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求上差給老漢做主

有時候，人的命運很難用一兩句話說清楚，有時卻怎麼也說不清楚。

那些明人啊！生活在明朝的人們啊，腦子裡總有那麼一些幻想，幻想著有一天能夠攀附權貴，幻想能夠金榜題名，幻想著能夠光耀門庭。

不僅僅是這樣，他們還渴望著能夠帶領整個家族走向輝煌，更上一層樓，這不僅僅只是士子們的想法，同時也是全天下蒼生的畢生追求。

從一個窮書生，爬到徽州知府這個位置上，徐震半身戰戰兢兢，跌倒摔跤的事情都是家常便飯。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可這一次，徐震卻總覺得處處很不舒服，卻也怎麼說不出究竟是哪裡不舒服。

人的眼神有時能夠殺人，當崇禎的眼睛盯著徐震時，那股王者之氣是他從未見過的，以至於徐震有些心虛，不僅僅只是心虛，還有些腎虛，因為徐震嚇尿了…

「你想…你想…幹什麼？」

「難道你！」

「你敢！」

徐震一邊往後退，一邊自言自語道。

崇禎看到這滑稽可笑的一幕，不僅不覺得有趣，甚至有些想要罵街。

「匹夫！真是想不到連你這樣的人也能當上知府老爺，莫非我大明朝真的沒有人了嗎？」

「哼！豈有此理！請你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對於一個小小的里長，敢於如此放肆無理，徐震的心裡其實是很虛的，所以說起話來並沒有什麼底氣，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急火能夠攻心，這句話並不假，很快徐震便覺得有一口氣喘不上來，同時覺得有些頭暈眼花的。

「把他給我扒了！」

話音落下，兩個彪形大漢上得前來，就開始往徐震身上開始扒衣服，急得徐震就要逃。

「爾等草民！休得無禮！」話還沒說出口，一記清脆的巴掌「啪…」的一聲呼來。

清脆而又響亮的一記耳光拍在徐震的臉上，令徐震頓覺火辣辣的，對於人生，對於以及過去耀武揚威的日子瞬間覺得好像如同一場夢一般不真實。

從來都是徐震對百姓呼三喝四的，哪裡被人這樣對待過，一時不能轉變過來的徐震只能歇斯底里的吶喊，可是越是吶喊的如被就要宰殺的豬一般，圍觀的百姓們越是看的起勁。

「此人冒充徽州知府，罪有應得，鄉親們，你們說該不該好好的審問審問他！」

更有百姓高升吶喊，說這若真是那個挨千刀的徐震，殺了他也不足以平民憤。冒充誰不好，冒充殺人魔頭，欠下累累血債的殺人魔頭徐震，這罪過可不是砍頭就能夠寬恕的。

「殺了他！」

一個雙眼布滿血絲的老漢，幾乎是匍匐前行的，望著這個自稱是徽州知府的中年胖子。

「讓我來，我要剁碎他，此人我認識，就是他害死我全族一千五百口人！」

老漢的言論如一聲春雷，從天炸來，這不僅僅是一聲春雷，更如一道雷霆霹靂。

一千多口人，就算是編故事也沒有這樣編的，眾人於是便把所有的焦點都投向了這個老漢。

可說到此處，老漢卻又突然頓住了，自言自語道：「不過，此事事關重大，若沒有十足可以信任的人，我是斷然不會說出來的。」說完這些，神情馬上又開始變得恍惚起來。

崇禎為了調查徽州蓄奴事件，可謂是煞費苦心，卻一直沒有任何的頭緒，突然有了轉機，對於這難得的機會，自然也是不肯輕易的放過的。於是便對周邊的幾個隨從和親信使了一個眼色，這幾個小夥子跟在崇禎身邊久了以後，也逐漸學會了察言觀色。

隨後，老漢和徐震都被帶到了一個密室之內，在這個連蒼蠅都不可能來去自由的密室里透著的不僅僅只有陰森之感，更多的還是對於未知的恐懼。

「全族一千多口，這恐怕太過危言聳聽了吧？」

一個身著灰色長裳的青年用極不可思議的表情問這個問題，顯然他是不相信的。

「你們是誰？究竟是誰？能否為我老漢做主？」

「當然可以，只要你把你的冤屈都說出來，我們當然可以給你做主，但千萬不要試圖編故事來騙我們。」

老漢的表情突然變的有些猙獰，幾番欲言又止，很難開口。

「我們可不能通過你的面部表情來判斷你的冤情，另外我要提醒你，你的時間並不多，我們的耐心也很有限，希望你能夠理解！」

崇禎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道：「讓我來問他，你先退下，不要嚇著他，老人家，上了年紀…難免有些糊塗！」

隨著崇禎的命令一下，整個密室只剩下了崇禎和老漢兩個人，本就死寂的密室此刻更加安靜，安靜的讓人覺得有些假，安靜的令人有些發慌。

「你不相信我，對不對？」

崇禎的聲音回蕩在密室里，整個密室只有崇禎的聲音在傳播。

「不，我不信任任何人，也不敢相信，你還年輕，有些事情你不懂，也永遠不會懂！」

「這樣說，未免太過武斷了吧？你不去試一試，怎麼會知道沒有用呢？」

「老朽已是一把年紀了，賭不起，不比後生你啊，前途無量呀！你把老朽帶到這密室來，無非就是想要聽一聽老朽的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吧？你們這些公子哥的德行，老朽早就摸透了，至於討回公道什麼的，老朽早就不抱什麼指望了！」

崇禎聽完這話，頓覺有些不快，但卻又覺得非常有理，於是忍住不發，道：「不，我能幫你，只要你一五一十把實情告訴我，我說到做到！」

「後生啊！你口氣倒是不小，你可知道這徐震的後台是誰嗎？你斗的過他嗎？」

「聽你的口氣和談吐，你並不像是一介布衣，老漢考取過功名吧？」

「不錯！」

「我考中過秀才，也算讀過幾本聖人書，不過實在可笑啊！讀了那麼多書又有什麼用呢？還不是被人欺負，可恨…可恨吶！」

面對著這個又老又油的老憤青，崇禎不但不覺得他可笑，反倒覺得他有趣。

「你忌憚於徐震背後的力量，故此不敢說出你的故事，這倒可以理解，難道你就打算這樣把你的故事永遠的爛在你肚子里，爛在這密室之內嗎？」

一個太過傷心的人，往往會對任何人都不信任，最後對自己也不相信，這不能不說不是一種悲哀。在精神上若不能找到慰藉者，在行動上也將會是畏畏縮縮的。

張口就來的一千多口人，這也確實是一個極為恐怖的數字，若發生在徽州的蓄奴事件真有那麼嚴重，這也一定會影響到大明政局的穩定，此事已經刻不容緩。

「我是朝廷派來的欽差，就是為了調查徽州蓄奴大案而來，此處並無第三人，請老人家大可放心便是！」

老人也是一個明白人，知道自己眼前的少年並非普通人，於是也就不再糾結，大喊一聲：「求上差給老漢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