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北門的夜宵
【張浩同志:
鴻鵠展翅日,金榜題名時,祝賀你已被錄取為我院作戰指揮專業(輕型高機動步兵分隊指揮)專業學員,學制四年,請憑本通知書於12月15日至12月20日報道。】
這就是錄取通知書的正文,旁邊還有一篇密密麻麻的入學須知。
部隊提干入學和地方高考入學有著很大的差別,但看入學時間就知道了。(現在石家莊陸院變成了陸軍步兵學院石家莊校區,我想說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紅彤彤的錄取通知書在戰友們的手中爭相傳遞,最後還是大腦門給搶了回來。
「這通知書看看就行了,再給阿浩弄壞了,你們誰賠得起啊?」
眾多鳥人一陣無語,幾次想要反駁又找不到好的理由。
這個通知書要是真的出了事兒,恐怕張浩能把他們給撕了!
「安啦!安啦!沒那麼嚴重!」
張浩露出一臉的假笑,同時小心翼翼的拿濕紙巾擦乾淨了頁面上的痕迹。
那些亂七八糟的一道道黑手印是什麼鬼?
這些個狗日的訓練回來都沒來得及洗手,就敢碰他的錄取通知書?
「呵呵~!」人們發出一聲聲冷笑,就聽邱大頭毫不避諱的說道:「死胖子,你的笑容能再假一點嘛?」
「能啊!」張浩隨即露出兩排潔白的大板牙,氣的眾人連翻白眼,就連大腦門也捂住了臉。
「艹!服了你了!太他么不要臉了!」
「走走走,咱們去看鬼哥的錄取通知書!」
圍堵在宿舍里的人群「烏拉拉」的散去,很快就只留下了三班的幾個鳥人。
陳泰斗小心翼翼的問道:「班長,能讓我們看看嗎?」
「叫什麼班長啊?現在要叫排長了!」二增一臉嘚瑟的說道。
「對對對,張大排長!」楊陽也跟著瞎起鬨,宿舍里總算是恢復了一絲人氣。
張浩苦笑著搖了搖頭,隨手把通知書扔給陳泰斗,說道:「隨便看,這有什麼呀?」
「是!」
「你剛才在演戲?」大腦門疑惑的問道。
「談不上,」張浩搖了搖頭,沒有進行過多的解釋。
他隨即扭頭看向楊陽,說道:「楊大秘,有沒有密封袋之類的裝文件的袋子啊?」
「你想裝錄取通知書?」楊陽先是問了一句,緊接著笑道:「有!張班長那裡存著好多呢,我這去給你拿一個文件袋。」
不一會兒,楊陽就拿著一個嶄新的文件袋走了回來,張浩接過袋子看了兩眼,笑著說道:「謝啦!」
「客氣什麼呀!」
「阿浩,你接下來準備幹嘛?」
「幹嘛?」張浩沉思了一會兒,才回答道:「當然是聽黨指揮,服務人民了!」
「靠!」眾人一陣鄙視,你這話能不能說的再真誠一點?
——
深夜,十二點半左右的時候,領班員走進三班宿舍叫醒了正在熟睡的換班哨兵。
片刻之後,陳泰斗驚呼道:「啊——班長,你也上哨啊?」
「噓噓——!」張浩急忙捂住了泰斗的嘴,然後說道:「都睡覺呢!瞎嚷嚷什麼玩意兒?」
「班長,我就是好奇你為什麼會去上哨?」
「那不是很正常嗎?」張浩翻了翻白眼,同時輕輕的從床頭櫃里拿出了軍大衣。
「可是自從我分班之後我就沒見你上過哨啊!」陳泰斗暗自嘟囔著,手裡的動作卻也一點不慢。
「啪」的一聲,張浩的左手飛過泰斗的腦袋,沒好氣的說道:「你知道個屁啊!我那是外出集訓了!」
「哦——!」陳泰斗可憐巴巴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那眼神究竟是在對誰表達深意。
「班長,外國的當兵的都是啥樣啊?」
「人樣唄,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
「班長,外國的軍隊吃什麼啊?你們集訓的時候苦不苦啊?」
「吃的亂七八糟,沒有咱們的飯菜好吃。你也知道是集訓,那你說苦不苦啊?」
張浩穿好大衣就朝外面走去,泰斗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就像是個小尾巴一樣。
「班長,你這段時間都要上哨嗎?」
「斗(兒),你哪來的那麼多問題啊?」張浩突然停下腳步,審訊似的看向陳泰斗,這小子今晚的表現很不正常啊!
「我、我就是好奇啊!」陳泰斗露出一臉的傻笑,看上去跟某個人如出一轍。
「別跟我傻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
「我就是、就是替班裡的人問問。」
張浩的眉頭一挑,愣了一下才說道:「你們幾個新兵蛋子還有個小團體呢?可以啊,都他么學會拉山頭了!」
「沒有,沒有,班長!」泰斗一下子就急了,急忙擺了擺手,卻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行了,明天咱們再討論這個小團體的問題吧。」
兩人說話的功夫已經走到了樓下,隊列已經基本成型了,不適合繼續討論班內的問題。
「喲——我當時誰呢!原來是張大排長啊!」
「喲——我給嚇了一跳,原來是劉大班副啊!」
張浩走到劉曉輝的跟前,兩人互相錘了兩下胸膛,然後握住了彼此的手。
「這回牛逼了!」
「一般,一般!」
「你丫嘚瑟個蛋蛋!」
「啪——」的一巴掌飛過他的頭頂,差點把大檐帽給打飛出去,也把在場的人嚇了一跳。
「冠哥,我沒得罪你吧!」
「切!」冠哥冷笑一聲,揪著他的耳朵說道:「張大排長,都他么忘了你還有個冠哥了吧?」
「哪能啊?」張浩笑著轉身,拽了拽冠哥的帽子,裝出一副驚喜的表情,說道:「哎喲,冠哥,這頭髮是越來越濃密了啊!」
「真的?」冠哥臉色一喜,竟然還當真了,隨即兩人就是一頓猛侃,就差當場斬雞頭、拜把子了,看的在場的新兵蛋子們一陣目瞪口呆。
至於老兵,已經見怪不怪了!
過了好一會兒,張浩才跟幾個熟悉的老兵打完了招呼,要不是泰斗提醒換哨,冠哥可能都想不起來要整隊。
等他們出發前往哨位的時候,東區領班員已經氣鼓囔囔的走到了距離他們二十米的位置。
「王冠!」
「嗯。」
「為什麼這麼慢?」
「等哨兵啊!」
「我、」
「你要是再耽誤下去,換哨的時間會更慢。」王冠說著話還指了指手腕的表,臉上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他怕嗎?
怕個蛋蛋啊!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大不了退伍,還能怎麼樣?
等張浩和冠哥趕到北門的時候,靠在牆根里的兩個傢伙都快睡著了。
「站住,幹什麼的?」
「換哨的!」
「卧槽!小胖兒,還真是你啊!」
「那還能有別人啊?」
哨位上是劉洋和王嘯鵬兩個傢伙,看他們鬆鬆垮垮的樣子就知道心不在焉。
「我換副哨還是主哨?」
「隨便吧!」
冠哥在一旁無語的撇了撇嘴,然後悄無聲息的走進了哨樓。
這也就是碰上了老熟人,要是碰上那種一根筋的領班員指不定會變成什麼樣呢?
「那就換副哨吧,悶蛋已經回去了。」
「那行!」
於是,張浩和劉洋交接了裝備,將冰冷的步槍掛在了胸前。
「這個感覺,好他么熟悉啊!」
張浩忍不住一陣嘚瑟,引得三個人一陣白眼,就聽冠哥嘟囔道:「你那不是扯淡嗎!」
「嘿嘿——!」
「行了,你們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先回去暖和一會兒再過來。」
送走了劉洋,張浩突然問道:「冠哥,這班哨是誰查啊?」
「黃大爺!」
「呦呵!」三個人同時一愣,緊接著就笑了起來。
「你們幾個是不是有事兒啊?」
「沒事兒啊,」張浩笑了笑,同時捅了捅旁邊的大頭。
「我們就是敘敘舊,要不冠哥你留下陪我們嘮會磕?」
「滾犢子吧!」冠哥咒罵了一聲,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片刻之後,張浩突然說道:「冠哥,別躲了,都看見你了!」
「卧槽!」大頭被嚇了一跳,立刻看向了黑漆漆的拐角處。
「冠哥,躲躲藏藏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小胖兒,冠哥真在那兒藏著啊?」大頭悄聲問道。
張浩笑而不語,伸手從大頭的彈袋裡拿出了手電筒,然後黑夜中就散發出一陣藍色的光芒。
「嗞啦、嗞啦!」這是電棍!
「你小子是怎麼發現我的?」冠哥果然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臉上充滿了疑惑的表情。
「冠哥!」大頭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張浩切換成手電筒模式,打開手電筒沖著遠處的黑暗晃了幾下,等冠哥走到跟前才回答道:「我是瞎猜的,你信嗎?」
兩人頓時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冠哥才苦笑一聲,說道:「運氣真的是實力的一種,難怪你小子能提干呢!」
「嘿嘿——一般,一般!」
「世界第三!」大頭毫不留情的揭開了他當年的傷疤。
「說吧,你們幾個傢伙究竟有什麼事兒瞞著我呢?」
張浩和大頭對視一眼,才說道:「冠哥你也不是外人,那我們就直說了吧。
我真的是過來嘮嗑的,自從回到連隊以後就沒有來過北門,這一晃的功夫都過去快一年了,冠哥,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吧?」
「明白!」冠哥點了點頭,苦笑著說道:「我真的不該打擾你們!」
話音一落,冠哥轉身就走,沒有給他們留下一點挽留的機會。
「你們幾個注意安全,查哨的應該快來了。」
「知道。」
「噹噹當!」鐵門的敲擊聲驟然響起,三個人同時愣住了。
「外賣到了,說是找哨兵!」
「卧槽!」
張浩和大頭同時暗罵一聲,然後大頭立刻跑到了門口,把對方的外賣給接了過來。
「幾個意思啊?」冠哥去而復返,眼中充滿了審度的目光。
「就是整倆菜,小聚一下唄。」
「扯淡!」冠哥搶過外賣的包裝袋,大頭調頭就往宿舍跑,嚇得冠哥急忙喊道:「你去幹嘛?」
「我去叫人!」
張浩急忙說道:「冠哥快走,要不然他們會打死你的!」
「滾蛋!」冠哥沒好氣的罵了一句,然後瞪著他說道:「你當我是新兵蛋子啊?你們北門的那點屁事我能不知道?」
「嘿嘿——!」眼看沒有唬住對方,張浩立刻傻笑起來。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大頭、洋仔和悶蛋都跑了出來,四個人一下就把冠哥給圍在了中間。
「冠哥,我就跟你說吧,他們肯定會打死你的!」
「切!」冠哥冷笑一聲,根本就沒有聽進去。
大頭一把搶過外賣,然後放到了安全的位置,四個人立刻默契的裝出了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
「冠哥,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滾犢子!算老子一份,要不然今晚誰都別想吃!」
「靠!」洋仔翻了翻白眼,嘟囔道:「冠哥,你還要臉嗎?跟我們上等兵搶吃的!」
「切!臉皮是什麼呀?」冠哥不以為意的推開大頭,然後再次把外賣拿到了手裡。
「你們幾個這種小把戲,哥幾年前就已經玩過了。趕緊過來開動,要不然等會兒涼了!」
「行吧!」
四個上等兵沒有斗過老油條,只好無奈的給老油條分了一份,然後五個人靠在牆根里「吸溜、吸溜」的吃起了海鮮面。
「麻的,再弄個久久鴨和可樂就好了。」
「還有冷盤,這麵湯也應該再來點。」
……
幾個鳥人一邊吃一邊嘟囔著,悶蛋默不作聲的放下面碗,然後跑回了宿舍,再回來的時候手裡就多了一大瓶可樂和兩包鳳爪。
「給我整一口,快噎死我了!」大頭急不可耐的搶過飲料就灌了一通,直到打起了飽嗝才放下瓶子。
張浩就笑罵道:「你小子還是那副鳥樣,又他么沒人跟你搶!」
「我就是吃不飽啊!」大頭嘟囔了一句,端起面碗又繼續狼吞虎咽起來。
可樂瓶一個傳一個的輪了一圈,就下去了三分之一的量,張浩把瓶子放在牆角,也端著面碗繼續吃了起來。
洋仔把兩塊雞爪子放進張浩的碗里,他夾起來就塞進了嘴裡,兩人全都沒有說話。
「站住,幹什麼的?」
五個人裡面,冠哥可能是唯一一個還留有警覺的人了。
當黃大爺騎著山地車從黑暗中殺出來的時候,四個上等兵正蹲在地上吃麵條,那場面我實在是找不到詞語來形容。
黃大爺當時愣了好一會兒,才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張浩立刻拿起半瓶飲料跑到了黃大爺的跟前,傻笑道:「排長,幹了!」
「幹了!」黃寧沒有任何猶豫,抱著半瓶可樂就灌進了嘴裡,還是洋仔先反應過來,急忙接下了黃大爺的可樂。
「吃口面,吃點肉,別嗆著!」
誰能夠想到黃大爺也會蹲在牆角里吃飯呢?吃的還是幾個鳥人剩下的湯底。
那一夜,六個人在寒風中吃了好久好久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