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章 重詭幢影

魔域東京……那正是在巨大魔宅水平面的下方，由此就可以直接去那裡。

蘇龍想想后問寒鴉：

「氣息印象是斷了的話，你覺得我們回到魔宅那邊的世界，會再找到其它線索么？」

無首撓了撓自己鼓起的腹部，不確定地回道：

「這我也不是很清楚……這裡的很多事物情景，在我那個時代都從未見過，大人你自己定奪吧。不過，只要接近其他無首的蹤跡，我肯定可以感應到的。」

蘇龍於是看看時刻表，下一班去往魔東京的火車出發於午時一刻，登站台是在通道A。

左首第一條隧道就是A，走進去后蘇龍只能聽到他們腳步聲的輕輕迴音，整個地方都出奇的靜，只有時不時偶爾幾聲軌道與車輪的撞擊。

……難道是巧合，還是說這裡也已陷入未知災變，導致一個活物的影子都看不見？

走到站台的樓梯時，蘇龍用虛魂再把寒鴉隱匿了起來，以防有什麼對妖類的意外發生。

他們邁上登車的站台後，只見這是一段並不寬敞的紅石磚面，左右後方三面都是望不見頂的黑色高牆，樓梯旁只有一個金屬的綠漆長椅，除此外別無它物。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頭的灰色雲霧，他們的所站處似乎是在高空上，蒼陰的天空近在咫尺，一道奇異的鐵軌就懸浮在站台下的霧霾中。

汽笛鳴響，一列烏黑色車身深藍車頂的老式內燃機車，緩緩滑入蘇龍的目中，在震動和盪起的風霧中靠站。

正對他們這一節車廂的黑鐵門嘎吱一聲自動打開，下面車輪停止的慣性摩擦聲還沒完全停止，就似已在催他們上路。

蘇龍帶頭，小心地登上車廂的台階，進去后他探頭左右狐疑張望，仍是沒有一個人影。

他們三個都進來后，發現車廂內還是比較精緻，深紅的皮質座椅，還有柔軟的絨墊在上面。

蘇龍用契約之眼的掃描感應了下，血紅的右目里沒有接收到任何魔息，這火車也是同樣令人有些不安的空靜。

坐下沒過多久，汽笛聲再次鳴起，轟隆幾聲震顫搖晃之後，窗外的簡陋站台與黑色鐵牆開始倒退，列車就又行駛起來。

蘇龍抬起活動車窗，伸頭向後望去，車速正在急劇加快，這星港鎮異境車站逐漸化作一片懸空的黑影，遠去隱沒在陰霧中。

很快列車就提速到奔騰起來，車風太大蘇龍合上了窗戶，窗外從近到遠只有陰沉的雲色，而且在一點點變暗，應該是就要入夜。

阿市在座位上左看右看，又是感到相當新奇，無首則擠坐在另一邊的寬椅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蘇郎……凡人的這些能力……你之前提到過一個詞、我忘記了……是什麼來著？」

「科學。」蘇龍笑笑回答她，用手指輕輕敲了敲車內壁的硬木牆。

「科學……各路神魔紛爭追尋了無數個世代、魔力與智慧的奧秘，卻沒人來了解眼皮底下的新生神奇呢。」

她看向窗外，喃喃輕嘆。

蘇龍眼睛轉了轉，思考下后對她講：

「你初見覺得十分驚奇，那是因為你在魔宅呆了五個世紀都沒出去過……其實凡人的技術與智慧仍有很大局限性，最深的真理還是要結合，更高層的非人力量與知識去追索。」

「是么……」這時遠方昏沉新夜的天幕上，透出了幾點晶亮的星光，映在阿市的美目里顧盼生輝。

蘇龍扶住下巴，手肘支在座椅前的桌子上，也望向遠空逐漸浮現的群星，心底升起几絲異樣的波動。

自從上次在蘇美魯地城，被畸化的吸血巨怪用可怕未知混沌攻擊心靈后，雖然當時抗住了瘋狂並獲得進一步覺醒突破，可感覺心神中總多了一絲不寧。

就像是成魔后修行漸漸牢固進化的靈魂基本盤，被撬進去了一點未知的不穩定。

也並不是普通人類的軟弱和情緒，而是一種陌生的、隱隱暴烈的神經反應。

想到這裡頭皮就都開始有點詭異的不適，他搓了搓臉，停止看向窗戶外面的飄朦夜景，讓輕忽的思緒淀定下來。

無語的一段靜默中，列車不斷飛馳向前，蘇龍忽然泛起點疲勞困意，正要打個呵欠，車廂門口頂部的花瓣擴音喇叭突然響了起來。

他頓時被嚇了一跳，阿市也是一驚坐起，喇叭里一陣嘈雜的電路聲音后，傳出低沉的英語男聲：

「星港鎮海灣醫學療養院即將到達，有在這一站下車的旅客，請作好準備。」

重複了三遍后，喇叭的播報停止、再度沒了聲響。

寒鴉突然站了起來，急忙對蘇龍說：

「大人，我感到了。」

這裡一直空蕩蕩毫無別的蹤跡，蘇龍便去掉了無首身上的虛化掩護。

「感到其它無首同伴的氣息了？」蘇龍問他。

寒鴉靠到車窗前，指向外面的陰暗中，一幢迅速靠近的深黑樓影。

「嗯……就在那裡。」

再近一點后蘇龍看清，這黑樓一反之前星港鎮的美式復興古典風格，又成了沉肅神秘的哥特特徵，大樓中幾座高聳瘦削的塔尖直指天際。

列車很快駛近這片壓迫感十足的高大樓群，在其院落正面圍牆的前邊，有另一個紅磚的狹窄浮空站台，火車減速后慢慢向那靠停。

「……看來，回東京前，說不定還會有些收穫……走吧，下車。」

他們起身出了車廂，站台牆壁上的一扇小鐵門無聲打開，露出一條直通那學院群樓的雕石小徑。

小徑兩側都是被灰色霧氣籠罩的浮空草地，其間有些微微晃動的虛影、和搖曳的模糊花朵；隔開石徑與花草的是兩排黑鐵柵欄牆，其間夾著的灰色石磚柱上，都安放了銅雕。

蘇龍近看這些雕塑的形象，在剛步入小徑時均為穿著華麗袍服的醫者，但隨著向後走，銅雕的樣子逐漸扭曲變化，最後到了圍牆大門時竟都像是外星異形般、半蟲半人、長著觸管的怪物。

圓底尖頂的硬木大門上刻著很多拉丁文符號，以及一些西方神秘學形象的浮雕圖案。蘇龍注視片刻后，雙手按上去一推，並沒有想像中的沉重，門扇平滑地向內展開。

跨過門檻，撲面而來陳腐血腥的穢氣、混合著刺鼻的消毒藥水味道，門后是狹小的露天天井，瀰漫著這些從周圍樓窗中傳出的這些氣味。

天井另三面由幾座樓的牆壁圍出來，形成分岔入口的樣子，一盞彎曲的燈桿立在雜草藤蔓中，暗黃的燈光照出杠上掛著的幾塊建築指示牌。

正前方的那幢連帶著尖塔的最雄偉高樓是醫學院的教學大樓、和實驗場所，左邊的樓是病人的療養設施，右面的則是宿舍與精神疾病患者的隔離封閉病房。

無首跨前一步喃喃說：

「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