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司馬斷案
最近轟動一時的假酒案在洛州府衙庭審,之所以轟動,是因為寧素乃尚善坊乃至整個洛陽的富豪,又是獨居美人,更是被坊間津津樂道。
當坊間知曉寧素被審后,壓抑在心中的扭曲心裡一時間全部爆發起來,輿論一邊倒的謾罵寧素為商奸詐,以次充好,索取利潤。
人性素來如此,對那些暴富商賈,他們蔑視、不屑、嫉妒、懷疑,所謂的仇富心裡,本質上就是這些人對財富擁有偏執的佔有慾望,但自己卻不努力,只好寄託於輿論之間,所以落井下石之事也就多見不怪。
至於這種輿論導向,是不是有人故意利用百姓扭曲心裡作祟,不得而知。
至於事件本生的真實性,他們更是漠不關心。
假酒案開庭之後,弓嗣業依據現有的證據,很快便準備判決,但寧素卻在庭上列舉了一系列的證據。
寧素經商素來細心,之前陳溪還在擔憂,裝酒的酒罈會不會有編號,但牢獄內得到寧素的答案后,陳溪便放心下來。
寧素說:「我寧家每一壇酒都有編號,只要對照賬簿查詢這一批受害者烈酒酒罈的編號的具體流向,便可知曉這些酒究竟是不是寧家生產的,事情便能一清二楚。」
這件事宋成在誣告寧素的時候早已經想到,所以當宋成告訴弓嗣業的時候,弓嗣業也早已經想好了對策,怒道:「好個奸商,可是想故意引導官府辦案視線?你既已說出此證據,那這一批烈酒的裝酒瓷器會不會早已經被你們動了手腳?」
寧素神色一窒,再看弓嗣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頓時知道這狗官怕早已經和宋成那狗獠沆瀣一氣,她怒道:「爾查都不查,便斷言此事,是否太過草率?」
弓嗣業怒道:「本官如何辦案,容不得你多言,人證物證具在。據唐律卷二十五,諸詐陷人至死及傷者,以斗殺傷論罰,徒三年。
但本官念你不知情,罪減一等,又因本官念你牢獄表現良好,罪減一等,又因爾在孝期,尚無父母姑翁,又減一等,但畢竟爾罪屬實,若不處罰,於法不合,故本官判:沒收爾寧家所有資絹充公!」
弓嗣業也不敢真的就將寧素怎麼樣,畢竟還要顧及寧素和白馬寺的淵源,但他之所以這麼重視這個案件,就是為了寧家的財產。
寧素道:「什麼證據?證據在哪?我不認可!」
弓嗣業也不想和她廢話,直接對法曹參軍道:「帶下去,結案。」
在那個時代,有著鮮明的階級理念,諸府主人打死打傷部曲都毋需負法律責任,什麼公理什麼公道,都不存在。
寧素雖家又萬絹之資,可畢竟還是一介商賈,官府的一句話,便能讓她瞬間破產。
雖然這是一起冤案,可正如弓嗣業說的,人證物證具在,容不得寧素狡辯。
寧素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陳溪身上,可陳溪現在人在哪裡?怕不是在哪個溫柔鄉吧?可又能如何?她和陳溪本就沒有什麼關係而已,雖然陳溪是寧家名義的股東,可寧家破產,對陳溪來說,沒有什麼特別的影響,他又何須為此得罪弓嗣業而害了自己的前途?
就在寧素心灰意冷的時候,卻來了一群和尚以及劉況,胖二二話不說,提著寧管家朝堂上一甩,怒道:「你自己說!」
寧素滿腹疑竇,見寧管事滿面羞愧的神色,有些不明所以起來。
弓嗣業今日斷案,本就想速戰速決,卻沒想到竟然被這群白馬寺的和尚趕上了。
「這個,大師,不知這是為何?」
胖二瞪著寧管家,道:「讓人們看看你這忠心管家究竟多忠心?」
寧管事噗通就跪了下去,對著寧叔瘋狂叩首,雙目含淚,滿面羞愧的道:「老朽對不起小娘,是老朽的錯,老朽老家有不爭氣之子,在外欠了賭資,那宋成要挾老朽偷出烈酒配方,那批流通在市面上的烈酒,正是宋成那狗獠所做,和吾家小娘無關,大老爺明鑒啊!」
弓嗣業一臉為難的看著胖二和尚,可憐兮兮的道:「大師啊,本官在此斷案,您……」
胖二和尚一臉不悅的道:「你斷你的案子,這不是有證人了么?你看我弄熊?」
弓嗣業又厲聲對寧管事道:「為證人詐偽,證人與犯人同罪,吾念你年過古稀,速速離去,莫要擾亂公堂秩序!」
胖二和尚本還沒琢磨出弓嗣業此話內在含義,在一旁劉況的提醒之下,才幡然醒悟,怒道:「姓弓的,你說老子屈打成招?我看你活得不耐煩了!」
弓嗣業道:「下官斷斷沒有這層意思,這可都是大師自個說的。」
然後他趕忙對法曹參軍道:「汝愣著做什麼?快將公堂之上人驅趕,依例沒收寧家財資,此案結案!」
他說完后,便匆匆忙忙的離去。
胖二和尚惱羞成怒,一抬腿就追了上去,「老王八,欺負老子沒讀過書?」
然後在公堂之上,當堂就爆揍弓嗣業!須臾之後,弓嗣業一張臉都腫了起來。
雖然胖二和尚出了一口惡氣,卻也坐實了自己將寧管家屈打成招之事,況且此案是公審,廷外那麼多人看著,即便不是事實,現在也成了事實。
…………
回到后衙后的弓嗣業,已經被胖二和尚揍的不成人樣,洛陽令張嗣明看后又補上一拳:「喝,怎麼乞索兒都進官衙了?」
弓嗣業一臉委屈的道:「老張!你太不厚道!」
張嗣明這才聽出是弓嗣業,一臉歉意的道:「老弓,怎麼弄成這樣?」
弓嗣業道:「還不都為了寧家那小娘的財產……」
張嗣明立刻堵住弓嗣業的嘴,四下看了看,謹慎的道:「進屋說,徐公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