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爸，家裡還有我
偉人曾經說過：「民眾的力量是偉大的，人民群眾團結起來的力量更是偉大的。」
在郭波濤看來，團結在一起的郭家莊的父老鄉親們何止是偉大的，簡直是無敵了。
事關分錢的事，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的鄉親們匯聚到了郭波濤家裡，而其中一部分平素受過郭秋生欺壓的，一些生平就顯得彪悍的一撮人，二話不說就把郭秋生和他的三個狗腿子給反剪胳膊摁倒了地上，便是郭秋生額頭上剛剛結了血痂的傷口再一次崩裂，血呼呼的往外流，也沒人管他。
狗日的悶著良心私吞了『他們家的錢』，沒直接弄死他就感恩吧！
郭家莊的父老鄉親們也知道一直杵在郭金泉（郭波濤的父親)家裡也不是那麼一回事，再者後續的事情該怎麼處理，被私吞了的錢該怎麼要回來，這都得處理。
有知道開頭的就一直拿眼睛瞟郭波濤，期望著這位與印象里迥然不同的大學生能出來主持公道，或者給出個主意也好。
可平靜過後的老郭同志也知道他這會兒有幾斤幾兩，趁著餘熱動手行，心眼子里往外冒壞水算計人行，給一幫思想略顯守舊的父老鄉親洗洗腦掀起一場輿論的風暴行，可真正的要把一個村書記給扶到法律的對立面上去，把一個貪腐的土霸王給送到莊嚴的審判席上去，這事還不是現在的他能玩得轉的。
前世的老郭同志倒是可以，可他娘的遠水也不解近渴啊！
不過郭波濤不行，卻也不會眼睜睜看著讓有心人給順手摘了桃子去，他直接把這事給推到了大表哥頭上去了。
早幾十年的回憶里，大表哥劉大城那可是帶領一幫熱血鄉親掀起了郭家莊的第一次轟轟烈烈的上訪之路，結果不言而喻，曾經的記憶里，郭秋生郭書記的倒台和他有直接的關係。
當時歷時了近半年的坎坷上訪，最後有關部門才把郭書記給拿下了，可那是幾年後才發生的事情。
匆匆而來的人潮又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退去后，之前吵鬧的家裡顯得有些沉寂，客廳里也是髒亂不堪。
周秀蓉久久無言，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麼一個結果。
怕是任何一個人，包括老郭同志在內，最初都沒想過會是這樣一個爛攤子收場。
「濤子，你……」周秀蓉開口，想說點什麼，可真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遂又沒了聲音。
郭波濤心裡也很亂，歷經了剛醒過來時最初的茫然和恐懼，驟然見到母親的驚喜，及至和昔日里『大仇人』郭秋生硬碰硬的拼殺了一場，包括到最後竟然頗有些神轉折的親手提前終結了他的『前途』。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郭波濤心裡靜不下來。
「媽，你等等，我去看看爸，順道去樓上坐會兒，有些事我得想想。」郭波濤說著話就順著樓梯上了樓。
他們家這是整個郭家莊唯一的三層小樓房，不說郭家莊，便是周邊十里八鄉，郭波濤家的三層小樓那都是象徵著財富的一張鋥亮的名片。
蹬蹬蹬
順著外部樓梯直接上了三樓，這裡是爺爺和爸媽三人住的地方。
郭波濤的爺爺郭宗河去了博城大兒子家住一段時間，這也就是他老人家沒在家，若不然那一把吼一聲三裡外都能聽到的老嗓子，也夠郭秋生受的。
父親郭金泉就在三樓東側的卧室里躺著，因為最近幾年的生活越來越好，郭金泉因著家裡麵粉廠業務的擴大再生產，到處吃吃喝喝，才四十齣頭的身體就不堪重負，得了富貴病腦血栓，且去醫院一查還是晚期的，腿腳都半癱瘓狀態了。
郭金泉這一倒下，周秀蓉真是舉步艱難，至於老爺子，也別多想了，能安享晚年就是最大的期盼了。
再往下說就輪到郭波濤和他還上高中的妹妹郭穎了。
很明顯，問郭家莊的任何一個人，私底下評價郭波濤那都是『虎父犬子』，『扶不起的阿斗』等等不一而足。
也就是因為這個，讓在家裡麵粉廠入著股的郭秋生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風景，他那顆蠢蠢欲動的心想著撕開更大的一份慾望，貪婪的進取心讓他迷失了自我。
可你不得不承認，擱在上一輩子，郭秋生以小股東身份逆襲的段子還真TM狗血的成功了，而最終郭波濤的父親郭金泉眼看著家產旁落，被外人給強取豪奪，一家子也沒剩下及格大子時，心緒激蕩，再攤上他這富貴病，最終生生給氣成了腦溢血，就那麼撒手而去了。
而幾年後，思緒成疾的母親竟也離他而去。
記憶里，對剛面臨畢業的郭波濤和要高考的妹妹郭穎來說，那真是一段黑暗的過去。
至於上一輩子大表哥掀起了郭家莊的第一次規模浩大的上訪之路，其中也不無給小舅舅媽鳴不平的成分在裡邊。
也就是這樣，郭波濤剛才想過來，一聽到大表哥嘴裡吐露出郭秋生這仨字時瞬間轉變的心情，可想而知。
那是他一輩子的魔怔，多少個夜晚都折磨著他難以入眠。
「吱「
伴隨著木質門門柱與門框槽子的摩擦聲，郭波濤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幾番費勁掙扎著要起來的父親。
便也看到了父親臉上因為多番努力而沒有成功浮現出的無力和落寞，對於一個四十齣頭的中年男人而言，這理應是他一生最輝煌的階段，可卻躺在了床上。
尤其樓下發生的各種片段，吵鬧，他都知道，偏偏就是有心無力。
虎目含淚也不過如是。
郭金泉是真的哭了，眼淚珠子一顆顆的順著發木的臉頰滾到了枕頭上，床單上，臉色比之剛才的郭秋生還要猙獰三分。
忽然的，郭波濤想著反掌間把郭秋生給整倒的一齣戲碼，整個人整個念頭都上下通透了。
不為別的，就為了我老子能多活幾年，就為了我媽能含飴弄孫，就為了這個家能平平安安。
「爸，你好好歇著，沒事了，家裡還有我，你的兒子……郭！波！濤！」郭波濤到最後右手握拳拍打著胸膛，笑著，一字一頓的嚴肅訴說著。
郭金泉還躺在床上，斜著眼直勾勾的看了他足足兩分鐘，而後渾身彷彿都輕鬆了下來，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