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有多種模式3
下班后,我和康小妮在醫院附近的一家小飯館里吃晚飯,我一連喝了三瓶啤酒。然後帶著康小妮去了一家電子遊戲廳,我把口袋裡所有的錢都換成了籌碼,然後在賭馬場上,押了一匹名叫「無敵」的六號馬,我聲嘶力竭地為我的「無敵」加油,體驗著大獲全勝的瘋狂和一敗塗地的沮喪,直到輸得兩手空空,才筋疲力盡地對康小妮說了聲:「回家。」一路上,我懶得說話。康小妮也識趣地一聲不吭地跟著我,就像一個剛從幼兒園裡被接出來的小朋友,緊緊地跟著家長。回到家裡,我顧不上打開電燈,一把抱起康小妮,走進卧室。我的神經被壓擠得沒有一點縫隙,快要爆炸的心讓我失去最後的一點矜持,我急切地渴望要貼近一個真實的、有熱度的生命。憤怒讓人失控,也讓人變得異乎尋常的原始。我用每一根神經末梢貪婪地感知快樂,用每一次深深的呼吸吐出肺泡里的鬱悶,讓屈辱和煩躁從每一個毛孔中儘快地蒸發出去。康小妮在床上扭來扭去,拚命躲閃著我近乎野蠻的吻,她推我,打我,踢我,大聲喊著,你瘋啦?喊著喊著,她突然抱緊我,用尖尖的指甲,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肩膀。當疲憊的身體被汗水浸得發黏的時候,腦子也像經過格式化的軟盤,輕鬆得一片空白。黑暗中康小妮用臉貼著我的胸膛,小聲地試探著問:「你不生氣了吧?」我用手揪了揪汗濕的頭髮說:「不生了。」「那一拳打得真偉大!完全改變了我對你的印象,我原以為你是那種麵糰捏的男人,沒想到急了也會打人。」「那是為尊嚴而戰!嗯,你可得小心點,再給我出難題,可別怪我該出手時就出手!」「我又做錯什麼了?」「為什麼跑到醫院去找我?」「那有什麼?」「不成,那是工作的地方。」「我要是看病或者帶朋友去看病呢?」「這種情況另當別論。」我雖然說話的語氣很強硬,可對康小妮的怨恨早就煙消雲散。她為了怕我挨打挺身而出,那份勇氣已經讓我十分的感動了。我趁機給康小妮約法三章,不許她隨便去醫院,不許搞突然襲擊來找我,想見面要提前打電話,不許無緣無故地跟我耍小脾氣。康小妮乖乖地點著頭,突然高興地坐了起來問:「你提了這麼多的要求,是不是真的把我當做你的女朋友了?」我把康小妮拉進懷裡,親了親她的頭髮。「你倒是回答我呀!」「就算是吧。」我回答得模稜兩可。康小妮哼了一聲,在我的小腿上狠狠地踹了一腳,然後輕輕地笑了起來。後來我昏昏欲睡,康小妮卻使勁拍打著我的臉把我弄醒。「你怎麼除了折騰就知道睡覺,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我迷迷糊糊地答應著:「你說,我聽呢。」「你能不能幫我看個病人?挺嚴重的,他大便拉血。」「可以。」「能不能替他想辦法省點醫藥費?」「醫院也不是我開的。」「總可以想點辦法嘛。」「好。」「你能不能陪我去趟內蒙?」「不行,請不了假。」「那,你借我點錢吧。」睡意一下子全消,我在黑暗中凝視著康小妮。她的神情在暗夜裡顯得格外模糊。「借錢做什麼?」「去內蒙呀,我父親在內蒙。」「要多少?」「一千吧,差不多夠了。」康小妮故作輕鬆的聲音讓我從心底頓生厭惡。她總是在我情感升溫的時候,提出經濟上的要求,這讓我弄不清她這麼刻意地追逐我,究竟是愛上一個男人,還是看準了一家銀行。第二天早晨送康小妮走的時候,我給了她一千塊錢。我希望她真的是有急用。我在心裡對自己說,假如這是她給自己標的身價,一切也就到此結束了,好在我還沒投入太多的感情,分手不會給我帶來半點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