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小氣包,還在怨我這麼多天沒來看你呢?」晏千秋輕輕點了點花/苞,忍俊不禁的俯下身子笑道,「你猜猜我把什麼給你帶回來了?」
原本在清風中搖曳的花枝聽到這句話頓了頓動作,花/瓣一動不動,好像耳朵都豎起來的兔子,連呼吸也停止了一般。
「我給你把白眉的眼睛帶過來了。」晏千秋笑道。
小花抖著葉子就要撲上來抓晏千秋的手,晏千秋明明瞥見了卻佯裝沒有發現,輕飄飄的抽出了手,失望的嘆了口氣道:「不過呢,你還在生我的氣,想必現在也不想看見我,我也就不在這裡招人厭了……」
小花的葉子驀地一空,溫暖的觸感消失,它的莖葉頓了頓,獃獃的立在那裡,如同被拋棄了一般,若是個人形只怕是吸吸鼻子下一刻就要哭出聲來。
「嚶……」細小的聲音從風中傳來,晏千秋的耳尖動了動,臉上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頃刻又消失殆盡。
「別走……」細細的哀求從身後傳來,軟糯糯的聽的晏千秋罪惡叢生。她再也裝不下去了,連忙轉身看見小花垂著花/苞,像是低了小腦袋似的,委實惹人憐愛。
「好啦好啦,逗你的。」晏千秋點了點小葉子,「這不是為了讓你多開口說幾句話?」
小花仍然垂著腦袋,也不再發聲了。
「白眉的眼睛拿到了,下面就要靠你自己修行了呀,等你什麼時候能化形了,我才能想辦法給你複製一具肉身。」晏千秋轉了轉眼睛,將下半句咽回了肚子了。
這樣,小花也不必再是妖了。
「乖。」晏千秋摸了摸花/苞,拿起了水壺接著給它澆水。
小花聽到了她說的話,彷彿已經見到了自己化為人形的模樣,離開身下的花盆,跟著晏千秋像飛鳥一樣飛遍四面八方。想著想著,它輕輕晃動著莖桿,纖細的葉子隨著微風揮舞,仿若和著音樂翩翩起舞。
「小小晏你還記得么?」晏千秋看著它歡喜的模樣,也不自覺的彎了眉眼,暈開一片溫柔,「當然他大名不叫這個,叫小小晏只是為了讓你好記而已,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嗎,嗯?」
小花懵懂的搖了搖葉子,顯然已經不記得了。
雖然早就知道了答案,晏千秋還是不免有些失望,嘆了口氣道:「就知道你頂上的這個不能當腦袋使,片刻的記憶都沒有。小小晏叫晏昭慕,昭是沈昭昭的昭,慕是愛慕的慕。」
「當然,這裡面還有其他意義呢,和我晏千秋這個名字正好登對。我呢,千秋萬年亘古不變,他呢……」
晏千秋說著說著,唇畔不自覺的掛起了一抹微笑,深藏在記憶中溫暖的面孔與聲音和她低聲相隨——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小花晃了晃花/苞,親昵的蹭了蹭晏千秋的手背,將她從記憶中拉回。晏千秋回過神來突然笑了出來,翻著自己的領口找著什麼東西:「你呀,你要記住小小晏呀,我給你看過他的模樣,忘記了嗎?」
「他要是知道你把他忘了,不知道該有多傷心呢。」晏千秋嘀咕道。
小花歪著頭像是在打量著她的動作,卻見晏千秋臉色猛然一變,抬起頭來眸光發亮,看得人驚心動魄。
「糟糕了,小小晏的小像呢?!」
晏千秋快速的將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一遍,沒有摸到熟悉的觸感,心底一陣一陣發涼。她瞪著茫然的小花仔細回憶著自己最近做的事情,大腦中一片空白,對小像的丟失毫無印象。
怎麼會?!那個東西她一直是貼身放著的,旁人近不得她的身姑且不論,就算打架的時候也絕無可能拉住她的衣領。
難道是她喝醉酒的時候撒酒瘋,一不小心脫了衣服?
……那想必也是很驚悚了。
晏千秋面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小花卻已經渡過了最初的新鮮感,用葉子遮住了小花/苞,懶洋洋的伸了個腰。
「不會吧?」晏千秋喃喃自語,她喝醉酒了只做過兩件事情,一個就是睡覺,另一個不過是找個人出來捶一頓罷了,什麼時候還開始學著脫衣服了?一定不會!
難道是打架的時候,自己沒有注意丟了出去?
晏千秋摸了摸下巴仔細回憶著自己最近捶過的人,被自己一拳墩飛的卿雨當然不可能,那個小姑娘根本毫無還手之力,除卻這個,就是白眉的那場戰鬥。那場戰鬥自己確實靈氣耗損較大,甚至因為馭獸一致陷入虛弱狀態,在那裡丟失的可能性較大。
可是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些天,還怎麼找回來?
晏千秋的眉毛眼角不由自主的向下墜落,想到小小晏的小像被人踩在腳下陷進泥土裡就忍不住的揪心發疼。
「怎麼辦,我把小小晏弄丟了。」晏千秋眼神放空,不知道究竟想到了什麼,狠狠錘了自己的頭一下,咬了咬牙抬頭看著已經開始打瞌睡的小花,低聲道,「我把我的弟弟弄丟了……」
晏千秋的神識中有些混亂,一時看到小時候的小小晏抓著自己的大腿喊著「姐姐要抱抱」,一時又見著小小晏抽泣著跪在庭院外,倔強的抿著嘴一聲不吭,自己喚了他許久只還的他雙眼通紅的盯著自己。
那通紅的眼睛中滿滿是委屈傷心。
「師父。」
修長的五指在晏千秋面前輕輕一晃,她打了個激靈瞬間回過神來,怔怔望著眼前的人久久開不了口。眼前的人也有一雙帶著血絲的雙目,只是那眸光中不是委屈傷心,而是全然的依賴夾雜著細微的困惑,探究的看著自己有幾分不解。
「師父,怎麼了?」
顧愈明站在她的面前,掃了一眼背後的小花。本來已經昏昏欲睡的小花被這一個冰冷的眼神掃的渾身一僵,立刻驚醒,從莖幹到枝葉都開始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
其實這倒是有些冤枉顧愈明了,他可從來沒對這盆花做過什麼。只是,小花雖然記憶力不好,但關係到自己安危的事情總是記的格外清楚。凡是太過於靠近晏千秋的花鳥蟲魚,哪一個沒有受過顧愈明的欺負?哪一個?
隔壁的盆栽一場春雨過後淹死了,小池子的金魚突然暴斃,連晏千秋對著笑一下的小鳥都成了野貓的盤中餐……
小花絕望的用葉子捂住了花/苞,不忍再繼續細想。
晏千秋奇怪的看了眼小花的動作就將視線落回了顧愈明的身上,她的目光中有些難掩的驚訝:「你這麼快就醒了?」
廢去修為和洗髓的痛苦可不是等閑之輩承受得了的。一般這樣之後,就算之前再有通天之能,也要昏睡個那麼兩三天才能醒來,醒來之後更需靜養,哪裡這麼快?
顧愈明笑了笑,專註的看著晏千秋道:「想見到師父,就迫不及待的醒過來了。」
晏千秋驀地覺得臉頰有些燒,微微偏了偏頭,眼神卻沒捨得離開:「油嘴滑舌。」
她拉過顧愈明的胳膊,將手指搭在了他的寸關尺處將一縷輕巧的靈氣輸送進他的體內探了探,觀他呼吸脈搏均很平穩,經脈暢通無阻,當真是無礙了,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笑著瞅了他一會,眼睛都眯了起來,稱讚道:「不錯呀,不愧是我的徒弟。」
顧愈明看著她這副得意的小模樣,也不自覺的放鬆下來,笑著嘆了口氣,不知是慶幸還是坦然。
早有預料到會有晏千秋親自廢去他的功力,為了避免浪費更多的時間,他當然做好了萬全之策,其中自然就有廢去修為之後儘早醒來。
「剛醒來就見到師父在這裡悵然若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顧愈明臉上的笑容淡去,皺了皺眉頭關心道。
晏千秋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顧愈明眉目清朗一片溫柔:「不是什麼大事,也能令師父這般為難?」
晏千秋猶豫了片刻,模糊的答道:「……丟了個很重要的東西。」
「哦?」顧愈明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胸,那裡的小像突然像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得他心頭怎麼也喘不過氣來。
就這麼重要?
顧愈明的眸光晦暗不明,能讓一向洒脫不羈的師父愁眉不展,這麼在意。這個人就當真這麼重要?
晏千秋看到他捂著自己的胸口嚇了一跳,緊張的湊過來道:「怎麼,心口不舒服?」
顧愈明認真的看著她,漆黑的瞳仁中清晰的倒映著晏千秋緊張的模樣,他頓了頓聲音有些微啞:「是啊,有些不舒服,原來這裡就是心口。」
「那這裡有些疼,師父,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