將長沙王府的人手除掉了,來個死無對證,大羅神仙下凡也沒有辦法。
只是,鄭守謹的到來畢竟打斷了自己處置膠東王妃,今天放膠東王妃走了,來日再將她招到宮中就沒有這樣容易了。
不對!皇後娘娘猛然間想了起來,鄭守謹怎麼會如此巧合地在這個時候到了千秋宮?而且一開口就拿長沙王妃小產的事情威脅自己?然後自己一時心神大亂,便放了膠東王妃出宮!
再想想膠東王府的馮參軍跟在鄭安身邊出現在青州,皇後娘娘再不懷疑,膠東王府的確與鄭安勾結到一處!
對於放走膠東王妃,江都王妃很是不滿,母后當初讓自己帶膠東王妃時臉都是青的,結果卻又輕易放了膠東王妃出去。剛剛鄭守謹捧著父皇的寶劍進來,她嚇得躲到了後面,只怕自己被重新送回皇陵。現在便走出來惡狠狠地道:「膠江王妃真是狐媚子,姓鄭的看見她就走不動路了,說不定他們有什麼首尾!」
「膠東王是個傻子,」河間王妃用帕子掩著嘴笑道:「要我說膠東王妃若是與人真有首尾,應該是鄭安!」鄭守謹是自小就凈身入宮的太監,還是個半大孩子,潑髒水也潑不到,倒是鄭安成年後才凈身的,相貌堂堂看起來倒像個男子。
太子妃聽了心裡有些噁心,宮裡規矩森嚴,那些亂糟糟的事根本不可能,且她不只對長沙王、膠東王心存提防,便是對河間王和江都王這兩個都會威脅太子的地位弟弟也一樣防著,便不願這兩個弟媳婦得意,難得地主持了一回正義,「鄭安凈身入宮前膠東王妃還在江陰呢。」
河間王妃不好與太子妃頂嘴,就笑道:「母后也覺得膠東王妃與鄭安有勾結呢。」
其實皇后說的勾結才不是那個意思呢,但是江都王妃就立即又道:「可見他們就是勾結上了,至於什麼時候誰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