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變故
如何才能回到京師,去解救危如累卵的威遠鏢局呢?!
如何連橫群雄,消滅那一晚做下血案的四合幫與蕭門呢?!
風離痕腦袋一片茫然,猛然扔下東西,抄木劍在手,輕身飛騰,半空亂砍!!
空中飛鳥,立刻被擊落幾隻!!!
劍氣所指,樹林搖晃,樹葉紛飛!!!
西門十六劍瘋狂使出,風離痕需要發泄心中的怒火!!!!
一遍又一遍,反覆砍.殺.刺.削,體內精氣聚集,內力連綿不絕,這種感覺,真的很爽!!!
他發泄完畢,慢慢的,風離痕的情緒終於緩和下來,他頹然扔下木劍,癱倒在地上。
他從腰間拔出匕首,看準不遠處一棵小樹,猛然擲出匕首!!
匕首在空中旋轉,風離痕猛然向空中劈出一掌,那飛出去的匕首竟突然加速,一道閃光飛過,小樹咔嚓一聲,攔腰而斷!!!
風離痕笑道:「這一招劍,掌,氣合三為一,我很滿意!!西門老先生,這一招是弟子自創的,向您致敬,我就將他命名為『吹雪迎花』,您看如何?」
這個招式的名字恰恰就是他現在的心情,吹去冬日的雪花,自然會迎來百花盛開的春天。
逆境之中不後悔,不氣餒,不絕望,這就是風離痕,經歷的生死逆境太多,練成了他不屈的性格和無與倫比的堅韌。
還有一事他仍然介懷,西門大俠那刻在山洞頂上的六招劍法,招式他已經爛熟於胸,奈何他使得出招式,卻打不出威力。
那六劍動作使出來,居然彷彿像小孩子遊戲一般,自己都覺得幼稚可笑。
鏢局被劫殺的消息只怕早已經傳回京師,許如雲母女不知會焦急成什麼樣子!!
而他最怕的,是四合幫會一不做二不休,將威遠鏢局的殘餘勢力一鼓剷除———他們絕對做得出來。
所以,他必須儘早趕回去,以現在自己的功力和劍法,殺掉四合幫幫主莫問我沒有把握,但抵禦四合幫那些幫中好手應該還有些底氣,何況他們也不可能公開作惡的。
能保住一個是一個,這就是他現在最簡單的想法。
至於那最厲害的西門六劍,也只能隨著時間推移,慢慢參詳了。
此事真真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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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紫禁城。
漆黑的夜。卻比不上人心的黑暗萬分之一。
永祥宮。燈火通明。
「官家,您嘗嘗這個。」滿頭珠翠的貴婦年約二十三四歲,皮膚保養的十分嬌嫩,妝容精緻,彎彎的柳眉,一雙秋水般明眸如星辰如明月,嬌巧的瓊鼻,桃腮微微泛紅,滴水櫻桃般的兩瓣櫻唇,如花般的臉嬌羞含情,如玉脂般的肌膚膚色奇美,身材美妙,清麗絕俗。
官家是宮裡人對皇帝的昵稱,卻不是所有宮裡人都敢於稱呼皇帝這個詞。
這其實也是宮中女子共同的悲劇,無數的規矩,往往把她們人性當中最純真最美的內涵遮掩,把活生生的人,變成了千人一面的假人。
張貴妃手持銀筷,將一塊切得很精巧的鹿肉夾到了一個大約三十歲的男子面前的銀碗裡面,男子微笑,又看了看那塊肉,用手中的銀筷夾起,慢慢放入嘴中,反反覆復的咀嚼著。
貴婦和旁邊的十幾個宮女.太監都屏息低頭,等那男人終於將那塊肉咽下去,所有人竟彷彿卸下一塊石頭一般。
「今晚的晚膳你用心了,很好。」皇帝放下了筷子,立刻有宮女遞上毛巾,擦手,然後是漱口的清茶,一切動作都進行得有條不紊,因為宮裡人都是嚴格訓練,一個動作捅了簍子,惹惱了皇上,可能立刻便會被拉出去亂棍打死。
宮裡的規矩,不是用字寫出來的,而是用血寫出來的。
「你們都下去吧,巧紅,你來服侍。」
那貴婦吩咐道。
「是,貴妃娘娘。」宮女太監齊聲答應,除了貴妃的貼身侍女巧紅,其他人很快都退出了房間。
張貴妃今天心中很是欣喜,這是半年來皇上首次走進她的寢宮。
這倒並不是皇上對她不夠寵幸,而是這位皇上,一向謹慎小心的很,平日都是在自己的寢宮裡召幸妃嬪,極少臨幸到某個妃嬪所居之處。
張貴妃和巧紅為皇帝脫下外衣(皇帝平時在宮中,並不時時刻刻都穿著龍袍),靴子,分別伺候他擦臉洗腳。皇帝看著張貴妃的粉面,微笑道:「張氏,你服侍朕有幾年了?」
張貴妃微笑道:「回官家,臣妾在王府就侍候官家,到今天已經九年了。」
聽她說起這些,皇帝的嘴角突然猛的抽搐了一下,瞬間卻又變成了微笑,嘆道:「你也可算是朕身邊的有功之臣了,想想兩年之前,北胡兵攻城之時,皇后帶著你們姐妹幾人,親自勞軍,連僅有的一點首飾都賞賜給守城將士,朕的江山,也有你們的功勞。」
張貴妃微笑道:「官家過獎了!臣妾等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何況官家的江山是上天所賜,萬民所擁,與臣妾等有何干係?臣妾只盼皇上皇後龍鳳呈祥,臣妾等也跟著沾點福氣呢。」
皇帝大笑,居然摟過張貴妃,道:「沾些福氣還不簡單?------巧紅,你出去吧!」
巧紅低頭,道:「是!」
皇帝與貴妃敦倫,旁人自然是要迴避的,巧紅低頭向後退,按規矩她要在外面等候。
突然,巧紅手中竟多了一根金釵,閃電般上前幾步,便要刺向皇帝的頸項!!!
「巧紅,你幹什麼?!」張貴妃大驚失色,聲音無比尖利!!
巧紅並不搭話,金釵已經將要刺到皇帝頸上了!!
劍光一閃!!!
一個矮小的身影竟自床底而出,手中一柄長劍,已經刺入了巧紅的咽喉!!!
巧紅手持金釵的手還停在半空,美麗的大眼睛凸鼓著,小巧櫻口張開,黑血從嘴角不停流出!!!
那小矮人突然閃電般抽劍,揮劍斬斷巧紅的後背脊椎!!
鮮血飛濺!!
張貴妃驚叫!!
驚叫聲當中,一個太監帶著十幾個大內侍衛衝進屋中!!!
「官家,小心!」那太監正是大內總管太監李保,他猛衝過來,居然一把推開已經呆住了的張貴妃,用身體護住皇帝,兩個大內侍衛緊跟著過來,一左一右扶住皇帝,由那個小矮人持劍開道,一行人匆匆跑出室外。
更多的大內侍衛涌了過來。
李保在踏出永祥宮門的一剎那,突然呼喊道:「封閉永祥宮門,永祥宮的人,一個也不準走出來,誰敢抗拒,當場格殺!!!」
侍衛們手忙腳亂的衝上去,要關閉永祥宮門,幾個附近的太監宮女終於發出了哭聲!!
侍衛們毫不猶豫,抽刀便砍!!!
鮮血噴濺,永祥宮門都被鮮血噴得濕漉漉的,鮮血在地上蜿蜒,流成了小河!!
皇帝回頭看了看永祥宮,目光閃了幾下,嘴裡慢慢擠出了幾句話:「事關緊急,不可拖延!李保,你帶人殺進去,把張貴妃和所有永祥宮的人,斬盡殺絕!!!」
「這……遵旨!!」李保抽劍在手,大喊道:「跟我殺進去,殺盡反賊!!」
皇上在眾人簇擁之下快步向自己的寢宮走去,此時的他僅僅身著內衣,腳上連鞋子都沒有。
身後很快傳來更加恐怖的哭喊聲!!!
皇帝卻連頭也沒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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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郊外。夜。
還是那座農莊。
還是那個農夫。
他從瓜架上托起一個香瓜,鼻子湊過去聞了聞,味道真香。
他便立刻將那香瓜摘在手中,五根手指像貓撓癢一般快速在香瓜上爬動,香瓜飛速旋轉,不多時,綠皮盡去,露出裡面白嫩嫩的瓜肉來。
這一手功夫,隱約能夠看出此人深厚的暗器功夫,要知道,暗器功夫,對手指的靈活程度,要求是最高的。
農夫一口咬上去,香汁四溢,沾了他滿滿一臉一鬍子,他也無動於衷,吃得不亦樂乎。
農夫滿意的饕餮著,一雙眼睛,卻在饕餮的同時,警戒的環視四周。
農舍之內的地下室內,一場重量級會見正在進行。
兩個五十餘歲的男子,隔桌對坐。
一人是錦衣衛指揮使陳立波,此時他身著便衣,顯然是要隱藏身份。
因為先祖有功於皇朝,所以他家世世代代都是錦衣衛,到了他這一輩,更是青出於藍,做到了錦衣衛的總頭領。
只不過,他這個指揮使位置,才坐滿了兩年而已。
因為當今皇上,也不過登基兩年。
這裡面的玄妙,滿朝文武無人不知的。
他對面坐著的男子,美髯長須,器宇軒昂,滿面含威,氣勢迫人。
陳立波微笑道:「龍幫主百忙之中,還有閒情逸緻邀在下到這裡品茶閑談,實在是難得的很。」
原來這長須男子,就是赫赫有名的雙龍會幫主龍霸,真正是跺跺腳京城抖三抖的角色。
龍霸微笑道:「陳大人取笑了,在下也是知道最近宮裡面出了些事情,才斗膽打擾大人的公幹,找個僻靜地方,專門向您請益的。」
「宮裡面出了事情?我怎麼不知道?」陳立波眼皮一翻,冷笑道:「看來我這錦衣衛指揮使的耳目,倒真的不如雙龍會靈便啊。」
「指揮使大人說笑了,不過有一點是清楚的。」龍霸對陳立波的嘲諷根本無動於衷,慢慢說道:「張貴妃死了,不是嗎?」
「貴妃往生,叫做薨。」陳立波微笑道:「請幫主說話時候講究些,為後宮妃嬪稍存體面。」
「也就是說,陳大人並不否認貴妃已經薨了,對嗎?」龍霸微笑道:「而且據我所知,那貴妃是被皇上賜死的。因為她的宮中有人行刺皇上,而那個殺手,名字叫做巧紅,對嗎?」
陳立波似乎觸電一般,身上猛的一抖!!
他看著龍霸,冷笑道:「龍幫主,你知不知道,就憑你剛才那幾句話,我可以當場抓了你,把你做為謀逆犯同謀交給朝廷!!」
龍霸大笑,道:「謀逆?我龍霸如果真的想謀逆,恐怕現在你就得管我叫皇上了!」
「你?!大逆不道!!」陳立波霍然而起,道:「我不與你這無父無君的狂徒說話!看在你我多年朋友的份上,我不追究------我走了!!」
「你以為我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龍霸端坐不動,微笑道。
「龍霸!難道你還敢殺我不成?!」陳立波手按在腰間的綉春刀上:「我倒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
突然,他眼前人影一閃,大驚之下他用力揮動手臂,卻已經被人按在了座椅上!!
龍霸手中卻多了一把刀,綉春刀!!
這是皇帝御賜的,錦衣衛特有武器,錦衣衛的規矩是: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陳立波看著自己一雙空空如也的手,又看著對面彷彿根本動都未曾動過的龍霸,心裡的震驚,是不能用言語來形容的。
他早知道龍霸武功已經到了相當境界,卻從未親眼見過他出手。
現在他見到了,卻跟未見是一樣的。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可能是龍霸的對手,可實在不能想象,差距竟然會如此之大----龍霸的動作實在太快了,根本看不清!!
如果剛才龍霸要殺他,他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幾十年的苦練,在這個人面前根本就是小孩子做遊戲一般。
這種挫敗感,對任何一個練武之人都是難以承受;而對於他這樣一個整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來說,更是越發尷尬,還有恐懼。
冷汗,從他後背慢慢流了下來。
「大人,剛才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你又何必如此激動?」龍霸微笑道,將綉春刀扔還給陳立波。
陳立波平復情緒,插刀入鞘,道:「龍幫主,即便你真的敢殺我,你自己也跑不掉。我的數千手下,隨時都可以到達這裡,你又怎麼可能將他們都殺盡?!」
「數千人?好多啊。」龍霸冷笑:「我只有一點疑問:你的手下為什麼要來救你?或者,為你報仇?你別跟我講什麼大道理。」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我只知道,官場不同於幫會,你的手下吃的是皇糧,而不是你給的俸祿。其實他們中的很多人,都盼著你死。因為你一死,你的下屬馬上就會有人遞補你的位置,水漲船高,不知多少人能夠跟著陞官呢。」
陳立波慢慢恢復了平靜的臉色:「龍幫主說的卻也不錯。龍幫主,你知道,我與貴幫向來是友好合作的關係,剛才若非龍幫主拿朝廷大事開玩笑,在下也不會如此發火。」
他給自己找了個很好的台階。
龍霸卻並不領情,冷笑道:「陳大人,剛才我不是開玩笑,我說的是真話。我如果要取皇帝的性命,只在反手之間!」
陳立波一聽,又要動怒,龍霸卻及時加了一句:「但我雙龍會屢受皇恩,又怎麼會犯上作亂呢?!」
他也給了陳立波一個台階,這個台階給的及時,否則話就已經把話說死了,堂堂錦衣衛指揮使就只有以死相拼這一個選擇了。
陳立波笑道:「這樣就好,但我希望龍幫主出了這間屋子,這樣的話就請不要再說了。」
「那是當然。」龍霸道:「今天我們是來談合作的,而不是生事端的。」
「那就最好。」陳立波笑道:「不過我現在很奇怪,昨晚行刺事件發生之後,永祥宮所有人等都被處死,而在場的所有大內侍衛和太監都被禁止出宮,皇上嚴命封鎖消息。龍幫主的消息卻如此準確,到底是從何而來呢?!」
龍霸大笑,道:「我說了,你一定不信。我最近練功,每晚都要到紫禁之巔吸取天地靈氣,昨晚看到大內侍衛調動頻繁,頗為蹊蹺,便悄悄跟蹤。永祥宮裡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都看得真真切切。」
陳立波手中的茶杯啪的一聲掉在桌上,濺出的茶水四散飛去,卻沒有一滴能夠濺在龍霸身上!!
龍霸身體周圍,竟然存在著一堵看不到的氣牆!!
看到龍霸如此神功,陳立波不禁心生恐懼,沉聲道:「到這裡之前,你這樣說我是絕對不相信的。可是現在,我信了。」
龍霸有這樣的絕頂神功,防禦重重的紫禁城在他面前,也不過是鄰家菜園一般,只有他想不想去,沒有能不能去的問題。
什麼大內護衛,御林軍,在他面前都不過是泥塑的雕像而已。
「你現在能相信我說的話,這就不晚。」龍霸道:「我龍霸唯一的心愿,是一統江湖,而不是做那個事務繁多不得安心的皇帝。但我相信,不是所有的江湖豪傑都跟我一樣想法。」
陳立波眉頭一緊,道:「龍幫主的意思,難道是說,昨晚的事是江湖人做的?」
龍霸大笑,道:「我看得無比清楚,那個宮女一出手就是武當派的殺招『朝天一柱香』,身法卻是少林派的『分花拂柳』,兩種武功,融會貫通,運用自如,這明明就是個訓練有素的殺手,會是一個宮女臨時起意嗎?」
陳立波點頭,道:「而且這宮女巧紅,也不是一般宮女,她入宮已經六年,原來在御膳房,後來皇上登基,因為善於廚藝,她被張貴妃選到身邊,皇上多次吃過她做的菜。」
他慢慢說道:「這樣的人就在皇上卧榻之側,現在想想就真是可怕。龍幫主,官家已經下令密查,在下希望雙龍會能夠幫忙。」
龍霸笑道:「好說好說。可惜現在所有的永祥宮人等都被皇上殺了,這豈不成了無頭案子?這又從何查起呢。」
陳立波道:「官家當時可能也是怒氣攻心,又為了防止其他兇手繼續行刺,所以不得不臨機決斷。事關聖躬安危,再難查,在下也要查下去。」
他表了表決心,做做高姿態,這是在他這個位置上,就必須要說的話。
龍霸卻不給他這個面子,笑道:「陳大人,當時龍某在高處默默觀看,除了那個刺客,整個永祥宮的人就沒有一個會武功的。人人都被亂刀分屍,血流成河。我想,沒有人會願意被人這樣砍死,而不顯露武功逃生的,所以,兇手根本就沒有同謀,或者說,同謀根本就不在永祥宮裡。」
「這就更加難查了,那麼,可不可以從兇手武功的來源查呢?」陳立波苦笑道。
「兇手的武功來自少林和武當,武林兩大泰山北斗,大人打算挑哪個先下手呢?」龍霸微笑道。
「哎,這真真是開玩笑了!這兩個門派都是出世豪門,門下弟子又多達上萬,連皇太后都高看一眼,卻真是查不得的。」陳立波道:「可是聖命難違,在下也不能抗旨啊。」
「這兩個門派查不得,可是這兩個門派門下俗家弟子眾多,俗家弟子的私傳弟子更是不計其數,堂堂錦衣衛,要抓幾個人,就這麼難嗎?」龍霸笑道:「昨晚皇上一皺眉就殺了永祥宮二百多人,陳大人不下手幹掉幾個,交得了差嗎?」
「龍幫主是在說,讓我找一些江湖門派幫會下手,把事情交代過去?」陳立波道:「那您看,找什麼人來頂罪好呢?」
「那就要看皇上打算殺多少人了。」龍霸端起茶杯,微笑道:「要殺的人少,就找小幫派,要殺的人多,就找大幫派。反正朝廷有的是兵馬,幾十萬大軍壓過去,什麼幫派也不是對手。」
「皇上既然昨晚殺了永祥宮二百多人還不罷休,又下令要嚴查,意思已經很明確了。」陳立波嘆道:「看來此次不摘掉幾萬顆腦袋,事情是結束不了的。」
「不錯,眼前就有一個現成的幫派,可以供陳大人立功。」龍霸笑道。
「什麼幫派?」陳立波急問道。
「我們雙龍會。」龍霸微笑道。
「龍幫主開玩笑了!以龍幫主的神功,用不著這樣下做,派一個無名小卒去刺殺皇上。」陳立波笑道:「請龍幫主給指個明道,在下感激不盡。」
「山東一山閣!」龍霸冷笑道:「他們人多勢眾,向來不把朝廷官員放在眼裡,現在的山東,簡直就是他們的天下了,而且還不知足,還在招兵買馬,聚斂財物,打造兵器,非反而何?!」
聽他說出一山閣來,陳立波立刻便打了個哆嗦!!
良久,方才說道:「這………只怕難辦!誰不知道一山閣閣主李卓然當年對太上皇有救命之恩,從數十萬北胡軍中救出了太上皇,被皇太后賜予『護國忠君』四字錦旗,這樣的硬茬子,陳某除非瘋了,否則絕不敢動!」
「你總算還不太笨!」龍霸微笑道:「你說的句句在理。所以,一山閣才必須死!!」
「我還是不明白——龍霸,你竟然懷疑皇上和太上皇?!」陳立波總算聽明白了龍霸的弦外之音,他的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不過生氣歸生氣,他沒敢再次拔刀。
「哈哈,你總算不是太笨,終於想明白了。」龍霸笑道:「我告訴你,昨晚的事情,根本就是皇上演的苦肉計!!」
「龍霸,你玩笑我沒關係,你不要污衊聖上!」陳立波終於忍耐不住,再次站了起來!!
「陳大人,何必這樣激動!你且聽我說的有無道理,如若龍某說的不在理,你一刀就可以殺了我,我絕不反抗。」龍霸微笑道。
「你說!」陳立波重新拔刀在手:「如若你說的是謊言,即便我武功不如你,身死當場,也要和你周旋到底!!」
「好!且聽我分辨!」龍霸喝了口茶,微笑道:「首先,當年北胡兵大破朝廷大軍,活捉了御駕親征的皇上,也就是現在的太上皇。進而重兵壓境,圍困京師,關鍵時刻,內閣大學士徐謙為了穩定人心,請皇太后出面,改立皇帝之弟,也就是當今皇上為帝,而遙尊昔日皇帝為太上皇。」
「這事情天下誰人不知?不用你再複述一遍!」陳立波口中沒有好氣。
「且聽龍某慢慢說來,當時文武百官都認為,太上皇有三必死。」龍霸微笑,繼續說道:「一必死,太上皇以萬乘之尊,御駕親征,卻臨機無斷,全軍覆沒,龍體被俘,有辱國體,所以太上皇必然羞愧自盡;北胡兵裹挾太上皇趕赴京師,欲逼朝廷就範,而朝廷竟然不答應,反而改立當今皇帝,太上皇便立刻失去了利用價值,必然被北胡首領所殺,此為二必死;京師大戰之時,當今皇帝親自督陣,徐大人調派得法,姜大將軍等身先士卒,大破北胡兵,北胡兵首領兵敗,必然遷怒於太上皇,此為三必死。」
「不錯,京師大捷之日,人人都祝
頌新君英明,而人人的確都認為舊君必死。」陳立波道。
「何況,即便北胡兵首領當時不殺太上皇,也必然會攜帶他逃亡沙漠,沙漠酷熱酷寒,飲食骯髒,太上皇金玉之體,必然無法適應。結局必然如同當年宋朝徽欽二帝一樣,死於蠻荒。」龍霸笑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山閣的李卓然,因為年輕時與****作布衣之友,仗著有幾分功夫,竟攜帶一山閣百名死士,長驅直入沙漠腹地,在大風暴之夜突襲敵營,救出了太上皇!!」
「不錯,那場惡戰震動天下,一百死士,只回來十七人。」陳立波道:「皇太后喜出望外,皇上卻………」
「皇上卻騎虎難下,文武眾人,很多人又重新有了私心。」龍霸道:「有個
當年太上皇欽點的狀元,在朝堂大會上當場哭求皇上歸還帝位,說什麼長幼自有序,人倫不可廢,天道不可違。震動朝堂,一時之間,文武百官紛紛跪地哭泣,雖不明言,但意思實在明確不過。太上皇雖指揮軍事無能,卻素來遍施恩惠,廣結人緣,朝廷上下,感恩戴德者甚多。」
「是啊,當時我就在現場,皇上的臉都已經白了。」陳立波苦笑道:「還好有徐大人當機立斷,斬釘截鐵,力爭國主不可輕易,皇帝有大功於社稷,帝位絕不可復更!皇太后也點了頭,所以才有了今天兄弟兩人,二帝同存的局面。」
「二帝同存?哈哈,真是好笑。」龍霸笑道:「我只聽說過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哪裡來的二帝同存?!這話,恐怕連那兄弟兩人,自己都不相信!況且自古以來,太上皇與皇帝只有父子關係,尚且相互猜忌,很多都不能善終,更何況兄弟二人乎?」
陳立波憤然道:「龍幫主,你說話能不能稍有些臣子之心?如你所說,二帝不能共存,那你又如何解釋本朝二帝共存已經兩年?!」
龍霸笑道:「很好解釋!答案就在皇太后那面錦旗上!」
「賜給一山閣的那面錦旗?!」陳立波悚然道。
「當然!難道皇太后還賜過別人錦旗?!」龍霸大笑,接著說道:「那面錦旗上的四個字,就是寫給當今皇上,寫給天下人看的!」
「什麼意思?」陳立波道:「皇太后她老人家御筆親書的'護國忠君'四字,難道錯了嗎?」
「這四字都是聖人教誨的大道理,如何會錯?」龍霸大笑,忽然道:「可惜這四個字的順序,卻大有學問。」
陳立波臉色慢慢變了,道:「你這一說,我倒有些想明白了。」
龍霸道:「是的,換任何人來寫,正常順序必然是'忠君護國'四字。君在國前,君,就是國。可是老太后卻偏偏題成'護國忠君',國在君前,暗合孟子『社稷為重君為輕』的聖人教誨。也就是在暗示,一旦將來天下有事,君,國兩相比較之時,必然要以國事為重,皇上這個君,倒在其次了。」
陳立波道:「皇上如何不能規勸一下老太后?」
龍霸道:「你又要生我的氣了,因為我還得說兩句真話。誰勸皇太后都可以,就是當今皇上勸不得。皇太后畢竟也是女人,女人,對孩子總是偏心的。兩個皇上雖然都非皇太后親生,可是這女人的心裡也不知道整天在想些什麼,偏偏就是厚此薄彼!太上皇昔日作皇帝時,皇太後有時一天要賞賜三次飲食,太上皇的內衣,竟然都是皇太后親自領著宮女裁縫的,便是親娘疼孩子,也不過如此吧!」
陳立波今天被他反覆氣惱,索性也不生氣了,居然認真聽他繼續在這裡作踐皇太后!!
龍霸根本就不把皇族的尊嚴當回事情,繼續他的高論:「當年太上皇被俘,京師危急,群臣要求,皇太后不得不將皇位交給當今皇上,當時她也沒想到太上皇會活著回來,乾脆結交當今皇上,冊立之恩,已經足可以保她晚年至尊榮華。可是造化弄人,太上皇居然活著回來了!老太后愛子之心立刻複發,就借著賞賜一山閣,賜了這一幅別有用心的錦旗。當今皇上看了,也只能吃個啞巴虧,干涉不得了。」
陳立波點頭,說道:「你說的不錯,首先這四個字都是大道理,否定不得,總不能讓一山閣不護國,不忠君吧;其次題詞暗合孟子言語『社稷為重君為輕』,而當年改立當今,用的也是這個道理。如果皇上公開反對,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再者,這詞是皇太后題寫的,皇上反對就是不孝,這個大帽子如果扣下來,皇太后只要當著群臣一哭一鬧,即便徐大學士也管不得,皇上可不僅僅是下台那麼簡單。」
「不錯,你的心眼還不算太笨。」龍霸笑道:「不過你還漏了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老太太,這皇太后實際上留了一個巨大的殺招來對付皇帝。因為有了這面錦旗,一山閣就可以在關鍵時刻拿來號令天下群雄,擁太上皇複位!!」
陳立波的臉都白了,道:「這老太太,偏心偏到如此地步,實在可恨!!」
龍霸大笑,笑的聲震屋宇,灰塵下落,笑了好一陣方才停下,陳立波看了看他,自己也笑了。
龍霸罵了罵皇帝和太上皇,陳立波就幾番發怒,而陳立波最後實在按耐不住,自己也罵了皇太后,這才真是自己扇自己臉!
「所以皇上在準備多時之後,開始發難。」龍霸笑道:「我已查明,這個巧紅根本就是皇帝的親信,當今做親王時,她就奉命潛伏在大內御膳房裡面幫廚,尋找機會給太上皇下毒,只不過沒有得逞而已;現在又被拿來犧牲掉,做了這場苦肉計的魚餌。」
「你是說皇上此次行事的目的,就是拿一山閣開刀?」陳立波道。
「當然,不除一山閣,如何扳倒皇太后的勢力?不搬倒皇太后,如何徹底除掉太上皇?!」龍霸笑道。
陳立波忽然笑道:「其實事情,根本沒必要搞得如此複雜………」
「你的意思我懂。」龍霸微笑道:「太上皇已經被皇上軟禁,下毒毒死太上皇,自然一了百了。可惜………」
「可惜什麼?」陳立波道:「死一人而安天下,有何不可?況且這太上皇當年喪師辱國,以萬乘之尊而為囚徒,國家顏面,早就被他丟盡了,他早就該死!!」
這陳立波對當今皇上的忠心,幾句話便已顯露無疑。
「可惜太上皇正值壯年,突然暴死,必然引起天下人議論,皇上的名聲,在史書上可要黑黑的寫上一筆了。」龍霸笑道。
「事已至此,由不得皇上自己了。」陳立波笑道:「何況史書,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李世民做了多少壞事,還不是一樣被稱為千古明君?」
「根本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毒死太上皇,那麼,要不要再毒死皇太后呢?」龍霸微笑道:「如果不下手,老太太激怒之下,登高一呼,不要說那些太上皇昔日的心腹文武大臣,就是一山閣主李卓然反旗一舉,各地江湖人士群起響應,各地官員和駐軍起兵進京,皇上的江山,只怕是坐不穩了。如果同時毒死太上皇和皇太后,那就更精彩了,你也知道,各地藩王早就虎視眈眈,他們得到消息,必然會以皇上不孝弒親為名起兵,加上皇太后和太上皇的勢力也必然同時反抗,到時候天下大亂,可真是好戲連場,終日不絕了。」
龍霸對自己的分析頗為得意,撣了撣袖子,繼續微笑道:「所以皇上籌劃良久,才想出用這種辦法,先除手足,再除首腦,死幾萬人,總比死幾十萬上百萬人來的划算。」
「太可怕了。」陳立波慢慢說道:「這一場爭鬥開始,多少人會人頭落地………」
「生在此時此地,誰又能置身事外?」龍霸笑道:「我倒盼著這一天早點到來,英雄豪傑,絕世武功,本來就是為這一天準備的,刀光血影,青史留名!否則寂寂無聞,空老山林,這樣的人生,即便長壽百歲,又有何意義?」
「唯恐天下不亂,閣下就是這樣的人。」陳立波道。
「你錯了。」龍霸笑道:「一切都是天數。」
他忽然變得很嚴肅,慢慢說道:」天下本欲自亂,借我等之手而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