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見到沈銳,蘇星行了一禮,「屬下聽說世子爺回來了,原本昨日就該進府給世子爺請安,只是家裡有事走不開,請世子爺見諒,世子爺一路辛苦了!」
沈銳擺擺手在位子上坐下,「不辛苦。京中的情況怎樣,我讓你盯著的人呢?」
蘇星遲疑的道:「情況都在我們掌握中,只是盯著的人出了點狀況。」說著已是滿臉的愧色,不等沈銳開口就跪了下來,「屬下辦事不力,還請世子爺責罰。」
沈銳伸手虛扶道:「快起來,你是跟著我的老人了,我罰你做什麽?再說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沒有什麽好愧疚的,下回做事勤謹仔細一點,就算將功抵過了。」
蘇星俯首答應。
沈銳又道:「這次見著王爺談了很多,有些事也得到了確定,只是得一步步來,一步都錯不得。你也是知道的,背後有許多雙眼睛正盯著呢。」
兩人繼續商議著機密大事,沈銳身邊的小廝竹風卻在門外稟報道:「世子爺,我們發現了林苞的蹤跡。」
沈銳瞬間握緊拳頭,迅速起身,「甚好,不過切勿輕舉妄動,當心打草驚蛇。」這事是王爺交代過的,可不能馬虎,他得親自出面。便和竹風道:「你去備馬,我去去就來。」
「這事交給屬下去辦吧,世子爺才回京,應好好休息。」蘇星接話道。
「你們不是出狀況了,我不出面怎麽行?」沈銳淡淡的說。
蘇星聞言有些赧然,只要求跟沈銳同行。
沈銳換了身輕便的裋褐,拿了尋常掛在腰間的寶劍就要出去,正好如意館的人來請沈銳過去,沈銳道:「正好,我也不去和母親辭別了,替我說一聲,我有事要出去。」說完就大步出去了。
【第四十四章意外的偶遇】
沈銳騎了一匹棗紅大馬,後面跟著五六個常與他出門的隨從,當他們急匆匆趕到竹風所說的那個莊子時,沈銳指著高高聳立的大青山問道:「當真藏在這座山上麽?」
竹風點頭道:「是的,我們的人親眼所見。」
沈銳想,這山如此之大,就憑他們幾人是搜不了的,不如先布置陷阱,讓那林苞插翅難飛,只是手下的人不多,他便對蘇星道:「你去找尚大人,讓他借我點人用用。」
蘇星道:「不煩勞世子吩咐,屬下已經派人送信了。」
沈銳頷首笑道:「你總算替我辦成了一件事。」
接著他將事情分派下去,然而天氣卻陰沉下來,眼見著就要下雨了。
蘇星提議說:「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只怕要在此處耽擱三四日,來回往城裡跑更容易驚動旁人。」
沈銳應允了,他望著眼前這座寧靜的村落,心情卻極是浮躁,指著前方的土牆說:「我們去那家問問看,能不能收留我們住幾日。」
蘇星帶著隨從們過去探路,沈銳查看著四周地形,思考一個人要想逃出這座山的話,該在哪些點布置,就在這時,雨開始一滴滴的落下。
蘇星帶著人敲開了那扇木門,裡面走出個一身粗布衣的婦人,三十幾歲的樣子,問了他們的意圖,便答應讓他們暫時進來避雨,至於留不留宿還得問問當家的意思。
沈銳跟著大夥進了院落,卻瞥見檐下停著一頂素蓋小轎,旁邊還立著兩個粗壯的丫鬟,有些詫異的問道:「這裡還有別人來歇腳?」
婦人回道:「是我們東家小姐。」
沈銳沒想到會意外遇見別家的女子,畢竟是秘密行動,只怕這裡不方便他們幾個留宿,看樣子還得去別處找地方,正這麽想著,卻突然聽見裡面傳來一道女聲。
「大娘,誰回來了?」
婦人高聲回答,「來避雨借宿的人。」
沈銳忙走到檐下,拱手說:「不知小姐在此,朱某冒昧打擾了,請小姐不用顧慮我們,等這雨停了我們就走。」
轉瞬間,屋裡的女子就出來了,沈銳一抬頭,兩人四目相對,沈銳驚得瞪大了眼,但見眼前的女子挽著靈巧的隨雲髻,戴著珍珠頭面,穿著一身藕荷色綉蘭花的紵絲窄袖褙子,系著水玉色的八幅湘裙,花容玉貌,嫋娜多姿。
婦人忙引薦道:「這就是我們東家薛小姐。」
此人正是薛愫,薛愫的驚訝更在沈銳之上,心想吳大娘請她到莊子玩玩,怎麽就遇見這個自己不想見到的人?片刻的驚訝之後,想起方才沈銳自稱姓朱,看樣子是有意要隱瞞身分,她不知緣故,便順勢稱呼,「原來是朱大人。」
沈銳沒想到會遇見熟人,原以為他剛才撒的謊會被揭穿,沒想到薛愫竟替他隱瞞了,也跟著道:「還真是湊巧,原來這是薛小姐的莊子。」
吳大娘也沒想到兩人竟是熟人,便熱情周到的招呼著,「大家請屋裡坐吧,這雨已經飛到檐下了。」
沈銳和蘇星交代了一句,便抬腳進了屋。
蘇星離開前暗自打量了薛愫幾眼,心內暗驚,這位就是世子讓他打探的小姐?怪不得世子上心,原來長得這般漂亮!
沈銳進了屋,吳大娘見沈銳衣著華美,心想連薛小姐都稱他為朱大人,看樣子是個有權有勢的人,可她不免有些膽戰心驚,這位青年公子難道是什麽貴胄家的子弟麽,權勢會比曾家更甚?態度登時不似剛才那般平和,變得有些拘謹,趕緊拿了家裡最好的茶葉,揀了家裡最好的茶碗招呼沈銳。
沈銳喝著茶,不時拿餘光打量薛愫,這還真是意外之喜,忍不住向她搭話,「我們幾個有些事,不知可否在薛小姐這裡借住幾日?」
薛愫覺得奇怪,不冷不熱的說道:「我又不是這裡的主人家,你問我做什麽,大娘要是准了難道我還說不行?等雨停了我就該回去了。」
沈銳點點頭,沒有別的話,眼前這個女人他已經差人打聽得萬分詳細了,不過對於她此刻心裡的想法還是一分也料不到。這個女人對他來說充滿了神秘,讓人想一探究竟。
薛愫見沈銳坐在那裡不動,她也不好和他同處一室,便去別的屋子坐著。
沈銳見薛愫不大理會他,甚至避開了他,想起寶琴那番話,便也不惱,又走到門口趁機對手下人分派了些任務下去。
緊接著吳庄頭回來了,吳大娘告訴了他緣由,吳庄頭心想,既然是權貴他們也得罪不起,滿口答應讓沈銳一行人留宿。
這一切都與薛愫無關,不過她坐在隔壁的屋裡聽見沈銳派差事,好奇他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不過上一世兩人根本沒有交集,因此也無法得知,可他這般神秘,說不定是什麽機密大事,又說不定與趙王有關,只是他為何要隱瞞自己的身分?薛愫百思不得其解,卻也不便當面詢問他。
她想起沈銳上一世燦爛又短暫的一生,莫名的又覺得有些同情,要不要再點醒他一次呢?不行,上次在白水庵說錯話已經夠讓她後悔了,同樣的錯誤不能再犯第二次,惹惱了這個喜怒無常的主可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只是那是表姊未來的夫婿啊,若這一世沈銳有什麽萬一的話,表姊會不會又被牽連得不得善終,甚至牽連整個曾家,再次重複上一世的悲劇,那她的重生又有什麽意義?畢竟沈銳就是所有悲劇的源頭!
想到這裡薛愫坐不住了,她走回堂屋,卻不見沈銳,扭頭看去,就見他背對著自己正站在檐下。
望著他形單影隻、有些落寞的身影,薛愫心想這樣一位倨傲的人,內心世界又是怎樣的呢,會不會一樣的倨傲,或者也藏著些落寞?
沈銳早就聽見背後的腳步聲,甚至聞到薛愫身上的香氣,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灼灼,彷佛要將薛愫整個人給看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