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樣真的好嗎

為學生和校職工提供後勤保障的基礎設施主要集中一條街上，有小百貨、食雜店、照相館、糧店等等，算是CBD，當時，都管那裡叫商業街。

喬興軍晃著光頭，頂著一塊白紗布，陪在氣質若蘭的夏江歌身邊，頗有些野獸與美女般的奇幻，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夏江歌明顯有些不適，喬興軍卻是不以為意，趾高氣揚。

「我去照相館取相片，你忙你的去吧。」夏江歌在照相館門前停下了腳步。

「這麼巧？！我也正好要取相片！」喬興軍一臉的不相信，像是被天降的機緣雷到了。

雖然半信半疑，夏江歌也只能任由喬興軍隨著自己進了照相館。

「糟糕，忘帶票了……」

來到取相片的櫃檯前，喬興軍把手插進了褲兜，再也沒能拔不出來

「沒事，你哪天照的？我幫你找找。」

這個年代，騙子少，都要臉兒，熱心人也多，見喬興軍帶傷來取相片，櫃檯里的小姑娘更是動了惻隱之心。

「哪天照的呢？」喬興軍若有所思地抬起了頭，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小姑娘將一個小白紙袋子遞給了夏江歌，又從櫃檯下拿出了一個紙盒子，「你自己找吧，最近洗出來的相片都在這個盒子里，找到了，給我看一下就行。」

「謝謝啊！」喬興軍這一聲道謝，比范偉還要早上十年。

剛剛翻了幾個紙袋子，喬興軍便收了手，將紙盒子推給了小姑娘，「算了，這麼多，我懶得找了，等我帶上票再來取吧。」

「是你自己的吧？我幫你找……」小姑娘對自己的助人為樂很是堅持。

「夏江歌，真是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要不然……」喬興軍一臉的歉意，滿口的試探。

夏江歌也是善解人意，順著喬興軍的話繼續說了下去，「要不然……我就不等你了，再見。」

「好……再見！」喬興軍心裡想說的其實是，別走！

「你好好想想是受傷之前照的，還是受傷之後照的……」

臨出照相館的門，夏江歌慕然回首，扔下了一句話。

見夏江歌走了，而且，很有可能還識破了自己陰謀，喬興軍反而淡定了許多。趴在櫃檯上，手支著下巴，聚精會神地看著小姑娘在盒子里翻找著相片。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小姑娘的額頭見了汗，盒子已經翻了兩遍了。

「你……確定是沒取走么？」小姑娘怯生生地問道。

「嗯！」喬興軍一臉的無辜受傷害。

「對不起，沒有……可能……要不就再給您照一張吧？」

「您覺得我現在的形象適合照相么？」喬興軍直起了身，他很生氣。本來還可以和夏江歌再盤桓一會兒的，都被眼前的小姑娘攪黃了。

「怎麼了？」粗拉拉的聲音從櫃檯後面響起，旋即，一臉剽悍，燙著時下最流行爆炸頭的中年女人出現在了喬興軍面前。

「他……他的照片找不著了。」小姑娘一臉的無助。

「票呢？」中年女人伸出了手。

「他沒帶票。」小姑娘答道。

中年女人剛剛插進紙盒子的手，瞬間就抽了回來，犀利的眼神斜睨著喬興軍。喬興軍周身一寒，眼神立馬就沒了自信。

「憑票取相，沒看見？」中年女人指了指身後的鏡子，不怒自威。

鏡子里，喬興軍看見了女人爆炸頭的後腦勺，還有那四個用紅油漆寫在鏡子一角的「憑票取相」。

「要是票丟了呢？」喬興軍問道。聲音雖然不軟，心裡已然發虛。

中年女人趴在了桌子上，手托著下巴，爆炸頭幾乎佔領了整個櫃檯，喬興軍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新生吧？打岔？還是來逗小姑娘開心來了？貼塊紗布很嚇人嗎？」中年女人直面喬興軍，發出了驚人四問。

拖著狼狽而沉重的步伐，喬興軍離開了商業街。

理屈詞窮，自作自受，女人洞察一切的氣勢，讓他的情緒低到了極點。

直到看見樓下的奧迪，喬興軍才精神為之一振，一路雀躍，往樓上跑去。

而此刻，方離原正與喬爺爺聊得熱火朝天，剛剛如數家珍地把F15和林肯號吹噓完，方離原咽了口吐沫，打算看看喬爺爺的反應。

「年輕人多了解一些國防知識，很好嘛！只是，不能僅僅停留在書報畫冊上，光說得熱鬧不行，還要學以致用。比如，眼下伊拉克全面入侵科威特，報紙雜誌上文章不少，你們就要多了解，多學習，不簡單啊！」

「是的，確實不簡單，這場戰爭後續將很可能演化成為一場現代高科技條件下的局部戰爭。」

「現代高科技條件？你倒是說說看。」老者眉心一緊，問道。

對於這個話題，老者的興趣明顯要高於方離原津津樂道的F15和林肯號。

方離原心跳加速，砸彩蛋的環節到了。

「美國為首的西方主要軍事強國絕不會坐視不管，二戰之後，人類所積累的軍事工業先進技術可能都將會集中展示出來，作戰模式也將發生變化，空中力量或許將發揮決定性作用。」

不久之後，以美國為首的多國部隊發起的「沙漠風暴」，在很大程度上，顛覆了包括中國在內的許多國家對於戰爭形態的認知。方離原仔細斟酌著一字一句，盡量說得平易和緩，留有餘地。畢竟，對於海灣戰爭的深刻剖析，在其後多年一直都在做，那將是一個較為漫長的認識和接受的過程。

喬爺爺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航空知識》封面上的F15，像是在玩味著方離原的話，「小鬼，你家裡不會也是部隊的吧？」

「不是部隊，不過，也算是半個部隊，是軍工廠的……」

門外的走廊上突然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還夾雜著人的說話聲，緊接著便是有力而又節制的敲門聲。短髮青年迅速貼近門邊，一臉的警惕。

方離原緩緩拉開宿舍門的瞬間，頓時愣在了那裡。

敲門的是輔導員張老師，身後站著兩位帶著眼鏡的中年人，在二人身後還跟著三四位老師。

兩位中年人在開學典禮上露過面，一位是二系的系主任，另一位則是本校的校長。

還不待方離原打招呼，校長已經滿臉笑意的迎了上來，擋在門口的輔導員張老師被撞了一個趔趄。

方離原受寵若驚，暗自驚詫，莫非自己重生而來的事情校方已然知道了。

「喬司令，您到學校來，怎麼也不和我們打個招呼啊！」

校長張著兩支手掌，如同疾馳的鴨子，像穿過空氣一樣，穿過了方離原。

此刻，一個頂著紗布的光頭正從樓梯上冒了出來，一臉錯愕地看著方離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