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玉樹臨風唐王孫
等迷藥的勁頭過後,孫駱涯這才迷迷糊糊的醒轉過來。
他醒過來的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一張彤紅的木板,然後四顧一盼,才發現自己原是躺在了床榻上。床幃的紗簾被人給拉上了,而且自己的身上也被人給蓋上了一條薄被,只不過……
他那件廉價的衣裳怎會被人疊放在了床尾?
腦袋有點昏沉的孫駱涯,不明就裡,他原想從床上坐起,靠在床頭,打算先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可他試了一下,沒起來,因為他感覺自己的下半身一陣刺痛。掀開薄被一角,瞧了眼,差點沒給他嚇死。
一灘鮮紅鮮紅的鮮血從他下體流淌至薄毯上,將那條花白的布毯子渲染成血紅。
至於他那當寶貝一樣供奉了十九年的把子,已經頹廢地歪在一邊,而痛苦的源頭也正是從這裡傳來。
事到如今,就算是個傻子也都再明白不過了,他孫駱涯,就在今天,被人給睡了!
回想起他昏迷前,那個臭婆娘獻殷勤般地給他倒酒夾肉,那迷藥也定是下在了這些吃食上,再聯想起那婆娘的一臉壞笑,孫駱涯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娘的,他居然被一個女人給睡了!
半刻鐘后,言歡樓的掌柜停下了他那來回敲打算盤的手,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位一瘸一拐蹣跚下樓的貴客。
那店小二也是一臉摸不著頭腦地懵逼樣,咋了這是,這位公子爺睡了一天,咋還把腿給睡瘸了?
孫駱涯沒去理會這些人的異樣眼光,只是一瘸一拐地艱難下樓,原本他還想在這裡點上一些吃食,填一下肚子,可一想到房中那張床上的鮮艷血跡,死要面子的他只好硬著頭皮離開了酒樓。
「臭婆娘,你給我等著!」出了酒樓,發現已是夜間,孫駱涯就咬牙切齒地低聲道:「別以為給我留下幾千兩銀票就算完事了,老子的命可比銀子值錢多了!」
說著,走著,可沒等他走出多遠,漆黑的道路前,就已經有一隊人馬在等著他了。
為首一人,體型微胖,但因為他的個子也高,所以看上去並不像個胖子,只是微微發福。
那名漢子身著華貴錦衣,頭戴員外帽,在見到道上那位一瘸一拐行走的青年小伙時,不怒自威的嚴肅麵皮上頓時開出了花,笑容燦爛,像極了一位富得流油,脾氣又好的富商。
不等那小夥子走進,這位看著像富商的男子一個翻身就從馬背上下來,然後快步上前,來到那位小伙的面前,一臉擔憂道:「涯兒,你怎麼了這是,腿受傷了?」
見到原先還一副笑嘻嘻,現在又裝模作樣假擔心的富商,孫駱涯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要你管?還有……你來做甚?」
即使被人白了眼,可男子好像早就習慣了一樣,自顧自地說道:「爹聽說你肯見我了,這不就帶人從山上下來了嘛。」
「那頭蠢牛說的?」孫駱涯狐疑。
富商男子點了點頭,道:「那傢伙學古人光膀子負荊條,跪在我面前說的。」
孫駱涯聽完,點了點頭,心中肺腑不已:「沒想到那頭蠢牛倒還有點膽識……不過此人太過虛偽,明面上一套,背地裡一套,不能重用。」
「涯兒,你這腿……」富商瞅了瞅青年的腿腳,有些好奇,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兒子這次居然會受如此重的傷。
不提腿還好,可一提起腿,孫駱涯就回想起來那張被鎮尺壓在桌上的信紙。
這信紙正是那曲三思所留,上面大概的意思是,希望他不要去找她,也不要想著去找她,她說她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
至於具體點的,紙上也沒太多提起,總之就是留了個姓名,其餘的一些有用信息,幾乎沒提。這讓自己第一次被人給奪走了的孫駱涯一陣惱火,要不是腿腳不利索,他差點就把那天字一號房給砸了。
「走。」
「去哪?」
「還能去哪?」孫駱涯像是看傻子一樣地看那位富商男子,不耐煩道:「回家!」
富商男子一聽到「回家」兩個字,心裡那個開心的喲,就差從地上手舞足蹈起來了。他嘿嘻嘻地笑著,嘴都沒合攏,就對身後那群黑衣人下令道:「去,快去給少主備輛馬車來!」
最前面的幾個黑衣人抱拳領命,轉瞬即逝。
沒過多久,就有一輛奢華氣派的馬車從黑夜裡行來。
富商男子陪在青年小伙的身邊,一臉笑呵呵地扶著他的寶貝兒子上了馬車,活像一個僕人,可男子樂在其中。
「走。」
等到馬車裡傳來一聲冷冷的聲音后,這隊在黑夜裡行走的人馬慢步潛行,離開了不知為何,在宵禁時分,卻還是城門大開的揚州城。
待到這隊人馬離開揚州城后,向內敞開的城門,又悄然閉合上了,神不知鬼不覺。
一路上,孫駱涯沒怎麼說話,就是安靜地倚靠在馬車裡,下體的痛楚一時還好不了,所以他就收了性子,決定還是先回山上休養好了身子再說。
至於那位對他畢恭畢敬的富商老爹,一路上可沒閑著,一直笑呵呵地跟他那位沒一張好臉色給他看的寶貝兒子,說起了一些近些日子江湖上的趣聞。
雖說是趣聞,可都是秘聞比較多。只不過孫駱涯的這位老子,總喜歡把秘聞當趣聞說給他那寶貝兒子聽。
也不知是不是快到家了的緣故,讓孫駱涯有些親近了他老爹幾分,故而始終擺著一張臭臉的麵皮也都緩和了幾分,只聽他莫名其妙地來了句:「你兒子被人給睡了。」
接下來,整輛馬車都安靜了。
然後,是整隊人馬都安靜了。
最後,是整座大山都徹底安靜下來了。
寂靜無聲的夜晚,只有一隊人馬緩緩地行駛向大山的山頂。
圓潤的皓月高掛夜空,潔白的月華自星空傾灑而下,流瀉在那座山峰似鷹首,卻長有鹿角的角鷹山上。
現已是深夜,角鷹山上霧氣漸濃,薄紗似的氤氳霧氣縈繞在角鷹山的各個角落,將此地裝飾的好似仙境。
有一位瘸著腳的青年男子,慢步行走在氤氳繚繞的霧氣仙境中,徒手撕下了臉上的麵皮。
麵皮之下,是真相。
是的,那是一張極其英俊的臉孔。
他冷笑著,看向面前那灘煙霧瀰漫的深潭,細若無聲道:「曲三思……」
良久,那對桃花似的眼眸暗藏秋波,對這一方好似仙境之地,下令道:「去替我查查這個人。」
話音已落,可這一方天地仍舊無聲無息,彷彿就他一人。
可他卻是知道,有他在的角鷹山,死士無處不在。
「孫駱駝嗎?」
「呵,我可是魔教少主唐王孫啊!」
男子抿嘴而笑,玉樹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