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屋漏逢雨
洛陽多少廟宇,已經很難統計出來,自從武則天掌權后,佛教逐漸代替唐朝的主流道教,一時間在各地興起。
但是武則天和梁帝佞佛不同,「佛」只是武則天實現政治目標的一個工具,僅此而已。
這些天陳溪帶著內衛不知走訪了洛陽多少里坊,見過多少廟宇住持,起初韋團兒不解,可一旦陳溪說出目的之後,她思念頓時通達起來,此刻再看陳溪,她才覺得陳溪能被空降成自己的上官,不無道理。
陳溪帶著內衛施行的這些事,看起來很簡單,但是這之前他需要整理、判斷和推演多少種可能,才最終確定從廟宇查起?
而且陳溪最讓韋團兒欽佩的是,他居然一下便斷定出徐敬真還在洛陽,這種反差的偵查思想,在這個弱冠之年的男人身上出現,更顯難能可貴。
內衛得到陳溪的命令之後,第一時間全部從宮城偽裝潛伏出發,過定鼎門后,騎著快馬從洛陽四面八方急速而去。
望著內衛係數出城調查,韋團兒有些不解的問陳溪道:「郎將為何不讓我去?」
陳溪依舊靠在陶光園偌大的銀杏樹下,通報在五指之間流轉,不知在想什麼,聽到韋團兒的詢問后,他道:「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他將開元通寶收回懷中,一隻手持著唐刀,在地上畫了起來,然後對韋團兒道:「徐敬真千辛萬苦從綉州北逃,沿途一定會有同黨資助,好不容易潛逃到了洛陽,為什麼要在這逗留?從洛陽到突厥,沿途可以從晉州、陽州、汾州,或者冀州、邢州、并州,可是既然他逃了,那麼無論河東道這兩條哪條線,他憑什麼就認為能逃過我們的追鋪?」
韋團兒蹙眉深思,想了片刻道:「從官道,他的馬匹定然沒有我們快,從山道,道路崎嶇,我們人多,供給足,他也逃不了,確實沒有理由能逃過我們的追鋪。」
陳溪點頭道:「既然你都知道的道理,徐敬真能不知曉?可他為何還是逃了?那如果他還在洛陽呢?」
韋團兒驚訝的叫道:「啊?怎麼……怎麼可能?他還敢在洛陽?」
陳溪笑道:「對啊,你也覺得不可能,他難倒就不會利用這種心裡么?這種狡猾的老狐狸,流放綉州千里都能安然無恙,並且在大唐各官道這麼雙眼睛的眼皮下逃到了洛陽,憑的是什麼?」
韋團兒越想越覺得這麼回事,於是趕忙道:「那你還愣在這裡,我們在洛陽大肆搜查,還能抓不到他?」
陳溪搖頭道:「洛陽三市一百一十坊,你要派多少人耗時多少天才能抓到他?況且動靜這麼大,到時候徐敬真可真逃了,你就等著哭吧!」
韋團兒乜了一眼陳溪,道:「要哭也是你哭,你是內衛的郎將,還能撂擔子嗎?」
陳溪拍了拍額頭,一副苦不堪言的樣子道:「所以我說,這官不好當啊,要不你去和天後商量下,我把這位置給你?我給你打打下手。」
韋團兒噗嗤一笑道:「別,我才不要呢。」
陳溪笑道:「你也知道這差事不好當的啊,站得高摔的很,你以為我就願意做這郎將,搶你的位置?我這是替你擋箭,你還不知感恩,還聯合那些小娘皮收拾我。我多苦啊我。」
韋團兒平日接觸的男人就少,大多是宮中一些宦官或者就是一些官場老頑固,再不然就是一些政治罪犯和酷吏,頭一次接觸過陳溪這樣認真起來十分認真,開起玩笑來也萬分風趣的男子。
平日很少笑的韋團兒此刻也忍不住笑道:「那還要謝過陳郎將啊。」
陳溪年紀輕輕就做了內衛的最高將領,自然和武則天用人不拘一格有很大的關係,但是可別就真的以為武則天是個昏庸的掌權者,她固然在用人上頗為大膽,可並不代表她就是真的將人事部署作為兒戲。
不久后,因為從龍之功的侍御史傅遊藝因為抬武則天登基,迅速被武則天推向補闕、給事中、最終到宰相的高位,可是一年內,武則天敏銳的發現他確實沒有什麼才能,於是不久又被武則天放在了侍御史的崗位。
從這裡大抵可以看到武則天的性格,她是個知恩圖報的掌權者,同時又是一個不拘泥於世俗的掌權者,但最關鍵的是,她是個很會知人善任的掌權者!
當然,這都是后話,總的來說,如果陳溪真的在這個崗位上達不到武則天想要的預期目的,很快陳溪就會被擼下來,這毋庸置疑的。
所以陳溪亞歷山大!
在武則天手下當官容易,可要想當好官不容易,歷史上真正能名垂青史的,一定是那些胸中有點東西的幹吏,靠阿諛奉承取得高位的人,最起碼在武則天手下是做不長久的。
不過陳溪現在也還沒到杞人憂天的程度,他對韋團兒道:「所以留你這個最厲害的在洛陽,自然是有作用的。」
韋團兒硬生生的吃了陳溪這一記馬匹,笑的滿面春風,問道:「那我有什麼作用?」
「留個美女在我眼前欣賞,這樣我心情好了,心思也就活絡了。」
陳溪見韋團兒還真信以為真,笑道:「別這樣,開個玩笑。我曾經試圖從徐敬真的人脈關係上著手,查出兩個人很有可疑,我需要你給我跟蹤這兩個人。」
韋團兒嗔道:「你這張嘴皮子可不好,本以為你是正經人,可……算了,要我盯著哪兩個人?」
陳溪道:「別啊,我是正經人啊,這不是高強度工作,帶你適當放鬆下,以便更好開展工作么?」
韋團兒道:「歪理,都是歪理。」
陳溪道:「言歸正傳,盯死了洛陽令張嗣明,洛州司馬弓嗣業!」
正當陳溪注意到這兩人的時候,洛州司馬弓嗣業卻比陳溪當先一步,抓了寧素。
當寧管家在尚善坊找到陳溪的時候,陳溪哭笑不得,不知這到底算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