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兄弟齊心

「……」

陳輝面無表情，他身上沒有任何能看時間的工具。

手機在剛剛上山的時候就被他們搶走砸碎了，但他至少還長了雙眼睛。

天上明晃晃的太陽高懸，正午的烈日有些曬人。

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從懷裡摸出一個紅通通的蘋果，想了想，又輕輕放在了地上。

心裡閃過一絲擔憂，但又很快笑著打消掉。

怎麼可能呢，它那麼強，一定不會有事的。

站起身子，陳輝決定去找一找猴子。

他知道洞穴的存在，老猿帶著他去耍過一次。

「猴子，你在嗎？」

一邊走，他撥開頭頂的枝葉，朝著四周大聲呼喊。

一路走一路喊，直到嗓子啞了，喉嚨生疼，他站在洞穴外百來米的距離，手輕輕垂下。

「猴子，你去哪裡了……」

少年略帶稚嫩的臉龐上出現兩道淚痕，陳輝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哭，彷彿是那淚水自己從眼角鑽出來，怎麼擦也擦不幹凈。

「你出來啊！！」

他握緊拳頭，身嘶力竭的咆哮。

小小的身軀立在山巔，唯有刮骨的烈風陪伴，顯的有些孤獨。

聲音回蕩繚繞在崖間，久久不肯散去。

腳下焦黑的土地彷彿在無聲的告訴他一件事情，可他捂著耳朵不想聽。

崩裂的地面，碎石到處都是，依稀能看出一個又一個掌印。

陳輝拖著身子，走到其中一個前跪下，伸出手去撫摸那堅硬的大坑。

嘴巴里充斥著甜蜜，那美妙在舌尖綻放，刺激著味蕾。

回過神，全然只剩下咬了一口黃連的苦澀，苦到嘴唇發麻。

「你再不出來，我就走了。」

「我真的走了，不會再回來的！」

……

他直直盯著洞穴，彷彿下一刻就會有一道佝僂的身影從裡面走出來，摸摸自己的頭。

可惜，等到眼睛發澀，洞里依舊黑漆漆的，就像噬人的深淵。

有山，有樹，有洞，可沒有你。

他從地上爬起來，站的筆直，眼皮漸漸搭下，遮住了霧蒙蒙的眸子。

我當然是騙你。

我怎麼會走呢。

我們是，血脈相連的兄弟。

是比那些親兄弟還要親的存在，

因為，

我的身體里真的流著屬於你的血。

陳輝閉著眼睛，順著腥甜氣味的指引，邁開了步子。

他走的很慢，似乎每一步都要考慮很久。

但方向，直指著密林當中的某處，分毫不差。

蕭瑟的背影漸漸遠去，他用了很久的時間，最後站在了一顆大樹下。

睜開眼，

地上有幾塊乾癟的毛皮粘著血肉，泥土被某種早已乾涸的液體染成暗紅色。

「哈。」

「哈哈哈——」

他撿起一塊肉在手中端詳，欣喜若狂。

「猴子，我找到你了！」

「你別想跑，我已經找到你了！」

「你怎麼不說話呢……」

「哦，你已經沒有嘴巴了……你連頭也沒了……哈哈哈……」

「我帶你回家好不好，跟我一起回家。」

「我保證，我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他神色認真，彷彿手裡的不是一塊肉，而是他的至親。

語氣溫柔，動作小心翼翼的，將手裡的東西塞進了嘴裡。

「咕嘰。」

用力的咀嚼。

腥味引得胃部抽蓄，他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嘔出來，一點一點的和著毛髮一起咽進喉嚨。

等到吃完一塊，他擦了擦嘴角透明中裹著血絲的唾液，俯身撿起另一塊。

以同樣的動作，這次要咽得快的多。

直到地上再沒有別的東西，陳輝俯身摳出一塊暗紅色的泥巴，眼中充斥著狂熱。

「沙沙。」

牙齒和石子碰撞，咬得滿嘴傷口。

有人常說吃土吃土，可土真的不好吃。

陳輝卻吃的很開心，他們終於合為一體，誰也別想丟下誰。

額中的蓮花懸立，花瓣一片接一片的掉落，最終凝為一方小小的蓮台，徐徐沉下到腹部。

周遭靈氣狂暴了一個呼吸的時間，旋即全部鑽進了他的身子，氣息內斂。

「現在告訴我，是誰？」

他彷彿在自言自語，但眼神堅定。

他相信，猴子一定能告訴自己。

下一刻，視線里出現了綿延不絕的火焰，將整個天際染成紅色，宛如夕陽。

火焰逐漸凝聚，變作一柄赤炎長劍。

劍刃鋒銳。

合上眸子，他轉身拖著疲憊的身軀向知清觀走去。

「我知道了。」

「你放心吧。」

…………

廣都車站，

肖晨走上一輛大巴車，尋了個位置坐下。

透過車窗，在車外立著一個青年。

「真的不回去？」

「嗯，我打算出去走走。」蕭瀟微笑著，揮揮手。

「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有那種東西，可以修復靈根，我一定給你搶回來。」肖晨抿抿嘴。

「……肖晨，我不知道你的靈根是怎麼回事。」

蕭瀟猶豫了一下：「你要是真的還能繼續修鍊……替我幫襯幫襯那個老東西，直到我回來，咱們就算兩清了。」

他對肖晨的話並沒有放在心上，以老爹的身份都沒聽說過有那種神奇的東西存在，更何況肖晨。

即便有，肖晨拿什麼去搶。

說起來可笑，雖然誅了猿妖。

但兩人心裡居然都沒什麼概念，蕭瀟實力低微，根本看不出來什麼東西。

而肖晨……現在把自己的實力水平提到了風控局第三。

這就是道門為什麼要緊緊把守這個秘密的原因，連實力的基礎劃分都不知道，你修個什麼仙。

風控局現在還處於最基礎的摸索階段，完全依靠官府的支持，以現代火力鎮壓整個局面。

但這個盤子還能堅持多久，大家心裡都沒底。

路還很長，慢慢走。

「……」

肖晨看出了對方的不信任，不過也沒打算解釋什麼。

畢竟棺材的存在，只能自己一個人知道。

別看老子現在還是條鹹魚，只要下一個來的別又是小魚兒這種白痴……別說修補靈根，蟠桃也摘給你看看。

好吧，這純粹是肖晨的腦補而已。

作為身份高貴的棺人，他現在遇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準備先去哪裡？」

「隨便走走吧，放鬆下心情。」蕭瀟抬頭望天，有些迷惘。

「哦，能不能借我點錢。」肖晨不在意的隨口問了一句。

「……」

「看著我幹嘛，你爹欠我的工資，父債子償沒毛病。」肖晨義正言辭。

「那是對你的補償，你不是說你的靈根沒事嘛！」蕭瀟絲毫不怵。

「哦，那你還是上來吧。」肖晨作勢就要下車。

「拿你回去換點賞錢。」

「呵呵，你只能換到我家老頭子的巴掌。」

話雖這樣說，蕭瀟還是從懷裡摸出一張卡扔進車窗。

「走了，發工資記得還我。」

「保重。」

拉著濃郁的尾氣，大巴徐徐開出了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