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物盡其用

死者之牢腐朽而陰森，經由這扇通往未知的大門，連接到了奢華絢爛的寶庫。書書網更新最快

但這可不是好事，路奕本來還覺得這就可以通往自由，然而滿眼的財富無法帶走，無論它們何等奢光四溢，也無法換取自由。

聽身為當地人，且活了可能數千年的老朋友古書介紹，還是充滿危險應該關門重來的地方？可惜還有位同伴在門外。挨得近的幽魂類怪物，已輕飄飄但張牙舞爪地奔來了，危機的味道瀰漫不散。

路奕以為古書會更利落，比如不管獄卒就直接關門，三人繼續用剩下的兩次機會逃向自由，但古書沒有這麼做，只是在焦急地大喊。

「趕緊回來！這鬼地方比你家更難逃出去！」

「這些……是黃金之鄉的財富之魂啊。」仍然虛弱的聲音從隊伍里的男人口中發出，他還光著身子，「被纏上就會吸入金沙而死，那我……先躲遠點。」

門外的獄卒其實也很失望，這居然不是自由。

好在人偶的身體隨著越來越多的運動，變得靈活了不少。踩著金沙的長靴向前一躍，再優雅地補上一步，就已經回到了它的家。

古書飛快關上了門，可還是晚了些。有一隻被稱之為財富之魂的怪物，已經飄了進來。就離路奕不過半米的距離，路奕的皮膚上，彷彿粘了它那種不詳的氣息。

所有人都咂舌不已。

古書打算吟唱咒文，男人也打算做點什麼，可第一個音節尚未發出，後者半步也還沒踏出，財富之魂就已經被獄卒捏住了。接著，迎來輕描淡寫的末日。

「啪」魂體碎裂，如玻璃杯落地。

對獄卒來講，就像捏炸氣球般不值一提。

魂體的殘片飄搖，碎成了幾片。除此之外，還變成淺淺一層的金沙鋪落在地。黃金色的眼珠倒還完好，安靜躺在金沙上。無論如何，迎來死亡之後，它和死者之牢倒是相襯。

「還好咱們是同伴。」

古書又一次感嘆完，又嚴肅地轉向路奕，這傢伙正打算去收集戰利品。

「那對眼珠子挺值錢，而且乾淨，金沙最好別拿。畢竟這寶庫能孕育財富之魂，還擺著亡友之褲……帶著財產會惹來巨大的麻煩。」

「也就是說寶庫的主人極其強大，還會追尋丟失的財富來發泄怒火。」

「對。」

收好黃金眼珠，路奕抱著手不知在想什麼。見狀，古書覺得他是理解了，便對大家表示要為下一次開門做準備。

有這次經驗，他們都知道開門充滿未知，便同意了古書花時間準備防禦措施，再進行下一步。除此之外，它還請路奕和獄卒幫忙，把獄友們搬來做成亡者的軍隊。

獄卒的效率很高，一架架還挺沉的骨頭在它手裡不值一提。路奕乾脆開始摸魚，找了間牢房，嘗試使用腦子裡記載的死靈魔法。

二階的死靈魔法骷髏復甦，本不是他能使用的，但這種情況，知識里也有解決的方式。

比如，先前財富之魂的靈魂殘片。它是一種幽魂類的怪物，和死靈魔法有緣分，正好還有塊最大的仍然彌留。這就是一種額外媒介，還能提供足額的精神力，算是很走運了。

流程複雜，但不是太難。可幾番嘗試，路奕依舊喚不醒這具骸骨，歸根結底，吟唱咒文才是最難的，路奕還不了解這個世界的語言。

這時，獄卒用輕拿輕放的方式，把擋路的路奕挪到了旁邊。它已經默默搬完了其他屍骸，確認路奕的嘗試都以失敗告終，不會影響到他，才總算來搬最後這一具。

沉默的獄友被搬走了，空蕩的牢房裡只剩下淺顯的痕迹，證明它存在過。

牆壁上有個不算深的小洞，應該是為越獄而做的無用功。路奕這才注意到，其他的牢房都有類似的痕迹，深淺和位置各不相同，可它們都以失敗告終。

「那破書還真厲害。」成功了的，就它這一本。

「謝謝啊，朋友。作為回報，你的咒文實在是太爛了，先學語言魔法。」

這並不丟人，不努力才丟人。抱著這樣的心態，路奕翻閱著知識走回了門前。

一排骸骨已經被做成了戰鬥力，拿著各種元素魔法臨時做出的武器，安靜等待著。

雖然抱怨著「精神力寶貴」，但古書向路奕也加了個防禦魔法，好像挺堅硬的。這下，準備總算是告一段落，可以進行第二次嘗試了。

「去通往自由吧。」古書走到大門前，嘿嘿笑著，「都眯好眼睛，待會兒就要見到陽光了！」

他翹起的書頁，又一次碰了碰魔法陣的中心，開門的次數，又少了一次。

……

雙月高懸於天際，享受著無垠星河的裝點。一輪是真實的彎月，另一輪則是古老的時代里，一個偉大魔法的締造。

這裡是荒蕪而乾裂的黃色土地，七零八落插著些墓碑，格外悲涼。

這種墳地在殼之世界並不少見，而因為會招來厄運，總是罕有人跡。沒有靈魂和腐肉，同樣吸引不來怪物。

但能吸引那些見不得人的陰謀家。

一位被黑色長袍裹住全身的人，站在一塊開裂的墓碑前。透過身體的曲線，可以判斷出她是女性，前提這不是假裝的。

她正警惕著周圍的一切，同時和夜幕中的某個無形存在交談，聲音低微，語氣十分緊張。

「『世界秩序』已經留意到我們討論的事情了。」

「嚇唬我，就是你新學會的見面禮？」從陰沉的夜風裡，飄來驚疑的聲音。

「我參與會議已經上百年了，不會拿假消息騙你和我自己。聽好，『世界秩序』一旦開始打壓，我們掙脫軀殼的希望就渺茫了。」

「麻煩透頂……那你有計劃了嗎？」

她作答的聲音抹上了些冷靜：「我們『世界秩序』目前情況不佳，沒法同時應付兩起這種規模的事。所以，你們組織很擅長破壞秩序，搞點大事轉移視線如何？」

對方陷入了思考，她也在焦急等待答案，這種暗中勾結是非常讓人煩躁的。

可就在這時，突然有某種異動，挑動了他們緊繃著的神經。

「誰？！」

「好複雜的精神力波動，是一隊人！」

接著，一扇門莫名其妙憑空出現，然後被緩緩打開。不詳而強烈的危機感，瞬間凍透了這兩個密談者的靈魂。他倆瞬間明白，密談居然暴露了。

「聯手奮戰吧，否則暴露也是死。」

「我同意！」

以腐朽而陰森的牢房為背景，門內的來客漸漸可以被看清。

前頭，是一排象徵死亡的強大骸骨，氣勢十足，都是相當高階的死靈魔法做出來的。還被元素武器武裝。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顯然是來戰鬥的。

骸骨後面，一本神秘莫測的古老魔法書，正自主懸浮著。嘴裡還嘟噥著「哦，原來外面是晚上」這種，用來諷刺密謀者的話。

除此之外，另一位強者很特別，乍看上去很虛弱，但身上卻沒有半片布料。只有對自己充滿自信的強者，才有赤身上戰場的膽量。

由於個頭的原因，他們沒看見躲在骸骨後頭的人偶小妹妹，它這次學乖了，沒有先衝出去。

倒是看見了一臉懵逼的路奕。

這個黑髮黑瞳，體格和樣貌都很不賴的青年，正是戰場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他一身破爛布裳，看起來沒有強大的氣場，但帶著個用破布裹成的行囊，看起來很危險。無論如何，有資格踏入這種戰場的，必然深不可測。

「你們是哪一方的？」女人問，並準備戰鬥。她手指上出現了一點光輝，看起來比火苗還要不如，但卻忽然驅散了夜晚的陰冷。

「別問了，開打吧，然後把這些屍體送到『世界秩序』那兒。」

裹挾下水道那種腐臭的夜風，正一點點聚集而來。這位密謀者也極其強大，被喚來的風極其銳利，每次經過大地都會留下深深的傷痕，而且範圍很廣。

一隻手抓了抓路奕，差點把他的破布扯掉。路奕低頭，發現一塊磚寫滿了飽含期待的疑問：「這就是陽光和自由嗎？」

路奕苦澀地搖頭：「不，我們又開錯門了。」

望著門外的景色，古書必須把身上的一頁頁咒文抹掉，換成「心酸」才可以表達心情。這第二次機會打開的門扉，比第一次還要麻煩……

眼前的這兩位，不用吟唱就隨手召集了八階的大型元素魔法，而且隨時都要開打……這可都是掌握著整個殼之世界的秩序，至少踏入九階，也可能是位於傳奇領域的那一小撮大人物。

古書吶喊：「兩位朋友！你們聊的，我們一概沒聽見！」

「呵呵，還諷刺我們？」

「暴露了是我們愚蠢，但無論如何，想抓我們？需要的代價可不小。」

兩道魔法，向那扇門擊打了過去，古書來不及關門，只能喊骷髏們出去硬抗。

魔法的撞擊，讓一些骨頭成了骨頭渣子，然後被風吹得四散。但這邊也不弱，有些天生強大的骸骨不懼魔法，直接奔了過去。

「重來吧，以我們的陣容，對付他倆聯手很難。」古書下了判斷，「倒了血霉了，這對狗男女！」

打算命令所有的骸骨出去戰鬥，然後留在這裡。

這裡堆著墓碑，更是殼之世界的一隅，是自由的荒原。也許某一天，偶然會有人發現這些骸骨，辨別出那些魔法的痕迹。然後會在心中浮起尊敬，覺得它們是奮戰至死的。

不過在關門之前，路奕從行囊里，將裝滿金沙的袋子拿了出來。

物盡其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