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直面

「你需要我做什麼？」王愷迅速按捺住了心頭的震撼，沉聲道。

他確實沒想到，聽對方這語氣，居然也是神靈中的一員，怪不得一早就說什麼「不服務於上帝」的話。

天使翹起鞋尖，銀白色的長靴點綴著幾顆紅色的寶石，到了根部裙甲的開衩處，就能看到兩條勻稱有力的白色大腿。

「別那麼緊張，我雖然算不上善神，但也絕非惡神，不然就憑你手中的那把蒼雪之瀑，就足夠我殺人奪寶了。」

王愷不動聲色道：「你知道它的名字？」

天使以手托腮，眼神深邃，似乎在回憶著往事：「當然，當初的星神憑藉這把武器，可是沒少對我們這些新神耀武揚威啊。」

「新神？」

天使冷哼道：「我們新神並非那些古神的造物，而是自這方宇宙中誕生，憑什麼要向她們卑躬屈膝？」

王愷心生猶疑。

神靈們不都是駕駛方舟降臨在王者大陸的地球移民嗎，怎麼擱你嘴裡，反而描述得跟開天闢地時候，就跟世界一塊誕生的了？

但這種心裡話斷然是不可能說出口的，只是道：「我該怎麼稱呼你？」

天使挽起一縷棕色長發，輕聲道：「你不會知道的，你們的史書也不會銘記，如果非要安個稱呼的話，你可以稱我為『莫離』。」

「這個名字聽起來很奇怪。」王愷點頭道。「我覺得用東方人的發音來念，更順口些。」

天使不置可否，輕聲道：「知道為什麼外面那麼多人我不找，只找你一個嗎？」

王愷點頭：「你之前說了，有趣的靈魂。」

「沒錯。」天使彎起嘴角，笑意盈盈，「但好看的皮囊也是原因之一，儘管我們作為神靈早已見慣了美色，可正因如此，才更加無法容忍一些歪瓜裂棗。」

「好了，閑話少說。我現在很虛弱，誠如你所見，我已隕落萬年，只余神魂於此苟延殘喘，但這裡已經快要毀滅了，所以我要託身在你身上的那件傳奇裝備上。」

王愷眉頭一皺，突然變得這麼誠懇，聽起來倒真的像是合作的態度，只是託身於紫荊花紋章上......

天使抿起嘴角，一雙明亮的眼眸彷彿早已洞徹人心：「不要有什麼多餘的想法，更不要懷著傳奇小說里得到了個隨身老爺爺的念頭......」

王愷：「......」

我還沒張嘴，這你讓我怎麼說？

「渺小的蟲子，也可以仰望星空，卻不知道星空中早有一雙眼在注視著它。」天使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你在我眼中沒有秘密可言，所以安分守己些。」

王愷沒再開口，臉色有些不好看，天使驕傲，他王愷又何嘗沒有自己的驕傲？

她高傲地揚起白天鵝一般的下巴：「從你的眼中，我看到了男性的征服欲，我很期待有那麼一天——前提是你保管好這枚紋章。」

「對了，不要把我當做你的救命稻草，反正你死了，我也不會有任何事，儘可能活得久一些吧，如果在這之前你能討好我的話，我或許能夠小小地將你身上詛咒爆發的時間，向後挪一小下。」

「一小下是多久？」王愷沉聲道。

天使比劃了兩根手指。

王愷皺眉道：「只有兩年？」

天使罕見的笑容居然有點羞赧，原先高傲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底氣不足：「最多兩天；畢竟我現在還很虛弱，而你身上的詛咒，就算我全盛時期，要將其清除也需要費很大的力氣。」

王愷突然生出了一種將紫荊花紋章丟進馬桶里沖水的衝動。

他淡淡道：「好了，如果沒別的事的話，我們就離開這裡吧。」

天使點了點頭，一揮手，莊嚴肅穆的神殿包括她自己，盡數化作了無數淡金色的碎屑，形成了一團巨大的風暴，直接匯入了他胸前的紫荊花紋章中。

他感覺到自己與紫荊花紋章的精神鏈接斷了一個瞬間，隨後又恢復了正常，再一定神就發現自己仍舊站在山林里，彷彿剛剛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南柯夢一場罷了。

「他出來了！」

「那個惡魔！」

王愷扭頭看向人群，原先還喧鬧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再沒看他們一眼，徑直回酒館牽了戰馬，向海都去了。

......

一天後，王愷站在海都那座貫通大河兩岸的大橋前，醒目的白底紅十字使得熱鬧的人群宛如遇到礁石的水流一般忙不迭向兩旁避開。

「海都，我回來了。」

「詛咒，我來了。」

他心中默念，終於還是踏上了這座橋樑。

王愷對詛咒的本質其實很清楚，它就像遺傳病毒，母體紮根於星家族先祖的體內，隨著這些背神者們開枝散葉，繁衍生息又若瘟疫般擴散到所有後代的身上。

哪個家族的人口越繁茂，詛咒也就越強大；所以這也導致了海都，越強盛的家族也就越先衰敗，所以目前，曾經海都最強大的幾大家族都已衰落，反倒是築城者所在的高塔家族，越發強盛。

然而只有越強大的家族，才越有能力去尋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可越強大的家族，也會背負上更加強大的詛咒，這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節。

所以削弱詛咒還有一個很直接的方法，那就是殺光星家族上下除露娜以外的所有人。

這個想法很可怕，更可怕的是他並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可能，而且他很確信，這想法真的出自自己，而非受到了詛咒的影響。

星家族的存續實在是太畸形了，詛咒的力量與日俱增，總有一天，被推出來做犧牲品的族人連一天都承受不住就會陷入徹底的瘋狂，也總有一天，星家族準備的地牢再也關不住得到了詛咒力量而越發強大的惡魔，到那一天，不光是星家族要玩完，整個勇士之地怕是都要一塊陪葬。

不要以為詛咒源於神靈，神靈就一定能輕鬆解除；天使莫離也說了，就算是她全盛時期，想要解除王愷一人身上的詛咒都有些棘手，更別提整個星家族乃至海都所有貴族身上的了。

破壞遠比建設更容易，這就好比一大幫捏著原子彈的國際流氓，他們可以肆意拿核武器威脅別人，也相互制約，但若是有一天，一個瘋子拿到了核彈，要炸了世界，他們有辦法阻止嗎？

或者說那個瘋子在你阻止之前，咣當一下，把一顆能毀滅世界的超大號核彈給引爆了，你們這幫同樣有原子彈的國際流氓能挽救殘局嗎？

不能！

當然，那一天應該不會到來。

諸神的時代雖然已經過去，但並非所有神靈都隕落了，涉及到世界存亡這種事，他們一定會在感知到威脅前，就出手將威脅的源頭剿滅。

到時的結果便是「任何有星家族血脈者」都得死！

自然也包括露娜。

這件事聽起來似乎很遙遠，但王愷知道，由於自己的特殊性，一旦自己真正沉淪，那麼這想象中的一天，很有可能就在不久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