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生活多的是苟且

國慶節后的第三天，2012年的新訓任務就下來了。

老侯和朱凱要去參加新訓任務，不同的是老侯要去地方武裝部接兵，而凱凱則要前往團部新訓營。

「你們都小心一點，別臨走讓人把包給割了。」

「班裡的事兒以後就交給小胖兒了，二增、大偉你們多幫襯著一點。」

「新兵們還需要加緊調教，要不然等老兵一退伍他們根本就扛不起事兒。」

「以後班裡的人都低調一點，老陳基本上不管事兒了，邱大頭那個精神病指不定會搞什麼鬼呢？」

……

老侯有一句沒一句的絮叨著，手裡的動作卻一點不慢，說話的功夫就把行李給收拾好了。

班裡的幾個人鳥人一陣沉默，看著即將離開的兩個人，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張浩突然上前抱住了老侯，嘆了口氣，說道：「這一走，咱們可能就再也見不著了。」

「呵呵~！」老侯苦笑一聲，用力拍了拍張浩的後背，說道：「以後記住，少說話，多做事，肯定不會吃虧。」

「哎——！」張浩點了點頭，隨即鬆開了老侯，轉身抽噎了兩聲。

「班長，以後三班就靠你們了！」大腦門強擠出一絲笑容，走到老侯的面前抱住了對方。

「你放心，等我回來，三班還是三班！」

老侯用力拍了幾下大腦門的肩膀，叮囑道：「以後好好休養，有機會就回部隊看看。」

「知道。」大腦門應了一聲，神色落寞的坐在了角落裡。

朱凱也鬆開了二增，笑著說道：「你以後可以睡我的床了。」

「我又沒興趣了，」二增賠了撇嘴，嘟囔道：「把下鋪留給老二吧。」

於是，老二成了班裡第二個列兵就睡下鋪的傢伙。（關於老二這個鳥人，我實在是想不起他的名字了，我只記得他是邯鄲人，班裡的新兵都叫他老二，很憨厚的一個傢伙）

「新訓士官，下樓集合！」

外面響起了張松熟悉的呼喊聲，老侯拉起行李箱就朝門外走去，朱凱拉著箱子緊隨其後。

班裡的鳥人們想要追上去送一程，卻被老侯給攔了下來。

「別送了！都好好的啊！」

簡單的一句話，連十個字都沒有，老侯就拖著行李箱快步消失在了樓梯口。

這一走，對於他們來說，就有可能是永別……。（可能這個詞不好聽，但是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老侯和凱凱了）

戰備還沒有結束，連隊就突然冷清了許多。

——

兩天後，深夜三點鐘左右，汽車的轟鳴聲就叫醒了沉睡中的官兵們。

「什麼情況？」

「班長，外面有車燈的亮光。」

「你們等命令，我出去看看。」

張浩迅速穿好衣服朝門口走去，路過二增的床鋪時才發現對方的被窩是涼的……。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打開門走了出去，正好碰見了匆忙而過的劉凱。

「凱哥？」

「嗯？小胖兒？」

兩人全都是一愣，緊接著同時鬆了口氣。

此時，劉凱身穿一身筆挺的春秋常服，手中提著一個大號的行李箱，怎麼看都顯得十分怪異。

張浩疑惑的問道：「你這是什麼情況兒？」

「嗨——！」凱哥嘆了口氣，回答道：「我們要進行第一次現場演練，這不是現在就要出發嘛！」

張浩的眼睛一瞪，驚呼道：「現在就去？」

他掃視了一圈走廊，很快就發現了遠處幾個影影綽綽的身影，不用說也是和劉凱一樣參與十八大保衛任務的鳥人。

劉凱苦笑一聲，說道：「可不是現在就去，反正都習慣了，車上還能睡一覺。」

「哦哦——！」

「行了，小胖兒，我得趕緊下去了，等任務結束以後我再找你玩兒啊！」

「行，凱哥，你先去忙吧！」

劉凱提著行李箱貼著牆根快速跑下了樓，就在倆人說話的功夫，二排的其他人也急匆匆的跑了過去。

張浩和他們碰面的那一瞬間，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就算是打過了招呼。

等汽車再次發出咆哮聲的時候，他轉身走回了宿舍。

「都睡覺吧，沒咱們什麼事兒。」

「是！」

班裡的幾個新兵蛋子明顯鬆了口氣，這樣的反應反而讓他忍不住暗自嘆了口氣。

新兵們缺乏安全感……！

他坐在床邊，看著外面昏黃的燈光一陣發獃，第一次感受到了作為一名【班長】的沉重責任感。

如今的三班，連個班副都沒有了。

——

國慶戰備結束之後，連隊的人員驟然間減少了三分之一。

往年熱鬧的連隊，如今變得冷冷清清，似乎越來越沒有人情味兒了。

各班排的老油條們忙著推上等兵上位，這時候的留隊名額之爭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張浩對此並沒有什麼興趣，也沒有跟著大部隊進行訓練，畢竟自己有幾斤幾兩他還是很清楚的。

他沒有學過教學法，沒有參加過教導隊的集訓，在組織訓練方面和那些專業人士有著極大的差距，貿貿然上去只會徒增笑料成為別人的笑話。

值得慶幸的是排里還有武德和安龍兩個鳥人，儘管安龍打定了主意退伍，卻也沒有跟邱大頭對著干。

現在，邱大頭就是排里最大的那根油條了。（老陳、高聖凱都去執行任務了）

張浩在部隊出發之後，就直接去了電腦室，王亞倫和張松一如往常的坐在前面打著魔獸。

「指導員好！」

「哎！好，」王亞倫隨意應了一聲，抬頭間看到張浩的身影，又立刻追問道：「哎，張浩，那個連歌怎麼樣了？」

「馬上就好了！我立刻給您打出來。」

「行！」

張浩隨即坐在老位置上，熟練的打開自己的網盤，從裡面翻找出了早已經寫好的幾份連歌歌詞。

「張班長，我把歌詞發到值班室的電腦沒問題吧？」

張松頭也不抬的回應道：「你發吧！讓朱海寧給你打一下。」

「哎——！」

應了一聲，他就起身朝門外走去，路過張舟身邊的時候，嘴角勾起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以前，張舟用的都是一排的電腦，還總是打著【為連隊服務】的幌子霸佔電腦，導致一排的很多人想玩的時候都搶不過他。

後來，張浩就找鴨脖把那台電腦的密碼給改了……現在，密碼只有他和少數幾個人知道。

很快，他就把列印好的歌詞交到了王亞倫的手裡，同時說道：「指導員，配上譜子就能夠唱了。」

指導員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顯然對於歌詞還是比較滿意的。

張浩趁熱打鐵，繼續說道：「指導員，我把歌詞的著作人寫上你的名字了。」

「嗯？」王亞倫的眼睛明顯一亮，掃了一眼手邊的歌詞，臉上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這是你的勞動成果啊，怎麼能寫我的名字呢？咱們做工作要時刻牢記實事求是的原則。」

「指導員，這本來就是您的主意啊！」

王亞倫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忍不住呼喊道：「好！」

「指導員，這歌詞要是配上譜子、」張浩把話說了一半，就像是之前點到即止。

他相信，王亞倫是個明白人，應該知道後半句話的意思。

「那個，誰，張舟，你的譜子寫好了嗎？」

「我還沒有呢！主要是我這邊、」

「行了，行了，沒有寫好呢就趕緊寫，連歌就等著你這譜子了！」

「是！」

張舟的臉色像是吃了大便一樣的難看，卻偏偏有火發不出來，只好扎著腦袋繼續跟鍵盤較勁了。

張浩趁機說道：「指導員，我再去寫幾篇文章。」

「嗯，去吧，咱們連隊今年的指標就交給你了。」

「保證完成任務！」

張浩笑眯眯的轉身朝電腦走了過去，路過張舟的時候，就看到路邊伸出來一隻大腳丫子。

「砰」的一聲，兩條小腿碰撞到了一起。

「張浩，你別嘚瑟！」

「切！」

「你把那台電腦的密碼告訴我，要不然我就告訴指導員，說你霸佔電腦，不給別人使用。」

「切！」

張浩沒有搭理對方，而是直接坐在了自己的電腦前。

現在，張舟沒有連接外部網路的電腦，就沒辦法使用調音器等工具進行作曲，幾乎是廢了一半的武功，由不得他不著急。

可是，他連求人的語氣都不對，還指望張浩能夠幫他，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張浩，你別逼我！」

「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張浩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注意力卻全都集中到了電腦上。

「好、好、好！這是你逼我的！」張舟神色猙獰的嘟囔了幾句，然後「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指導員，我沒有工具，沒辦法作曲。」

「嗯？」王亞倫和張松同時一愣，緊接著就聽王亞倫問道：「什麼工具啊？」

「電腦！」

王亞倫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說道：「你不是有電腦嗎？這麼多電腦呢！」

「可是、」張舟欲言又止，他在猶豫要不要把鏈接外網的事情給說出來。

連隊兩台能夠連接外網的電腦都是私下裡操作的，根本就沒有上報過，這要是讓連隊知道了，肯定會立刻拔掉網線。

「可是什麼？」王亞倫有些生氣的說道。

張舟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張浩的位置，見對方根本就沒關注他，隨即就爆發出了一股怒火。

「指導員，咱們連隊的電腦沒有專業的調音設備，只有那兩台電腦上有，可是我不知道密碼。」

張舟指著一排的兩台電腦，臉上充滿了委屈的神色。

「你跟我說，我也不知道密碼啊！」

王亞倫的回答差點讓張浩忍不住笑出聲來，這種奇葩的腦迴路也是夠清晰的。

「我、我、」張舟氣的在原地直跺腳，叫喚了幾聲，突然走到張浩的身邊，說道：「指導員，張浩知道密碼，他就是不給我用。」

還不等王亞倫開口，張浩就委屈巴巴的說道：「張舟，你不能這麼誣陷好人吧？

我承認我揍過你，可是咱們都是戰友，不應該這麼記仇吧？

再說了，這電腦是連隊的公共財產，怎麼就成了我自己的了？」

「我說的是、」

「我得多大膽啊？」

「我說的是、」

「我要這麼多電腦有什麼用啊？」

張舟被張浩接二連三的問題打了個不知所措，氣急敗壞的說道：「我說的是密碼！」

「那關我什麼事兒啊？」張浩十分誇張的撇了撇嘴，然後說道：「這事兒應該找張班長啊，他是電腦維護員。」

張松的臉色黑的能滴出墨水來，在王亞倫的耳邊悄聲嘀咕了幾句，然後直接起身走到了張浩前面那台電腦上。

「你乾的好事！」和張舟擦肩而過的之後，張松惡狠狠的嘟囔了一句。

密碼，張松自然是知道的，而來源就是鴨脖給的，畢竟上外網的也就那麼幾個人，私下裡都組成了小團體。

張浩突然笑了，說道：「借過，借過，借過一下。」

他走到前面，說道：「指導員，有兩個好消息，您稍等我一下。」

「嗯。」

張浩轉身離開了電腦室，至於裡面會發生什麼事兒就不是他想知道的了。

空曠的走廊里迴響著皮鞋落地的聲音，他貼著牆根緩緩地朝值班室走著，神色顯得落寞極了。

也許，曾經老侯就是這樣周旋於眾人之間，給班裡的那些鳥人們帶來了一個穩定的成長環境。

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他突然想老侯了，那個胖乎乎的沒有一技之長又被稱為全能選手的班長……。

片刻之後，當他拿著兩張列印好的通知書返回電腦室的時候，屋裡的火藥味兒已經消失不見了。

張舟如願坐在了張浩的前面，只不過那張臉看上去比哭還要難看。

「指導員，我又有一首詩和一篇散文被總政錄用了，這是通知書。」

他把兩張列印好的通知書交到了王亞倫的面前，王亞倫隨即就站了起來，高興的說道：「哈哈，這次咱們團今天的任務指標都完成了。」

「這都是連隊對我的栽培！」

「哈哈哈，好！」王亞倫拍了拍張浩的肩膀，說道：「以後，咱們連隊的這個文章就看你的了。」

「是！」

「你去忙吧，我去把這個好消息通知團部的李主任。」

說完，王亞倫就走了。

張松斜了張浩一眼，隨口嘟囔道：「小狐狸！」

「嘿嘿！」屋裡響起一陣傻笑聲，很快就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