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海都

終於踏在了堅實的地板路上時，王愷忍不出長出了一口氣，哪怕下一刻，他就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塊底部中空的地板，濺了一身泥濘。

這一段路程他走得很艱難，但對身體的掌控程度卻隨著腹中食物漸漸消化，使得虛弱感褪去，從而變得更高了。

「身體素質大概是普通地球人的七倍，哪怕刨去重力因素的影響，凱因修行十二年的成果也算個小超人了，可就這，貌似連篇章級的門檻都沒摸到。」

「王者大陸的水很深啊。」

王愷現在特別想見識見識傳說中那種毀天滅地的魔法，因為就算是A級基因改造者，也不可能達到那種程度。

他的腳步突然停頓了下，眺望向燈火輝煌的海都核心城區，最中央的高塔，筆直若利劍，其頂端的落地窗內，燈火通明。

自幼修行的魔道力量給了王愷卓越的視覺，縱使相隔如此之遠，他仍能模糊地看到落地窗的雨幕後，站著一道筆直的身影。

「那就是高塔家族的築城者吧？據說高塔家族的年青一代，出了一個了不得的天才，好像是叫米萊迪來著。」王愷低下頭，揉了揉被雨水浸濕的眼睛，「嘿，築城者，審判者，開拓者，決勝者......自己那老爹做夢都想重新拿回『開拓者』的名頭，可現在連審判者所在的鐘樓家族都快邊緣化了，是什麼給了你自信，能夠逆襲日趨強大的高塔家族？」

「被家族理想壓迫了一生的老頭子啊，真是可悲呢。」

他低下頭，任由帽檐上積攢的雨水淌落在地，風雨越發緊了，來往的行人皆是匆匆而過，唯獨他，仍舊閑庭信步。

海都人向來有著類似於京城人的自豪，尤其是在面對那些「鄉下」來的貴族老爺們時，就連碼頭搬貨的苦工都能望著那些驚得恨不得連下巴都掉在地上的華服男女大家大加嘲諷，從中找到難覓已久的優越感。

對比內地貴族們那陰暗逼仄的城堡，海都無疑是個如同古巴比倫空中花園一般的奇迹，而且還很宜居——在海都污染越發嚴重以前。

說起來最初的帝國貴族還不至於這麼土鱉，帝國初立時，人們傳承著各種各樣諸神賜予的傳奇技藝，可後來諸神隱遁，帝國分崩離析，現如今的帝國人甚至絕大多數根本就是當初的蠻族，而原始的帝國人要麼被屠戮殆盡，要麼被蠻族給蠻族化了，致使文明出現了斷代，就跟清韃對大明朝做的那樣。

雨幕下，燈火通明的海都的確很美，道路兩旁零星的路燈亮起，大抵是時間雖然還沒到夜裡，但天色已經很黑了，所以市政廳提前點亮了路燈。

王愷走過大理石磚的石橋，腳步稍稍停頓了片刻，本應該是很詩情畫意的一幕。

但橋下流過的，卻並非湛藍的海水，而是五彩斑斕，散發出一股濃郁酸臭氣息的廢水，橋底沒有生著青苔，反而攀著無數斑斕的結晶體。

結晶體毛絨絨的，像是粗糙的鹽粒，看上去讓人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守衛城門的衛兵們在這天氣，披著雨衣，縮在崗哨里，機械衛兵在這種天氣很難保持應有的作戰能力，所以每逢雨夜，都是海都軍警們最忙碌的時刻。

王愷徑直走入城門。

搜身時，當一名衛兵摸到他腰間鼓囊囊的左輪時，面色微變，然而下一刻，就被他出示的開拓者的勳章給驚到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星家族已經式微，但一天沒被剔除執政議會，對他們這些衛兵而言，就是如同雄獅一般的龐然大物。

虎死威猶在，況虎視眈眈乎？

由於天氣的原因，絕大多數店鋪都已經關門了，王愷一路暢通無阻，進入了中央城區，在短暫的逡巡后，他選擇進入了一家名為「樹木與胡狼」的煉金商店。

記憶里，這家煉金商店的主人是機關大師芬奇先生的學徒——尼科洛·波羅所開設的，主營一些魔道槍械的配件，在這裡，他應能得償所願。

王愷摘下漁夫帽，停步在櫃檯前，信手拿起了一截槍管。

「雖然在記憶中已經知曉，但親眼目睹，還是很難置信，在蒸汽時代居然也能擁有如此精密的機器以及合格的零件。」

王愷在煉金商店裡挑選著，神情中滿身震撼。

在古代，制約槍支發展的因素有許多，從宋朝突火槍面世，到第一把栓式步槍的面世，跨越了大半個世紀的時光。槍械製造並非一蹴而就，而是建立於整個工業體系上，面面俱到的提升。

比如槍管製造完后還需要精校（鏡面或者光滑），加工來複線（內孔不是鏡面，拉不出膛線），加工彈膛（必須保持同心，還有精度）不同心就是廢品。

還有各種鋼材的熱處理，熱處理后的校直，子彈的發射葯等，問題林林總總，把一個槍械工程師丟到封建社會，窮盡畢生心血，也未必能造出一把栓式步槍，這並非是這東西技術含量有多高，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而這些，對於走出了一條蒸汽+魔道黑科技的海都而言，都不成問題，畢竟，火藥武器在海都早就已經不是新鮮玩意兒了。

海都之所以沒能大批量列裝步槍，缺的只是一條思路，而王愷的腦子裡，裝滿了火藥時代槍械的設計圖紙。

其實對海都而言，就算是栓式步槍，也並不能算是多麼劃時代的造物，最起碼，高塔家族現在就正大批量列裝魔道槍械，只是那價格實在高昂，也不是普通人能隨便搞來的。

在地球，火藥時代摧毀了騎士階級，粉碎了封建領主的城堡，但在王者大陸這個超凡力量至上的世界，火藥武器頂多能作為機關術的一個小小分支罷了。

超凡力量抹平了人力與槍炮的差距。

來回逛了許多家店鋪，王愷幾乎把身上的第納爾給畫了個一乾二淨，他總計下了三十六個訂單，第二天便能送貨上門。

中央城區是大商人，小貴族們居住的區域，在這裡的商店閑逛時，便能看到有不少人身著東方之絲綢，手裡還捧著個茶壺。

財富永遠都是驅動商人探索世界的動力，

就好比當初西方人之所以進入大航海時代，除了硬體設施羅盤海船以外，商人們試圖繞過橫亘在東西方交界的奧斯曼帝國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而今，在王者大陸，取代奧斯曼帝國地位的是薩拉森人，薩拉森帝國即東方人口中的大食人，它橫亘在東西方交界，且與唐國多有摩擦。

來往於兩地的商賈皆被課以重稅，原本十倍的利潤，硬生生能被壓縮到兩三倍，長此以往，便罕有拼著性命之危，來往於無邊大漠，溝通絲綢之路的商賈了。

絲綢，茶葉等東方產物，在西方世界，價格遂變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