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為什麼你們都有變化
生物鐘有條不紊的運轉,像是定了鬧鐘似的,準時敲打著肖晨的神經。
「呃……」
肖晨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一絲輕微的痛楚傳來,他不禁皺起眉頭:「好渴。」
一般來講,只有肝腎陰虛的人才會在起床的時候出現嘴巴干苦的情況,但緊守元陽二十年的他,並不認為自己有這個毛病。
「可能是最近火太旺了吧。」
沒想那許多,他睡意朦朧的將雙臂拐肘撐在肋下,想要坐起來——
砰,
冰涼堅硬的觸感傳來,加之鼻子里嗅到的淡淡木屑的味道,他的睡意瞬間消失,睜開了眼睛。
黑暗,一片無盡的黑暗。
隨著瞳子漸漸適應了這沒有一絲光線的情況,肖晨沒有驚慌失措,嘴角反而露出一抹苦笑。
「怎麼又跑到這裡來了。」
嘴裡嘟囔著,他的雙手輕車熟路在這片逼仄狹小的空間里摸索,扣住一個木鈕,然後雙臂用力推去,
吱嘎,
刺耳的聲音響起,一塊厚重的木板被推開一半,淡淡的暖黃燈光灑進來……
肖晨揉揉眼睛,起身鑽了出去。
回頭看向那自己昨晚睡覺的「大床」,黝黑髮亮的表面,規規矩矩的長方形,被自己推開一半的蓋板。
這是一口棺材,平凡無奇。
他伸出手,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冰涼,臉上浮現一抹溫柔。
別誤會,他不是吸血鬼也不是.殭屍,沒有睡棺材的習慣,只是這棺材是祖傳的飯碗,是父親留給他遺物。
肖晨是吃死人飯的手藝人,這手藝並不能讓他大富大貴,只能勉強不餓肚子。
畢竟,隨著時代的躍遷,火葬已經成了一種規定。
無論多尊貴的人,逝去后不過一捧灰白的骨灰,能用盒子裝下又何必費勁來訂做這華而不實的東西。
現在地皮也挺貴的,就別給後人找麻煩了。
抬手將棺蓋封上,肖晨有些慶幸:「還好是透氣的。」
他是一個正常人,沒有某些惡俗的習慣。
當然,他從內心並不希望自己正常,
畢竟,這世界就已經變得很不正常。
從那個夜晚起,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變化在逐漸蔓延,像是病毒一般。
植物,動物,千萬里河山,都避免不了被感染的命運。
嗯,還有這個世界最多也遍布最廣的生物……人。
當肖晨從視頻里看見那個男子渾身升騰的火焰時,還嗤笑了一番,這後期做的真像。
直到他旁邊開麵館的大叔下面給自己吃的時候,指尖一彈,一道水流激射而出灌滿了巨大的鐵鍋,肖晨知道,自己被上天拋棄了。
每當那大叔得意洋洋的表情,炫耀的眼神浮現在腦海,肖晨心裡的失落感就逾重一分。
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任何變化?
當時的肖晨還著實低迷了一段時間,畢竟當所有人都變成了異類,依舊正常的自己就成了最大的異類。
其實要說變化的話,肖晨也有。
從那個夜晚開始,他隔幾天就會在這棺木里醒來。
從最開始的驚駭,到現在的習以為常,天知道他經歷了多少次。
但是,有什麼用呢?
人家招手就是水火,難道自己的能力就是晚上自動爬到棺材里睡覺嗎?
拜託,
這不叫能力,這叫夢遊。
是病,
得治!
不過一旦想到,自己每天晚上從床上爬起來,鑽到棺材里,還能自己關上棺蓋……
肖晨有些頭皮發麻,一共兩口黑棺像是夢魘一般纏著自己的感覺,真的不好。
黑色,只有死於刀兵之禍,或者自殺早喪的人才能享用,怎麼想這也不是個好兆頭。
他曾經想過將其棄掉,或者送出去。
一來是沒人願意接受這樣的禮物,二來自己也捨不得,畢竟這是父親留給自己最後的東西。
小小的棺材鋪,兩口棺材,
對從小沒見過母親,被父親獨自一手帶大的肖晨來說,這是一種寄託。
「算了,先喝口水去。」
肖晨搖搖頭,喉嚨像是被火焰舔舐過一般,乾渴的有些不正常。
難道是最近想太多,心火過大的原因?
前些日子,附件廟宇里的僧人朝當地相關部門遞交了文件,開始大肆收徒。
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先不說上面答不答應,就當和尚這個職業,還是被許多人排斥的。
但是如果廟宇里那些典籍都變作了修行的功法,這情況就大不同起來。
如同高等學府突然派出人來說:「我們不用考試了,直接根據眼緣挑人進來就讀。」
吸引力之巨大,對普通小市民來說就如同惡狗瞧見一根肉骨頭,趨之若鶩。
但對肖晨來講,這情況比參加高考還艱難些,畢竟前者還可以通過努力,後者就真的讓他不禁有些絕望。
巨大的滾輪在推動著世界這輛馬車前行,他卻被拋在了後面。
幾個半大小子,總覺得棺材鋪這種古怪的地方里藏著許多寶貝,就像新聞上公布的那些奇異洞穴的開啟,幾次三番想要上來強搜。
若是以前,肖晨自己就能一腳一個全部解決掉,實在不行就找家長,狠狠抽他們屁股。
但現在,即便是報官的作用也越來越微弱,彷彿這平等的社會被上天殘忍化作兩個階級,下面的階級肖晨所知的,貌似就自己一個……
這就很慘了,被孤立了,上廁所不帶自己了。
還好,至少現在這情況還並不嚴重,大家似乎都還沒來得及撕下面具,表面上還保持著最基本的禮貌。
深吸一口氣,肖晨端著水杯走回來,一口飲盡。
手裡抓著一塊抹布,開始擦拭起棺材——畢竟這可是自己的第二個卧室,太髒了睡著也不舒服。
只是,即便灌了一大杯水,為什麼胃部還是有隱隱的灼燒感……
彷彿自己喝下的不是涼水,而是滾熱的高湯……
有些心神不定的擦完第一口棺材,肖晨來到第二口面前,雖然之前都是睡的那一副,誰知道哪天晚上沉睡的自己會突發奇想換一張床呢。
先是棺蓋,然後棺身,棺底……
推開那棺蓋,肖晨習以為常的將手伸進去,攪一攪——
瞳子微縮,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猛地將開了一道口子的棺材合上。
「咳咳,肯定是錯覺。」
再打開一點,他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樣有些滑稽,微微低下身子朝裡面俯視……
砰!
再關上時,肖晨清秀的臉龐微微扭曲,緊咬牙關。
雖然是清晨,空氣並不炎熱,甚至可以說有些濕潤,但他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卻不似作假。
那是什麼?
那踏馬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