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崩潰

攔路的四個怪物解決，李山強壓心頭恐懼，前去將射出的箭矢收回。

看著地上徹底變成一具屍體的文德，李愚心頭有些恍惚，好好的一個人，早上還有說有笑，可一轉眼，說沒就沒了。

無論是誰，遇到這樣的情況都不可能無動於衷，更何況李愚只是一個沒見過什麼大場面的農家少年。

李山拔出四個怪物身上的箭矢，直接在他們身上擦乾淨箭頭上的噁心液體，插回箭囊后，轉身看著發愣的李愚，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說：「小愚，事情已經發生，我們無法改變，要學會面對，不必為了眼前的景象而感到恐懼悲傷，也許明天就更絕望了」

抬頭看著李山，李愚心道二伯你確定是在安慰人嗎？

搖搖頭，李愚說：「二伯，我沒事，只是有些無法相信這世道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而已」

「沒事就好，走吧，也不知道大丫她們怎麼樣了，希望沒事才好」李山點點頭道，轉身看向牛頭鎮方向，憂心忡忡的邁步前行。

他明知鎮上那邊必然有更多的怪物，可為了確認女兒的安危，他依舊義無反顧。

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人父母，為了子女，往往能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勇氣和力量來，這是舔犢之情，根植靈魂，與身份無關，與地位無關。

前往鎮子的路上，李愚告誡大財，接下來盡量不要弄出太大的聲音，大財似乎聽懂了，嗚嗚兩聲，腳步都放輕了很多。

秋日的天氣說變就變，不久前還艷陽高照，可不知不覺間，烏雲已經遮蔽了陽光，天地變成陰暗，壓抑得讓人險些喘不過氣來。

「要下雨了，可我總覺得下一刻烏雲中會出現一張怪物的臉」李大樹仰頭看天說。

「別自己嚇自己」李山無語道，旋即他停下腳步，在路邊用殺豬刀砍了一根手腕粗一米多長的木棍，遞給李大樹說：「拿著，給你壯膽」

李大樹下意識接過，死死的抓著棍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棍子給他帶來了安全感，他顫抖的身軀居然平復了下來。

李愚下意識抓了抓袖子掩蓋下的左輪槍，底氣更足……

一行人來到鎮子口，隱隱約約能聽到鎮子內傳來一聲聲惡魔般的低吼。

站在鎮子口，李山再也壓制不住心中對女兒的擔憂，下意識邁步加快腳步跑向女婿家方向。

李山女婿家是從鎮子口往裡數的第五家，也就幾十米距離而已，站在李愚他們這裡，已經能夠看到他家麵館外經歷風雨而顯得陳舊破敗的白布招牌。

李山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李愚心頭一驚，下意識握緊左輪低聲對李大樹說：「快，跟上」

當李愚李大樹追著李山腳步來到他女婿家麵館的時候，這裡靜悄悄，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李山樓上樓下到處找人的腳步聲。

沒有危險，李愚悄悄鬆了口氣，打量麵館，李愚發現，這裡應該是經歷了一場混亂，桌椅翻倒得到處都是，尤其是當李愚看到一些濺落的血跡后，他心頭一沉，這裡肯定是出事兒了！

「大丫，大丫，你在哪兒，爹來找你了」

樓上傳來李山壓抑而驚慌的聲音，他心憂女兒，卻也知道在鎮子內不能大聲喧嘩。

李愚李大樹帶著大財上樓，發現所有房間的門都被李山打開了，他挨個房間一遍遍尋找，一次次失望。

最終李山灘坐在窗戶邊，雙目無神喃喃道：「人去哪兒了，人都去哪兒了……」

「大伯，既然人不在這裡，興許他們沒事兒，只是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了」李愚來到他身邊安慰道。

「對，大丫她們一定沒事兒的，在安全的地方，無論如何，我也要找到他們」李山抹了一把臉站起來堅定道。

「現在鎮子很亂，要找大姐他們，我們得從長計議」李愚拉住想要下樓的李山說，就這樣跑出去找太危險了。

「是我心急了」李山停下腳步深吸口氣道。

這會兒李大樹站在窗邊，指著窗戶外遠處渾身顫抖道：「你們看那邊！」

李愚李山兩人下意識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當即倒吸一口冷氣。

李大樹所指的方向是牛頭鎮差不多中心地帶，那裡是一個十字路口，路中間有一個很大的牌坊，高五丈寬八丈，左右最近的建築都在十丈開外。

此時，在那牌坊地面周圍，人影幢幢，起碼上千惡鬼一樣的怪物仰頭咆哮，它們相互擁擠，咆哮著向牌坊下靠近。

此時，在那被上千怪物包圍的牌坊頂端，三個人立於上方，面對周圍上千怪物臉色蒼白瑟瑟發抖！

那三個人，赫然就是早上李愚兩人驚鴻一瞥的武林高手！

他們居然跑牌坊頂上被困在了那裡。

看到這樣的景象，李愚心道難怪在鎮子口沒有遇到怪物，原來都跑那兒去了。

上千怪物人影幢幢，他們猙獰咆哮的畫面，簡直就如同地獄之門打開惡鬼湧入了人間！

轟隆，咔嚓~！

恰在此時，烏雲翻滾的天際一道閃電劃過，天地似乎在顫抖，閃電的光芒映照得整個天地忽明忽暗。

鎮子中心，三個武林高手被困牌坊頂端已經走投無路，最近的建築物也在十丈外，顯然他們沒有那個本事飛躍十丈距離，窗戶邊看到這一幕的李愚李大樹心驚，為他們捏一把汗，一旦落下來，那就是粉身碎骨加碎屍萬段的下場。

「大丫……！」

就在此時，李山發出一聲絕望到極致的嘶吼，旋即一陣風似的跑下樓，連滾帶爬向著鎮子中心衝去。

當李愚兩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二伯，不要啊」

李愚焦急呼喊一聲，跟著跑下樓，可當李愚來到樓下的時候，他已經無力再邁出一步。

李山瘋了一樣沖向鎮子中心，衝進怪物群，將一個女性怪物死死的抱著，沖著怪物嘴裡說著什麼，對於周圍的怪物視而不見。

可是，他跑去那裡，驚動了周圍的怪物，很快他就被怪物淹沒了……

「怎麼會這樣」李愚喃喃自語，無法相信李山居然跑去怪物群中送死。

李大樹來到李愚身邊顫抖道：「剛才，二伯抱著的女怪物，就是他女兒！」

李愚懂了，明白李山為什麼會這樣做了。

他的家沒了，妻子孩子都死了，女兒是他活著最後的希望，可當他看到自己女兒也變成怪物之後，他整個人崩潰了。

是女兒這個信念支撐著他來到了牛頭鎮，如果沒有這個原因的話，他或許和李家灣其他村民一樣，早就衝進火海去陪家人去了。

死，或許對於李山來說才是真正的解脫吧，他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和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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