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些陳年往事
三月十四,午時。
晴朗的陽光透過櫻花,避開白色窗帘,鑽入一間寬敞房子,照得裙子的邊角閃閃發亮。
那是一件很簡潔的連衣裙,通體都是月白色,搭配主人高挑而玲瓏的身材,卻顯露出一種清純美感。
「石田,你太感情用事了,我不是說過,別管我,你非要插手,讓那個女人跑掉,自己也變成這個狼狽模樣,」說話的黑髮美人就是矢崎悠三,語氣明顯有些不滿。
躺在病床上,渾身都裹著繃帶,連眼睛都沒有露出的高大男子,就是昨晚和林霄單挑的金屬巨人。
他渾身骨頭都被打碎,能夠留下一口氣,還是林霄看在大局上,故意留手沒殺。
否則的話,他一條命非得丟在那裡不可。
「抱歉,我實在無法看著你送死,」石田嗡聲地回答一句。
矢崎悠三和他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姐弟,也沒有多說責備的話,輕輕嘆口氣,繼續削手上的蘋果皮。
待到最後一絲蘋果皮落進垃圾桶,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門口出現一個男人。
他身高中等,留有黑色捲髮,方臉短須,一雙明亮而有神的死魚眼,穿著白色狩衣和紅色差袴,蝙蝠扇斜斜插在腰帶之內,腳踏木屐,白色襪子有些灰色,估計是有段日子沒換。
一見到這個人,矢崎悠三連忙起身,手放下蘋果和水果刀,疑惑道:「草野君,你怎麼回來了?」
化名草野澤的汪卓回道:「昨晚闖進學府的人就是殺害春海的兇手,府長急招我們三人回來,我聽聞石田君受傷,特意過來看看。」
石田突然打哈欠,語氣不耐煩道:「我好睏,要睡了,你們出去吧。」
汪卓還想開口,矢崎悠三拉著他的胳膊,向外面扯過去,「好啦,石田傷得很重,你就別打擾他。」
等兩人離開,石田輕輕嘆出一口氣,繃帶下面的臉龐滿是苦澀,他已不是昔日懵懂的小男孩。
可惜,對方一直沒有意識到。
屋外走廊,矢崎悠三鬆開汪卓手臂,邊走邊小聲道:「草野,不,汪君,你是不是認識那個女人?」
汪卓微微一愣,還是點頭道:「她是玄門當代祖師,林霄,一個非常棘手的傢伙,這次狩獵失敗,下次她肯定會做好充分準備再來,我們將會陷入很不利的局面。」
「就是她將你打成瀕死狀態?」矢崎悠三回想起兩年前在海岸初見的一幕。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身體浮腫,面目全非,連傷口都有白色蠕蟲爬動的男人,而不是一具男屍體。
汪卓面上浮現出陰霾,輕輕點頭道:「嗯。」
「……」矢崎悠三不知該不該繼續問下去,唯恐觸及對方不願想起的回憶。
就這樣沉默著走出醫院。
外面陽光燦爛,兩側的櫻花盛放得更加燦爛,道路上有落下的櫻花點綴。
矢崎悠三深深吸了一口氣,手接住一片被風卷過的櫻花,再狠狠握緊,鼓足勇氣道:「汪君,我想問下,為什麼同屬於玄門,林霄還是要對你動手?」
汪卓腳步一頓,又繼續走道:「看你那麼嚴肅的表情,我還以為是問我單身多少年。」
「汪君,」矢崎悠三手輕輕捶打一下他肩膀,臉頰鼓起,顯露出心裡不開心。
若讓其他學生看到她這個模樣,一定會懷疑眼睛有問題。
平日優雅端莊,彷彿是高嶺蘭花的老師,居然會有和小女孩般嬌嗔的表情。
汪卓聳了聳肩,笑道:「好,實話告訴你,兩年前,玄門祖師之位空缺,我和林霄爭奪過祖師的位置。」
矢崎面色訝然,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他一遍,不太相通道:「你?」
他面色微紅,撓頭道:「別看我現在這個模樣,以前還是非常勤快。」
懷疑的目光仍然沒有減弱,他無奈地道:「好吧,我和以前沒什麼變化,我當初本不想當祖師,直到我得到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矢崎追問一句。
汪卓左右看了看,確認沒有別人,滿臉嚴肅道:「我發現林霄有意縱容一個組織,深入調查后,我才發現那個組織的潛力有多麼驚人,任由發展的話,必定會成為威脅天庭的龐然大物。」
矢崎倒吸一口涼氣,「你說林霄暗中積累勢力,準備推翻天庭?」
「不,」汪卓搖了搖頭,道:「你不了解她,權力對她而言,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她縱容那個組織,十有八九是抱著豢養猛獸的心態,只等時機成熟,便一舉滅掉。」
「你對她很了解?」矢崎悠三問了一句,語氣多出幾分難以理解的酸味。
汪卓沒聽出來,眼眸陰霾加重,沉聲道:「嗯,兩年前的那一戰,讓我充分明白,那傢伙的本性是多麼恐怖,她故意在競選祖師的時期透露那個消息給我,讓我無法上報。」
矢崎悠三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在競選祖師的時期,一位候選人無憑無據揭發另一位候選人的惡劣事迹,很容易被誤為潑髒水。
「那個時候,我認為讓她當上祖師,一定會對玄門有害,便盡全力爭奪祖師的位置,結果,我還是輸給她。」
說到這裡,汪卓頓了頓,手下意識抓著腹部,早已經不疼的傷勢,彷彿穿越時光洪流回來,「就在落敗后,我又得到那個組織老大在太初神國的月光市,急於挽回局勢的我秘密動身前往月光市。」
「我本意是找到證據,打那個女人一個措手不及,沒想到,在那個地方等著的人不是組織老大,是當上祖師的林霄,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早就策劃好,目的就是想要和我戰鬥。」
汪卓至今仍然無法忘記,那天,在那個懸崖上,那道不可一世的身影。
以及,那個慘烈的戰鬥,令他數次從睡夢驚醒。
不論是誰,腎被打爆了,都不會輕易忘記。
看見他陰沉的臉色,矢崎悠三連忙轉移話題道:「說起來,你的弟子也受了很嚴重的傷,你不去看看嗎?」
提到柳璃,汪卓面上露出苦澀的笑容,「我該用什麼面容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