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密不透風

密室之內，這六七個裝瘋賣傻的外鄉人全部原形畢露，不僅僅是原形畢露，其被剝的赤裸裸。

在鞭子的親切問候下，裝瘋賣傻的外鄉人交待了自己是受徽州知府委派而來的事實。

狗腿子們很誠懇的交待了自己的行徑，作為徽州知府狗腿子大軍中的一員，這些狗腿子們的數量頗為龐大。

「是徐府老爺指派我們來監視的！我們只是小嘍啰而已，就放過我們吧！」

瑟瑟發抖的狗腿子們，為了避免在肉體上不被折磨，只能選擇在精神上叛變自己的主人。當然，對於這類牆頭草，崇禎向來是不會客氣的。在一刀劈死一個以後，另外幾個又陸續交待一些更加令崇禎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知道…徽州知府有蓄奴的喜好！並且所圈養的蓄奴非常多，這些蓄奴皆是徽州知府的耳目，他們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崇禎已經許久沒有再聽到「蓄奴」二字，再一次聽到蓄奴二字，竟然有著別樣的感慨，也曾為了調查清楚「蓄奴大案」，不惜代價，卻終究無所事事。

「蓄奴？」

崇禎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關於這兩個字的意義，他已有著深刻的理解。這是關係到一個家庭的命運，關係到整個家族的命運，關係到王朝的命運…

「你且起來！」崇禎對著那個說出蓄奴二字的狗腿子道了一句，又把他拉到一邊，道：「關於蓄奴，你是否知道更多？」

見自己所說蓄奴二字似乎確實能夠給自己帶來一絲利益，狗腿子見有此良機，又怎麼能不順著往上攀附呢？

「確實知道更多，不過我想活！」

「想活下去！」

眼睛睜得大大的，手在半空中胡亂的抓著，卻又似乎抓不住要點，嘴裡拚命擠出一句，道：「答應我，讓我活！」

這一刻，崇禎並未發笑。只是覺得空氣也被凝固了，一切都靜止了。只有心跳聲從密室傳來，呼吸聲是不存在的，似乎有意屏住呼吸。

活著！不知從哪一刻開始成了一種奢侈品，不僅僅是奢侈品，而是一種不可多得的珍品。在一個活著與死去輪迴的時代，一切都是那麼的令人覺得可笑，一切又都值得令人說道…

「答應我，讓我活著！」

當生命低微到需要祈求的地步，活著的意義便只剩下了為了活著而活著。而從狗腿子所說的話中，崇禎也知道了關於蓄奴們其他的更多故事。

他們從不同的地方而來，他們的命運在成為蓄奴的那一刻便已經發生了改變。他們身上所流淌的血液並不相同，他們有些是異族，有些來自其他部落，更有些是從一些不可描述的時空而來。沒有人能夠確切的描述出來，這些人究竟來自於何方。沒有人能夠詳細描述出，他們又去了何方。但是他們大多都被當成了一種工具，他們的唯一價值只剩下了被使用者隨意挑選。

他們有的臉上被刻上了編號，有的身體上束縛著鐵鏈和其它鐵器，或者，他們被烙印上一道蓄奴才配擁有的編號。

這一生，就這樣被註定。

徽州知府，一個毒辣的人，在徽州由他說了算，沒有人能凌駕於他之上。徐震甚至自詡為自己為徽州的藩王，分封在外的諸侯。蓄奴是他的護衛隊，侍女是他的後宮。

「讓我活著！」

在重複了幾遍以後，狗腿子的聲音變得很沙啞，甚至無法正常發出聲音來。他的喉嚨似乎被一團棉花塞住了一般，他的行動也變得遲緩了許多。

「你沒有資格與我談條件！交待你知道的所有，或許你會死的很痛快！」

狗腿子腦子裡從未出現過「死亡」這個詞語，他一度覺得死亡這件事向來離他很遠。有恃無恐的日子過得久了，也就麻木了。

徽州知府徐震是一個權利慾望極其強烈的人，對於權利始終很牢固的把控著。特別是在攀附上溫體仁之後，更加肆無忌憚的揮霍著自身的權利。

「徐震是溫閣老的人！」

「溫體仁！」

崇禎冷笑一聲，狐狸尾巴終究還是露出來了，果然大明朝是難得有一個清廉的輔臣，假仁假義的溫體仁還真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誹謗閣臣可是要掉腦袋的！」

狗腿子居然不再膽怯，高聲吶喊，道：「好不容易來這人世間走一遭，能拉一個惡臭的閣老下馬，也算值了！百姓會記得我的！」

「可有證據？」

狗腿子當然不可能有證據，大多都是道聽途說，只是當狗腿子時間久了，自然也就學會江湖上的那些道道。

「只要能殺了溫體仁，我願意一死，是他害死了我家人！」

對於所謂無頭懸案之事，崇禎向來不感興趣，而這狗腿子一提到溫體仁便如此激動，也實在是令崇禎大覺費勁疑惑。

這種前後反差如此之大的行為，愈發讓崇禎覺得疑惑，於是對這些狗腿子的興趣便愈發的濃了。

「小夥子，你勾起了我對你的興趣，我現在很有興趣想要了解你！」

狗腿子匍匐在地上，時而身體蜷縮著，時而又動兩下表示他還活著，但大多數時候都是不動的。

狗腿子被崇禎又扶起來，就那樣蹲在角落頭，略顯有些悲涼之感。悲情故事已經聽的太多，崇禎不願再聽。

「其實，只是我的運氣沒有那麼好而已！」

把命運歸咎於運氣，是狗腿子對自己落得如此下場的解釋。如此值得玩味的話居然只是用如此輕鬆的語說出，這也值得玩味。

「我原以為文人騷客嘴皮子溜，沒想到狗腿子嘴皮子也很溜！」

崇禎轉身，活動了一下胳膊和大腿。

「等等！你什麼時候殺我？」

「等待實在太難受了！」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狗腿子道：「我知你身份非同一般，否則徐震也不會如此忌憚，但我實在猜不出你是誰，也不敢猜你是誰！」

「徽州已是一團亂麻，徐震知曉朝廷早晚會查徽州，只是沒想到會如此之快！」

另外幾個狗腿子紛紛搖頭表示不願就這樣被殺，特別是當刀舉起來的那一刻，腦子裡就只有「活著」兩個字。

「我的家人，只可惜…不能再見到他們，他們被徐震所囚禁，囚禁在一處隱蔽的監獄內！」

「他們被打上了蓄奴的烙印，永遠也翻不了身！」

這些監獄在哪裡，只有少數幾人知道，大多數人甚至不知道有這些監獄的存在。這些監獄里關押的並不是罪大惡極的人，關押的只是被打上「蓄奴」烙印的印記。

這些「蓄奴」全部被明碼標價，他們只是商品，他們是貨物，他們是有錢人的玩偶。他們可以被任意挑選，買賣，可以被任意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