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細思恐極
「任際原，你這精神恍惚地……是做作業做傻了？」
「你才傻了！」任際原迷迷糊糊中聽到這句，當即就條件反射反駁了回去，然後才看清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同桌，「誒誒誒，你來得正好，作業借我抄下……」
「哪幾科？」同桌楊軒一很有經驗地問道。
作為新世紀好同學，他對借作業的可憐人來者不拒，幾年下來救死扶傷無數。
任際原便是這「被救濟者」的第一梯隊。
「所有科。」
「……秀啊兄弟！整個周末一科都沒做？」楊軒一被他不要命的作為震驚了一把，「等會兒就要收了，你來得及嗎？」
任際原從書包里拿出所有沒做的作業，紙筆齊全，只待答案，「跟課代表說一下，可以拖到第一節下課。」
「你該慶幸他們跟你關係還不錯。」楊軒一翻了個白眼。
「現在知道我當初去勾搭所有班委是多有先見之明了吧？」
「是是，您真是特別機智。」楊軒一懶得跟他懟。
常年練出來的抄作業速度的確不是蓋的，任際原硬是在老師眼皮子底下補完了作業，並在第一節課課間交到了各科課代表手上。
看著他們把一摞摞作業本和練習冊抱進辦公室，回到自己座位的任際原整個都攤在了桌子上。
緊繃的狀態一過去，被壓抑住的倦意立刻席捲腦海，衝擊著他的理智。
困得要死還不能睡，也不知道接下來幾節課要怎麼熬。
而導致他現狀的罪魁禍首……
任際原強打起精神，開始跟自己同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楊軒一，你知道『SCP基金會』嗎？」
「什麼SCP？世博會上海企業聯合館(ShanghaiCorporatePavilion)？」楊軒一頭也不抬。
「那是什麼？」
「那你說的是哪個？」
「就SCP……特殊收容措施的那個SCP。」任際原覺得自己腦子不太清醒，完全無法控制說了什麼。
「特殊收容措施基金會？」楊軒一總算合上書施捨給了他一個眼神，發現這人一臉快被榨乾的樣子，「你又熬夜看什麼小說了？這名字跟上次那個全球輯熵調控協會(GloballogicialEntropyControllingAssociation)有得一拼！」
現實中正常的組織絕對不會取這種中二病爆表的名字，它們應該出現的地方是那些都市背景的幻想故事。
「那不一樣！那……」任際原皺著眉頭，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
又或者……
真的能說嗎？
那些警告的話語還歷歷在目，明明應該對這種虛假的威懾嗤之以鼻，他卻不明原因地畏縮了。
「有什麼不一樣？」楊軒一隨口一問。
「算了，我先睡會兒，老師來了喊我一聲。」
「……」
SCP基金會跟其它幻想作品中的那些組織有什麼不同？
那是一種很難說的感覺。
就在昨天，任際原偶然推開通往那個世界的大門，用一個下午的時間跳著看了幾十條項目文檔，一邊看一邊還有餘力吐槽這編得跟真的似的。
當天晚上，他失眠了。
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那些文字悄然浮現，任際原才驚覺他的記憶力竟然有這麼好……
但他寧願沒有這麼好！
基金會收容的一些項目，於他這種遍覽群書的網癮少年而言其實並不算陌生。
擁有不可思議效果的道具、具有超自然能力的人類、完全不知其原理的神秘現象……
這些東西早在其它網文漫畫影視中看到過無數次了。
任際原以為自己已然可以熟視無睹。
直到他遭遇了基金會的檔案體寫法。
以完全的旁觀者視角與毫無感情色彩的記錄筆觸，描述那些反科學的事物。
和基金會網站頁面如出一轍的冷硬基調。
但正是這樣的文字，才更加引人思考。
「屋裡放有傢具，仔細觀察大概是用雕刻的骨頭，頭髮和人體部位組成，屋裡的每個東西都有獨立的或者斷開的DNA序列。」
——SCP-002-「生活」室
「隨著初期調查的進行，多名測試對象得以接觸該手稿。在每個案例中，測試對象均進行了自殘，以使他們能夠用自己的鮮血完成作品，隨之而來的結果是精神分裂癥狀，及嚴重的創傷。」
——SCP-012-未完樂章
「SCP-015在吞噬了這個地區內的11個建筑後被截斷到當前的建築。至今已有11個人被殺，超過20個人失蹤。報告說SCP-015內部曾經傳出求饒聲與慘叫聲。」
——SCP-015-噩夢管道
是的，就是這樣。
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化描寫，一切都是公式化的平鋪直敘，那些失去的生命與慘烈的後果就像是一場簡單的文字表述遊戲。
讀這些檔案時，讀者自己彷彿也能代入到記錄者的視角，拋棄一切多餘的情感與想法，跟隨著獲取更多信息。
然而當讀完之後，精神回籠，自我開始的思考將給閱讀者造成更大的恐懼。
這就是細思恐極，越是深思越覺得恐懼如影隨形。
也即是科幻驚悚的魅力所在。
任際原告訴自己那些都是假的。
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這麼多危險的東西。
如果真有的，人類也不可能還維持著目前和平安寧的生活。
是的，和平安寧。
跟基金會裡動輒收容失效死亡降臨的世界比起來，這個只有戰爭與人性的現實世界實在是太溫柔了。
他不能相信那是真的。
沒錯，他不能。
所以……
「喂，醒醒！上課了。」楊軒一一把將他從桌子上推醒。
在值日生中氣十足的「起立！敬禮！」中，任際原帶著臉上被衣服壓出的紅印子站了起來，一臉睡懵逼之後的茫然。
拖拉椅子的刺耳聲音在耳邊接連不斷地響起，終於把他的靈魂拉回這個平凡的人世。
真好啊，什麼超自然的鬼東西也沒有……
「今日登錄網站的只有3個人，管理員，我們真就這麼看著？」被指派去盯著網站的系統上上下下里裡外外掃了好幾圈，實在是沒找到什麼事可以做。
關理看電視看得很開心，「第一批就是個樣本，多觀察一下沒事的。」
「但是時間……」
「時間不是還長嗎？一輩子足夠了。」
「您竟然打算用一輩子來推廣基金會？」系統肅然起敬。
以前就沒碰到過這麼實誠的穿越者！
那一個個的，不是佔了大便宜就是吃了大虧的樣子，行事卻一個比一個急功近利。
他們都只把系統帶去的利益當做自己攀登高處的跳板，而不是真心為了基金會付出努力。
「為什麼不？推廣基金會是個很好的事業。」關理認真想了想，笑著回答，「知道我小時候被人問到理想時，說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
「如果我的一生，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