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分飛燕

第244章 分飛燕

「去年七月十六在翠霞山中的泥堆里。」

「去年七月十六?!翠霞山?!」那青年的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下的叩著,心裡不知在想什麼。黑衣老人神色緊張的對他說道,「時間和地點都對的上,他難道是逼得那人走投無路的匪幫中人?」

「很有可能!」青年點點頭。

黑衣老人眸光一閃,「如此倒可以拿下此人送給那位。」

青年沒說話,手指也不動了,抬頭看向大叔,其他人也都看向了他。

大叔深吸一口氣,凜然拜道,「阿余是個姑娘,身上沒有功夫,絕不會是匪幫中人。請主家明察!」

「姑娘?!」青衣老人驚訝的反應最大,他雙手在胸前一陣比劃,「有這麼平的姑娘?」

大叔淡定回道,「的確是!屬下救她之時,她足有一百六十斤重,實打實是個胖子。後來在床上昏迷了三四個月,只喂些蜂蜜、羊奶為生,便瘦的如此了。」

聽到這裡,青年又笑出聲來,「有趣,真是有趣……」

黑衣老人眉頭一擰,有了些新的疑慮,「那你可調查過她的來歷?」

大叔如實回道,「附近的村莊並河洛城屬下都查了,無人識得她。屬下能力畢竟有限,如果主家能派人尋查是最好。」

來路不明的人是一定要查清楚的。黑衣老人默默的看向青年人,但見青年人輕輕的點了點頭,看來是默許了,黑衣老人便心裡記下了這件事,只等回去就派人調查。

青年人的手指又開始叩著桌面,他在思考這個不知敵友之人的出處:這人不可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附近沒有就只能往遠了想,她說她好像認識我?

那青年想著想著,瞳孔驟然一縮似乎想到了什麼。他隨即吩咐那黑衣老人道,「派人去皇都查一查。」

黑衣老人領命,乍聽此言時神色一驚,略一思考便又覺豁然開朗。的確,只有皇城裡那位對小主子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不管這個人有沒有問題從皇都入手調查無疑是最佳選擇。

前面的事情安排完,那青年人笑眯眯的說道,「貴夫人已經在裡面躲了很長時間了,還是讓她先去別的地方坐坐吧。」

大叔一聽就知道,這是要說正事了,必須清場了。雖然還不確定來人的身份,他仍然很恭敬的應了是,然後去裡屋的大柜子里把大嬸拉了出來。

「當家的,到底怎麼了?」大嬸從柜子里爬出來依舊一臉懵。

「家裡來了貴客,你先去西廂待一會兒。」大叔推著大嬸往門外去。

「不是,什麼貴客呀?」大嬸被從裡間推到了堂屋,翹著頭往桌邊看,這一看那青年果然是貴氣逼人!

「這……這……」大嬸想上前攀談一番,原本期待著大叔會給他引薦引薦,卻被大叔一下子推到了門口。

「胡鬧,男人談事情有你什麼事兒,你趕緊去西廂!」大叔的臉色鐵青,一把就大嬸推出了門外,再然後一用力直把她推到了西廂門口,動作利落的大嬸都來不及說話。

大官兒和我在西廂門口迎著差點跌倒在地的大嬸。大嬸很茫然,因為從未見大叔這樣的嚴厲,「你表舅這是……」

大叔也不管她怎麼樣,冷著臉對我說道,「你看著他們,誰都不許進這個屋子。」

青衣老人從堂屋裡走出來,站在門口沖我們笑,大叔把屋門哐啷一聲關上了。

笑裡藏刀,我一點也不喜歡那個青衣老人。

說不上來為什麼,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我沉默的低下頭讓大嬸進西廂說話。我和大官兒坐在炕沿上,大嬸靠過來一臉的探究的問道,「阿余,你說這是些什麼人呀?」

光看那少爺唇紅齒白的一身貴氣,這些人就,「非富即貴!」

「那他們是來幹嘛的呀?」大嬸繼續追問道。

我一臉無奈,「不知道。」

其實我正在思考這個問題,一個有錢有勢的人來這小山村裡找大叔能幹嘛呀?尋仇?不對,要是尋仇早就該動手了。要說來定野味我肯定不信!可大叔除了種地打獵也沒幹過別的呀!

想到這裡我忽然靈機一動,難道是因為功夫好請他去當保鏢?有錢人被打劫和綁架的幾率比較高,願意花精力請武功高強的人保護自己也很正常。我想來想去覺得這一條居然比較靠譜。

大嬸忽然十分擔憂的問我道,「你說,你表舅會不會跟他們走呀?」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看著大嬸覺得她好像知道些什麼。

「不……不……不……他就是個沒出息的獵戶哪裡都不會去的。」大嬸好像有些魔怔了一樣,頹然的坐到旁邊的墩子上自言自語,「他都這一把年紀了,難道還能建功立業不成?」

大叔的事越來越迷了,只根據大嬸的隻言片語我想不透大叔有什麼秘密。

我扭頭問大官兒,「大官兒你知些什麼關於表舅的事嗎?」

大官兒很小聲的回道,「我七歲那年中秋的晚上,爹喝多了酒說他以前是大將軍。」

啥?七歲那年說的話記得這麼清楚?這都過去快十一年了好吧!我忽然覺得大官兒也是個人才。

至於大叔這大將軍?說不定也是哄小孩吹牛皮呢。

「過去這麼久了,你沒記錯吧?」我問大官兒。

大官兒道,「沒有,就說了那一次。以後我再問他,他都不承認。我反正沒聽錯,他就是說了。」

說話間,我無意中瞥見了門上的門栓,驀然就想起了大叔那桿總放在堂屋門後面,有時候能當門栓用的鐵槍來,還有大叔揮舞鐵槍的場景……

如此看這大將軍還真有可能,我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唾沫。

「他是什麼大將軍,哄你玩呢!」大嬸忽然駁道,神色間帶著些許慌亂。

看她的反應就知道大官兒說的是真的,看來大嬸知道的遠比大官兒多呀,這也難怪畢竟一張床上睡著呢。

「哼,就是真的。」大官兒反駁,生氣的將頭扭到了一邊。

好吧,他就是有點幼稚。

我看了看這母子二人覺得有些無語,自己慢慢琢磨這裡面的門道。

主家的人來找以前的大將軍?主家是朝廷的人?大叔是要起複還朝了?

……這都是猜測,我搖了搖頭,想到等他們談完了去問問不就得了。

大嬸很焦慮,在墩子上坐不住了就在西廂里來回踱步,時不時的就瞅瞅堂屋的門,嘴裡不停的嘟囔,「怎麼還沒說完。」

大官兒像老僧入定一樣看著地面發獃,我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的拿著剪刀剪燈芯。

過了不到一個時辰,堂屋的門咯吱一聲打開了,我們仨就像鬥雞一樣在西廂門口伸長脖子張望。

大叔和那兩位從門裡出來,看來已經談完了,並著看門的那位一起往大門口走。

雖然大叔依舊恭敬,感覺上氣氛卻與之前不一樣了,那三人面上看起來也更隨和了些。

大叔打開門,那三人同他告辭離開,轉身之前我看見那青年人盯著我看了一眼,火把的光芒映在他眼中,好像把他的眸子點燃了一樣。

我的心中一悸,脫口而出一個「東…」字。聲音不大,估計他也沒聽見,由眾人護著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離開的馬蹄聲響起,我們都往門口去,抬頭遠望還余點點火光,大叔關好大門,叫我們都去堂屋。

眾人都坐好,竟詭異地一片沉默。我想這就是想問的太多卻無從開口。最後,大叔從懷裡掏出一打銀票放在了大嬸面前,淡定的說道,「這些錢你收好,零碎的去兌出一二百兩家用,不要在人前顯擺,找個地方藏好。」

這好像在交代後事一樣的……

「當家的,你這是幹嘛?」大嬸第一次無視了眼前的財富。

「我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大叔的話語很平淡,卻像平地一番炸雷一樣轟在了每個人的心裡。

大嬸拍桌而起,「不行,我不許!」

大叔依舊端坐如鐘,神情卻驀然嚴肅至極的道,「坐下,聽我說完!」

見事不好,我忙去拉大嬸坐下,大嬸卻甩開我的胳膊扭頭去了裡間。

我有些為難,情感上覺得自己應該去勸她,理智上又知道問題在大叔身上,我說什麼都沒用。所以我僵硬的站著不知何去何從,直到大叔說,「不用管她,你先去西廂等會我有事找你說。」

我應著,快步離開這個沒有硝煙的戰爭戰場。

大叔跟大官兒交待了了幾句話,比如你長大了,以後好好的照顧你娘,還有什麼聽你娘的話早點娶個老婆,早點生個孩子之類的……

大官兒默默的聽著,然後低著頭應著。之後大叔讓他去看看大嬸,他自己則來了西廂找我。

大叔的氣息變了,好像成了我不認識的另一個人。他看我的眼神肅殺還有些欲語還休的糾結,他對我說,「你今晚收拾收拾東西和我一起離開。」

我本以為他來是要「託孤」的。這樣的轉折太大,讓我一下子懵了,脫口而出問道,「為什麼?」

「如果你還留在這裡一定會死。」他的話里好像有很多的無奈和無能為力。

「好,我跟你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忽然有些心酸,眼眶有些脹痛。

「不要告訴他們。」大叔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點了點頭,回道,「我明白。」

大叔離開西廂去堂屋之前嘆了口氣對我說道,「如果剛才他走的時候你不出聲你還能繼續留在這裡,可惜呀!」你沒法做我兒媳婦了……

所以他的名字里的確有一個東字,我果然是認識他的。我心中忽然一動,甚至忽略了自己的處境。

我默默的收拾著東西,腦中有無數的念頭閃現最終都化為了烏有,出了這個門以後我可能真的一無所有了。

大叔和大嬸兩人吵得很兇,大嬸發瘋一樣的把他的衣物往門外扔,然後憤恨的關了門。

大嬸在裡面咆哮著,「你走吧!走了就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大叔沉默的撿起自己那桿鐵槍,走到西廂門口低聲跟我說了句,「走吧!」

我背起自己的小包袱,悄悄的跟著他離開了。

門外不遠的地方還留著一匹馬,大叔先上馬又把我拉到後面,我扶著他的肩頭最後回望了一眼自己居住了將近一年的地方,視線越來越模糊。

大叔拽緊韁繩,馬兒跟著原地踏步,他沒有回頭,拿馬鞭狠狠地抽在馬兒的臀部。馬兒一聲長嘯,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奔而去。

曾經的同林鳥現在成了分飛燕,難道他真的不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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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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