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容吟霜不知道她為何這般焦急,遂問道:「怎麽了,是老太君有事找我?」
孫嬤嬤點頭道:「是啊,老太君午睡時作了個噩夢,醒來就吵著要見您,可是您去了那麽久都不回來,老太君急了,就讓我在門邊守著,等您一回來就讓您進屋裡去。」
容吟霜聽了便加快腳步,和孫嬤嬤一同趕到老太君的院子,就見老太君靠在軟榻上,前後兩個婢女正替她捏肩捶腿,不過老太君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挑三挑四地道:「哎喲,你輕一點,還嫌我這把老骨頭不夠疼嗎?」
容吟霜在屏風外解下披風,孫嬤嬤先進去通傳,老太君聽說孫媳婦回來了,在裡面就喊了起來,「老大媳婦,你總算回來了,快來快來,老太婆我都快要嚇死了。」
容吟霜解了披風就火速進了屏風,老太君已經坐起身,屏退了伺候的婢女,招手要她過去,連行禮都免了。
老太君讓她坐在榻前,抓著她的手說道:「我剛才作了個噩夢,可把我嚇死了。」
容吟霜安慰地拍了拍老太君的手,「老太君別急,到底是作了什麽夢,說與孫媳聽聽。」
老太君有些為難,卻也不能不回想,遲疑道:「我……其實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夢,就覺得看到一團血肉,模模糊糊又血淋淋的,看樣子像是……像是……成了形還未長成的孩子,我怕、我怕……」她說著就擔憂地看了一眼容吟霜的肚子,這就是她害怕的根源,她就是怕容吟霜肚子里的孩子會有個什麽好歹。
容吟霜明白了老太君的心思,出言安慰道:「一團血肉也不知是什麽,就算真是成了形卻未長成的孩子,那也不會是我這個,我懷孕還不足三月,孩子才只指甲蓋兒大小,還未成形呢,別說夢是反的,就算是真的也未必是我腹中的,老太君千萬別多想了。」
聽她這麽一說,老太君還真的冷靜了下來,想了想後才鬆了一口氣,說道:「哎喲,我真是嚇壞了,你說說,我好端端的怎麽會作這種晦氣的夢呢?」
容吟霜扶著老太君躺下,然後才坐在一旁陪伴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老太君定是太過擔憂孫媳腹中的孩兒了,其實您大可放心,剛剛我才讓徐大夫把過脈,大夫說胎象十分平穩,沒有任何異樣。」
老太君這才又鬆了口氣,終於放下心來。
容吟霜見她雙腿上蓋著厚厚的棉被,如今雖是深秋,但也還不至於冷成這樣才是,便問道:「老太君可是覺得腿冷?怎麽蓋上這樣厚的棉被?」
老太君拉了拉被子,說道:「就是腿冷啊,也不知怎麽的,從前針灸之後總覺得關節舒爽許多,可是最近幾回針灸之後,我這腿卻是越來越冷了,不知是不是跟天氣有關係。」
容吟霜又看了看老太君的腿,陷入思緒,良久後才聽見老太君絮絮叨叨地說——
「從前在針灸過後,我會喝一點白米酒,都能好受些,不過今兒我都喝三杯了還是不見好轉,會不會這條腿廢了啊……」
容吟霜沒有接話,而是將被子掀開一條縫,讓老太君伸出一條腿,她坐過去將老太君的腿放到自己腿上,然後用真氣在老太君的腿上探尋。
凡是被她掌心的真氣帶到之處,老太君只覺有一股熱氣散開,很是舒服,明白孫媳婦在替她治腿,就靜靜的沒有說話。
容吟霜以真氣掃過老太君的膝蓋,只覺得膝蓋十分陰寒,有一股詭異之氣瀰漫而出,於是讓孫嬤嬤將老太君的褲腿撩開讓她看看,孫嬤嬤請示老太君之後便蹲下照做,容吟霜看見老太君的膝蓋上有些微青色的點,便問道:「這些可是針灸的洞孔?」
孫嬤嬤探頭一看,點頭道:「看著像是。」
容吟霜心中似乎有了數,讓孫嬤嬤將老太君的褲腿放下,穿好襪子之後又送入被褥中。
「老大媳婦,我這腿怎麽樣了?」
容吟霜對老太君說道:「腿沒事,不過不能再拖了,若是繼續下去,恐怕就不只是風濕骨寒了。」
老太君和孫嬤嬤對視一眼,孫嬤嬤問道:「夫人,那老太君的腿是有事還是沒事啊?」
容吟霜沒有回答,而是朝老太君福下身子,說道:「請老太君給孫媳一天時間,孫媳明日便回來替老太君治腿。」
老太君自然允了,之後,容吟霜便若有所思地走出院子,喊上穎兒和老王出門了。
上車之後,她對老王說道:「再去一趟張勇家。」
老王不明所以,卻也明白她定是有事,二話不說便載著她去了。
到了張勇家門前,又如早上那般聽見裡頭傳來了叫罵聲,容吟霜讓老王和穎兒在門外等她,可是他們怎麽都不肯,老王有了上回的教訓,再不敢讓她單獨行動,穎兒也是受過子然居士再三叮囑,既然做了貼身丫鬟就要貼身到底。
她拗不過,只好讓他們跟著。
進了張勇家,她明顯發覺有些不對勁,早上來的時候還未覺得這裡頭鬼氣橫行,可是現在卻是有說不出的詭秘,循著聲音來到廳堂門外,老王想去敲門,卻被她制止住,隨即廳堂大門突然被打開,嚇了他一跳。
只見張勇抓著他老婆的頭髮,怒氣沖沖地將她拉出門,打開門看見有人在也是一愣。
張嫂子頭髮散亂、衣衫不整,臉上青紅一片,眼角還腫了一個大包,使得她的眼眶看起來更加鼓出,如此慘況不用明說,三人也知道剛才屋裡發生了什麽事。
張勇早上才被老王教訓過,仍然心有餘悸,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開抓在手裡的女人,他對容吟霜說道:「我不管你是什麽夫人,就算是老太君也管不了我的家事。你們快走,別妨礙我教訓這個不知廉恥的臭婆娘。」
穎兒年紀小,自有一股俠義之氣,連她都忍不住站出來指責,只見她手叉著圓滾滾的腰,對張勇叫囂道:「好你個殺千刀的臭男人!自己在外吃喝嫖賭不說,輸了錢就回來打老婆出氣,別說你這樣根本不像個男人,就連做人都不配,你快放開張嫂子。」
穎兒說著就要上前去拉張嫂子,誰料張勇卻像是拎小雞似的,扯住他老婆的頭髮將她摔倒在一邊,根本不理會穎兒,兀自踢打張嫂子的背脊,口中還惡狠狠地說道:「你敢水性楊花,你敢勾三搭四,我打死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女人。」
穎兒急得不得了,對老王叫道:「老王,你還站著干什麽呀?當真要看著張嫂子被打死才動手嗎?」
老王被穎兒這個小丫頭一叫才反應過來,趕緊往正在施暴的張勇跑去,他不管不顧就揪住張勇的後頸,把他整個人拉開。
穎兒見人被拉開,趕忙衝上前查看張嫂子的情況,「張大嫂,你沒事……啊——」
她的話戛然而止,只見她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的東西好一會兒,兩個眼珠子兜在一起,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老王見穎兒倒下也往後看了看,正好對上一個仰沖而上的東西,血淋淋的一團,像孩子又不像孩子。
對峙好一會兒後,老王只覺手上一松,被他揪住的張勇摔在地上,老王想捂住雙眼,誰知道他的手才一動,那個東西就衝過來撞了他的腦袋,他也失去了知覺。
容吟霜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明白髮生了什麽事,這回可真是麻煩了。
張勇摔在地上,仰面著地,鼻血頓時橫流,剛想回身找老王拚死肉搏,誰知道一回頭也看見那血淋淋的一團東西,還未驚叫出聲,那東西竟是猛地沖入他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