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井觀天的幸福DD讀蘇童(2)
有人說過,寫字的人內心都是流離失所的。安妮是將自己放逐,而蘇童更徹底,他是逃亡。由貧窮向富足逃亡,由歷史向現實逃亡,由楓楊樹故鄉向現在水泥森林逃亡。因沉沒而逃亡,因逃亡而流浪,因流浪而回歸,但回歸之路已斷絕、迷失,那麼只能繼續流浪,流浪標誌著無處安身,無家可歸。我的楓楊樹老家沉沒多年我們逃亡到此便是流浪的黑魚回歸的路途永遠迷失可是蘇童筆下的逃亡卻往往形成一個環,扣成一個死結。經過支離破碎的掙扎然而永遠也敵不過宿命翻雲覆雨的巨大手掌,於是回到最初,至少是與最初相似的狀態。比如《離婚指南》中的楊泊,比如《米》,比如《紅粉》。一切都像是眾神操縱的命運轉輪,一旦啟動,無可更改,無法停止。而蘇童敘述的激情不過是裝飾在頹敗故園上的迷離的花朵,表面的華麗與喧囂下面,掩藏了太多的絕望。可是,即使蘇童停頓下拉之後,他也認為自己永遠是個異鄉客,無法融入周圍的生活,於是他用拒絕的姿態站里於蒼穹之下曠野之上。我們一家現在居住的城市就是當年小女人環子逃亡的終點,這座城市距離我的楓楊樹故鄉有九百里路。我從十七八歲起就喜歡對這座城市的朋友們說,「我是外鄉人」。我講述的其實就是逃亡的故事。逃亡就這樣早早地發生了,逃亡就這樣早早地開始了。我想以我的祖父陳寶年的死亡給我的家族獻上一隻碩大的花籃。我馬上將提起這隻花籃走出去,從深夜的街道走過,走過你們的窗戶。你們如果打開窗戶,會看到我的影子投在這座城市裡,飄飄蕩蕩。誰能說出那是個什麼影子?那是寂寞而憂傷的影子,註定搖晃著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