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本思已忘懷
顧柏舟微微一笑，之前在霍廷恩那裡他可以隨意搪塞，但是在面對李景林這位武學宗師兼前軍閥時，還是得找個稍微過得去的理由。
「顧某少年時曾在川中遇到一位無名道人，傳下一套劍法和一套吐納法，才有了現在這點修為，不值得一提。」
川中，無名道人……
聽到顧柏舟的話，李景林的臉色有些僵硬，不過他心中倒是沒有不信，川中古來一直就有劍仙傳說，民國時期的人更是篤信，像南懷瑾曾特意去四川尋訪劍仙，陳攖寧更是主張修仙救國。
而且，在李景林心中也覺得，大概只有劍仙一流才教的出顧柏舟這種可怕至極的高手，武林之中很難出現這樣的人物了。
「不知道顧師傅來上海灘，有什麼事要做，李某雖然已經下野，但還有些人脈，如果有什麼可以幫忙的，顧師傅直接開口便是！」
聽到李景林的話，顧柏舟轉過頭，瞥了一眼一臉尷尬的杜月笙，淡淡的道：「我和精武門的陳真有些交情，聽聞他在虹口道場被人所害，特意前來探查。」
「如果是公平交手，那也是武者最終的歸宿，怪不得誰，但我看藤田的身手，根本不可能贏陳真。」
李景林聽完，點了點頭，關於一個月前陳真和藤田剛在虹口道場的決戰，他也有所耳聞，畢竟是近幾年武林中難見的比斗，而且這也牽扯到中日武林之間的恩怨。
「其實當初霍元甲師傅和芥川龍一比武去世，我就起過疑心，前年的時候我曾經和霍師傅試手，他的拳術已經入化，日本武術家裡功力入化的也就只有船越文夫了，只是當時我在南京忙於事務，沒有時間來上海，想不到，連陳真也遭了日本人的毒手！」
李景林喟嘆道。
「不知道李司令有沒有接到星期天法國領事的那場晚宴的邀請？」
顧柏舟開口問道。
「有接到邀請，怎麼？」
「我準備去宴會上看一個人。」
顧柏舟撫摸著已經歸入鞘中的八面漢劍，平靜的道。
李景林久經世故，聞弦而知其意，又感受到顧柏舟隱而不發的劍氣，立刻就明白了顧柏舟要在宴會上殺人。
他笑了笑，開口道：「那顧師傅也不用麻煩杜老闆了，我還可以帶一個隨從，如果顧師傅不介意的話，可以充當一次李某的隨從。」
李景林可不是杜月笙，哪怕顧柏舟真鬧出事，他也不至於被牽累。
顧柏舟笑了笑，道：「那就麻煩李司令了！」
聽到顧柏舟的話，坐在一旁的杜月笙終於鬆了一口氣，但是心中又似乎感覺到錯過了什麼一樣。
…………
「光子小姐……齋藤先生又送花來了！」
一個僕婦匆匆的穿過庭院，小跑過來。
一個穿著白色和服的少女，正坐在庭院的台階上，望著池塘中的荷，細微的雨滴撒落，濺起碎玉似的漣漪。
聽到僕婦的聲音，少女轉過頭，嬌俏美麗的面容上帶著一抹悲傷與厭煩，是山田光子。
她與陳真在日本分別之後，一直思念，等待著陳真的來信，但是最終卻只等來了中國傳來的一封電報，陳真死了！
當她匆匆從日本趕到上海時，陳真的頭顱甚至還懸挂在虹口道場之外，當時見到這一幕的山田光子幾乎暈倒在當場。
但是不得不說，這個看上去柔弱的少女，內心有著強大的力量，她憑藉著自己做教育部長的父親的人脈關係，委託日本領事館，讓藤田終於將陳真的頭顱拿了下來，得以安葬。
只是在那一天開始，嬌憨可愛的山田光子似乎消失了，變得有些沉默寡言，只喜歡一個人看水，看荷，看雨。
「讓他離開吧。」
雖然心中厭煩和不悅，但山田光子還是維持著禮貌，柔聲對僕婦道。
這個叫做齋藤秀一的青年，自從半個月前開始，幾乎天天都送花到山田光子的住處，哪怕山田光子每次都拒絕，他都一如既往。
「本思已忘懷，徒留儂身，莫非君之遺物。」
庭院門口，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輕聲吟誦，山田光子有些好奇的轉過頭，這是日本平安時期女詩人和泉式部所作的和歌，卻是很符合自己此時的心境。
一個面容清秀，穿著黑色中山裝的青年微笑著站在雨中，望著自己。
在那一瞬間，山田光子還以為是陳真回來了，片刻后，她清醒了過來，心中苦笑，那個俊朗而充滿勇氣的少年郎，再也不可能回到自己身前了。
「對不起，光子小姐，齋藤先生他，一定要進來……」
那個僕婦有些局促不安的站在庭院門口，低聲道。
「光子小姐，請不要怪她，確實是我自己要進來的。」
齋藤秀一微笑的看著眼前美麗的女孩，輕聲道。
「你先下去吧。」
山田光子對著僕婦輕聲道，然後望向齋藤秀一，皺了皺秀眉，開口道：「齋藤君，你以後不要再送花來了。」
聽到山田光子的話，齋藤秀一沒有絲毫的沮喪，他原本是個在日本留學，狂熱喜愛日本文化的中國留學生，沒有想到一次意外，讓他穿越到了精武英雄的位面。
他最開始的身份只是一個普通日本浪人而已，通過各種努力，才加入到了黑龍會之中，還得到了藤田剛的信任，當初在虹口道場中，藤田剛能殺死陳真，就是由於他的幫助。
而殺死陳真后，再追求山田光子，是齋藤秀一早就已經規劃好的，因為山田光子的父親是日本的教育部長，而山田家族，更是在日本有相當強大的勢力，只要能娶到山田光子，自己的前途就不可限量，甚至也許可以改變那場戰爭的結局！
只是他沒有想到，山田光子對陳真的感情會如此的深，自己努力了這麼久，依然沒有絲毫進展，雖然心中有些焦躁，但臉上卻沒有半分表露。
「光子小姐，自從在碼頭驚鴻一瞥，我的心中，就只有你的影子，我知道你對陳真的感情，但是斯人已逝，陳真如果在天有靈，應該也不希望你繼續為了他而悲傷吧。」
齋藤秀一誠懇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