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關鍵時候還是燕王妃出來幫她主持公道,她毫不客氣地打斷燕王的話道:「誰說女人就只能窩在家裡頭相夫教子?還不都是你們這些臭男人唯恐被女人搶了風頭!你去軍中找人問問,雲丫頭的本事比哪個男人差了,憑什麼要把她這麼個驚采絕艷的姑娘束在府里不能出門?別跟我說那些什麼女戒女訓,什麼狗屁東西,我幼時也不曾讀過,難不成王爺要因此休了我?」

燕王訓得正在興頭上呢,被燕王妃這麼一攪和,一下子就泄了氣,使勁兒地朝燕王妃使眼色,讓她給自己留些顏面。燕王妃卻挑眉道:「你朝我擠眉弄眼地作甚?難道我還說得不對?雲丫頭是我乾女兒,若是連我都不給她主持公道,誰能幫她說話?這孩子在外頭風餐露宿地吃了不知多少苦頭,立下了汗馬功勞,你不好生誇獎賞賜,反而一個勁兒地說什麼風涼話。我可不依!我大哥也就罷了,他原本就不是愛爭權奪利的人,雲丫頭才多大,你這回若不能給她個滿意的交待,我跟你沒完。」

燕軍攻下京城后沒多久,吳大將軍便主動卸下了軍權,只留了個虛職,這讓那些卯足了勁兒想要在燕王面前參他驕奢妄為的朝臣們立刻就泄了氣,尤其是徐家,頓時有一種伸出拳頭沒處使勁兒的無奈感。

聽得燕王妃提及吳大將軍,燕王立刻就心虛了。他自然清楚吳大將軍為何要請辭,不外乎樹大招風,生怕引得他忌諱罷了。雖說燕王不願承認自己有這方面的擔心,但吳申請辭之後,他的確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

被燕王妃這麼一罵,燕王倒也不氣惱,反而愈發地高興起來,她能這麼毫不忌諱地想罵就罵,起碼說明她心裡頭並沒有因此生出什麼芥蒂,咧著嘴呵呵地笑,揮揮手朝燕王妃討好地道:「我這都是為了雲丫頭好,這……到底外頭的人都看著呢,你又不是不曉得那些御史嘴巴有多厲害,我若是不狠狠教訓她一通,回頭御史們還不得噴我滿臉的唾沫星子。」

燕王妃譏笑道:「我竟不曉得你什麼時候膽子變得這麼小了,御史們惹不起,便來欺負雲丫頭,是當她好欺負么?」

燕王連連打著哈哈,悄悄朝琸雲使眼色,琸雲心裡頭正不爽呢,只當沒瞧見,燕王沒轍了,索性揮揮手朝她道:「雲丫頭就先下去吧。」

燕王妃不悅道:「你這麼快打發她走做什麼?這孩子受了這麼多罪,還被你拉過來訓了一通,而今就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要把她給打發了,我可不許!」

燕王都快哭了,耷拉著腦袋一臉無奈地道:「王妃你說,到底要怎麼著?」

燕王妃端了端身子,挑眉得意地笑笑,慢條斯理地道:「我聽大哥說,雲丫頭在軍中表現得不錯,頗立了些軍功,雖說興許比不得平哥兒,但也差不到哪裡去。平哥兒而今都已升了宣武將軍,雲丫頭做個武義將軍也該綽綽有餘。」

燕王額頭上青筋直眺,偏又不敢一口回絕,為難地揉著太陽穴,用一種商量的口吻朝燕王妃道:「這事兒還得再議一議,要不,過兩年再說?」

「議什麼議?」燕王妃立刻就暴躁了,眉一挑,眼一瞪,眼看著就要發作,燕王立刻就討饒道:「好好好,不議不議,就這麼定下來。武義將軍是吧,也沒多大的官兒,依著咱們雲丫頭的本事,一個武義將軍算什麼,便是武德將軍也擔得起……」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悄悄朝琸雲作手勢,琸雲這回看到了,眨了眨眼睛,朝二人行過禮,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燕軍雖已攻下京城,但燕王尚未稱帝,也未搬進皇宮,只佔了皇宮東邊已逃走的誠親王的王府暫時住下。琸雲從王府正院一出來,就瞧見賀均平正與燕王世子坐在園子的涼亭下說話,瞥見她出來,二人立刻起身相迎。

他們身邊並沒有留伺候的下人,故賀均平說話便沒有什麼顧忌,笑著問:「王爺罵了你了?」

琸雲揉了揉鼻子,白了他一眼,小聲道:「你就知道。」

燕王世子笑著道:「是我說的。我父王是什麼性子我還不曉得,定是拉著你一通教訓,說什麼不該在外拋頭露面的話,不過有我母妃在,他也說不了幾句,不然,保管被罵得狗血淋頭。」

琸雲立刻笑起來,「可不是,王爺臉都綠了,使勁兒朝我使眼色讓我先溜出來。不過——」她頓了頓,又將燕王終於肯升她官職的事兒說了。燕王世子聞言哈哈大笑,搖頭道:「你真當我父王是被逼的?他若不是心裡頭早有數能這麼快應下?」這麼多年下來,燕王世子對自家老爹的性子可以說是摸得七七八八,今兒這般舉動,分明就是故意要藉此跟燕王妃鬥鬥嘴的,都老夫老妻了,還來這一套,燕王世子表示很無奈。

琸雲與賀均平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說話了。

因大周皇帝逃去了南邊,燕軍雖佔下了京城依舊不敢放鬆,一邊抓緊時間練兵,一邊計劃著南征。不同於上一次的猶豫不決,這一回朝中的武官簡直快要搶破了頭,尤其是寧郡公和徐家,更是上躥下跳,生怕這上好的差事落再次落到旁人手裡。

琸雲卻是曉得之後幾年的南征並不算順利,皇帝逃到南邊后很快立了新都,因有長江天險為壑,且因燕軍乃北人,不適南方水土,這場仗持續了數年之久,直到後來燕軍自蜀中改道,先佔下了益州,再經由益州輾轉,才終於艱難地滅了大周,而陸鋒,也就是後來的趙懷誠,正是在這個時候橫空出世,立下了赫赫戰功,終於成了與賀均平齊名的年輕將領。

「……你覺得怎麼樣?」賀均平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大段話,滿臉期望地朝琸雲看去,才發現她正托著腮在發獃。他不由得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在琸雲的胳膊上戳了戳,琸雲一個激靈,醒了,睜大眼睛朝他看過來,一臉茫然地問:「怎麼了?」

賀均平把手裡的小冊子遞給她,嘆了口氣,小聲道:「你看看這個。」

「是什麼?」琸雲狐疑地打開冊子,裡頭赫然寫著什麼金銀珠寶、綢緞布匹的數目,甚至還清楚地標明了各種玉器的明目材質,布匹的花色產地。琸雲心中一動,立刻就明白了,又氣又好笑地把那小冊子扔給賀均平,搖頭道:「你把這個給我作甚?」

「聘禮啊。」賀均平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又道:「你仔細看看還有什麼遺漏的。」他打了這近一年的仗,得了不少好東西,就算沒有先前趙氏留給他的那些銀子也可以稱得上身家豐厚,故這會兒才底氣十足。

琸雲哭笑不得地道:「你盡胡鬧,哪有人把聘禮單子拿給我來看的。就算要看,那也得給我大哥。」一想起柱子,琸雲的心裡多少生出些思念的情緒,前不久才剛剛收到柱子大哥的來信,他們本有心想來京城探望,但臨行前嫂子卻診出懷了身孕,這才給耽擱了。

「我也託人把這冊子給大哥送過去了。」賀均平得意道:「燕王妃那裡也沒落下,娘娘很滿意。」他還順便求燕王妃定了日子,婚期就在年中的五月十九,仔細算算,也不過兩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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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兒從良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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