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走水

楊玄的那番話，初時宋青書還不當一回事，畢竟武當不比峨眉，有他父親還要四位師叔坐鎮，還有一位武功當世最強的祖師爺，就是給殷野王一百個膽，也不敢冒犯武當。

可在楊玄的引導下，宋青書忽然發現，如今的武當派正處於有史以來最弱的狀況：門人弟子不少，可沒有一位二代弟子坐鎮，三代弟子中能拿的出手的，也就宋青書一人。

至於自己的斤兩，宋青書還有自知之明，放在同輩之中或許算得上翹楚，可和真正的高手相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意識到這一點后，宋青書面色凝重起來，立刻吩咐下去，讓三分之一的弟子在武當山的各處驛口駐守，一旦有外敵入侵，立刻做好防禦準備。

另外，還派出幾批弟子負責在武當外圍的巡邏，勢必在敵人進攻前發出警告。

一系列的安排，宋青書將一半的人手調動起來，如此一來，天鷹教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襲武當派，也變得難如登天。

此刻，宋青書才鬆口氣：如此調度，他總算安心不少。

在他看來，至少不會稀里糊塗的被魔教滅門。

「就算外圍的弟子被魔教屠戮乾淨，只要我及時向爹和四位師叔稟報，武當派立於不敗之地！」

想到這裡，看向楊玄的目光漸漸柔和起來。

「很好，若是魔教真敢進犯我派，我自會替你向師公邀功。」宋青書滿意地拍拍楊玄的肩膀。

「哪裡，都是掌門師兄統領有方，功勞自是您的，我哪敢居功。若以後能追隨您的左右，是我最大的榮耀。」

「你倒是挺上路的，很好！也不必等以後，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親信。」宋青書話是這麼說，但心裡卻在為楊玄惋惜：可惜啊，你還剩下不到半月的陽壽，不過現在是我拉攏人心的時候，善待有功之人，才能籠絡更多的人追隨左右。

安排完一切后，武當迎來短暫的安寧。

當天晚上，剛用過餐，外面傳來呼叫聲，隱約聽見有人在高喊著：「走水了，走水了……」

宋青書面色微變。

走水在古代是避諱語，意為「著火」！

只見西南角火光衝天，火勢還有發展的趨勢。

武當弟子已經亂作一團，有的人在敲鑼打鼓，有的人在挑水救火，有的則手持兵器警惕四周，而更多的人卻捂著肚子，哀叫連連。

宋青書氣的一把抓過一個捂肚子的小道士：「你們不去救火，還在這裡磨蹭什麼？」

那小道士見是代掌門，本就有些扭曲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

「掌門師兄，我怕是吃壞東西，鬧肚子，哎喲……」

「吃壞肚子？」

四顧周圍，發現捂著肚子哀叫的可不止一人。

宋青書臉色也變得陰晴不定，更重要的是，他現在的腹中也有些不適，只是他內力精深，還不至於到腹瀉的地步。

不過大多數弟子可沒有他那麼好的底子，一個個面白如紙的朝茅廁方向奔走。

好在著火的地點比較偏僻，平時也沒多少人住在裡面，因此直接被燒死的人幾乎沒有，但若不能控制火勢，那其他院房、大殿也會受到波及。

宋青書一邊指揮門下弟子救火，一邊尋思：這場火來的太蹊蹺，現在又不是天乾物燥的時節，哪有那麼容易就走水的？難道……是魔教所為？

就在他心情忐忑之際，楊玄來到身邊，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掌門師兄，師公出關了。」楊玄用只有二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

「什麼？師公出關了！怎麼這麼快，不是應該還沒到時間嗎？」

楊玄道：「或許是師祖感應到這邊的變故，又或者是這場火給驚擾到了。反正師公是半個活神仙，我等不敢胡亂猜想。」

這話回的頗有水平，把宋青書心頭的疑惑暫時壓下。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如何面對師公張三丰，還有自己的父親，單是張無忌落崖一事就夠他喝一壺的。

想到這裡，宋青書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師……師公有什麼吩咐？」

「師公特地吩咐，要你單獨入三清殿見他。」說出這話后，楊玄還故作思考，再道：「現在諸位師兄弟們都在忙於救火，掌門師兄還是儘快將魔教犯我武當之事向師公稟報，萬一這火真的是殷野王放的，那可就麻煩了。」

宋青書想想也對，見識過那丹田內勁后，知道殷野王不是他一個三代弟子能夠應付的，還不如儘快向張三丰稟報，也好把肩上的重擔卸下。

想到這裡，他吩咐一名信得過的弟子，負責指揮救火，自己則邁腿朝著三清殿奔去。

而讓宋青書沒想到的是，楊玄卻緊跟在後。

「師公不是要我單獨和他見面嗎？你跟過來做什麼？」宋青書有些不滿道。

楊玄早已準備好託詞：「掌門師兄，我身中那魔教高手的內勁，朝不保夕，這個世上若有人能救我，唯有師公。而且，我是那件事的目擊者，到時候師公必然會找我問明事情的細節，我也好及時向師公稟報。而且，無忌師兄的事，師公必定責問，我若在旁，也好為師兄說幾句好話，想來以師公的和善，多半不會降下責罰。」

宋青書一聽，倒有幾分道理，他現在也需要一人在旁為他說話。

至於幫楊玄解除體內的異種內勁，他也十分的理解。

就這樣，二人進入恢弘的三清殿，裡面了寂靜無聲，只在兩旁的燭台上點著寥寥幾隻蠟燭，除了隱約看到一個健碩的人，落座在掌門專座上，就再也看不清其他。

一進大門，宋青書便二話不說，先下跪請罪：「徒孫不孝，五日前，魔教妖女進犯我武當，將無忌師弟打下山崖，徒孫無能，還請師公殺了我，以慰五師叔的在天之靈。」

這招先聲奪人，先把過錯全部攬在自己身上，賭的就是張三丰面慈心軟，放他一馬。

可是，昏暗的大殿中寂靜無聲，唯有剛才迴音還在空曠的大殿中悠悠回蕩。

宋青書這時覺察到不對勁，大殿之中，分明只有兩個人的氣息。

「莫非師祖已經練到傳說中化神返虛之境？」

就在他準備抬頭觀瞧，忽然脖間傳來一陣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