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之變·生死對錯難分

心境之變·生死對錯難分

麻木感逐漸自右肩擴散,瞬間就蔓延至小臂,手中的劍變得如此沉重,雖然白使已經很快的鎖住了穴道,卻只能緩一時之急,要不了多久便會擴散全身,屆時無需他們動手,自己也撐不下去。

望著圍上來的人群,似乎恨不得生啖其肉,死境,無路可退的死境。

情緒在消散,疲乏?興奮?絕望?

這一刻都消失了,唯一剩下的只有,殺!

面對揮斬而至的刀劍,白使不閃不避,手中劍化作千萬劍影,一式擋盡千招,劍刃一分一合,虛實變化之間無人看得清,頃刻又倒下數人。

沒有任何停留,白使穿梭人群之間,在他的劍面前,一百個人和一個人沒有任何區別,因為速度,沒有人能跟得上白使出劍的速度,也沒有人的劍能跟上他的身影。

但是有一點,那就是內力,在毒藥的限制下,白使八成的內力都用來壓制,只餘下兩成,若非身法鬼魅,便是劍法再高明,也避不開這紛亂的刀劍,必然被砍成肉醬。

內元附在劍上,隱而不發,唯有必殺之時,方有劍氣斬出,可即便如此,身子的麻木感卻越來越強,反應似乎逐漸變慢了,那些根本無法觸碰到自己的刀刃,開始劃破手臂,背部,鮮血浸紅了衣襟。

黑使想幫忙卻根本無法上前,面前一人一劍,給他的壓力絲毫不遜色於白使,唯一明白的只有一件事,難以善了。

沒有知覺,沒有情緒,即便手腳麻木,即便渾身傷痕,依舊無知無覺,機械般揮動著劍刃,眼前這些人,在白使眼中已經不再是鮮活的生命,而是一個個食物,用來填滿他那壓抑了很久了殺戮之欲。

一個一個倒地,不會讓他的目光停留半刻,眼前的天空不再是灰白色,血紅色覆蓋在目光所及的任何一個地方,每個人在白使眼中都好像塗滿了鮮血,狀若修羅,張牙舞爪的朝他撲去。

「就是這樣,師尊等了很久了,我也等了很久了,哈哈哈哈。」那蒙面人見狀不由長笑,他本還不想出面,但哪知這群所謂武林人士,如此膽怯,反倒白使失了興趣。

「我也可以殺光他們,為何非要白使動手?」黑使冷聲問道。

「這些人哪個不是練武多年,功法內力雖非頂尖,但也不是易於之輩,為何你與白使卻如殺雞屠狗,差距在哪?」蒙面人答非所問的指了指那群所謂的武林人士。

自己為什麼比他們強,這也算個問題嗎?

「他們苦練多年為什麼這麼弱,而你我短短十餘年修鍊,又為何比他們強,最本質的差距,就是功法,你們的劍法,身法都以師尊的功法為基礎,起點便高於了他們的終點。」蒙面人手一松,掌中劍竟懸空而起,如離弦之箭直射而去。

那崆峒派掌門正奮力與白使周旋,說是周旋,實則不過東躲西藏的避開白使的劍,但下一刻,硃紅色的劍自他後腦刺入又瞬間從天靈蓋穿出,整個頭如同西瓜一樣被附帶的劍氣震得稀爛,血漿腦漿濺了周圍的人一身。

再招手,那劍如同有靈性一樣,再次回到他的手中,劍身上一絲血跡也無。

「你體內陽靈以足,他也差不多了,稍後與我回去見師尊,莫要讓我難做。」蒙面人戲虐的看著面前的黑使,若非師尊有命,他還是比較喜歡將人打成半死再帶回去。

「你大可以試試。」黑使冷笑一聲,他不管自己能不能敵的過這個人,但若想要帶走白使,卻是莫怪他翻臉。

遍地的屍體,只剩下恐懼牢牢攥住他們的心神。

「啊!」

終於第一個人,他丟掉了手中的劍,轉身企圖逃離這個地獄,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

他們都不想打了,為什麼我還要繼續送死?

明明不是對手,為什麼要來?

情緒在傳染,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逃跑。

沒有人想繼續面對白使,但是白使並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雖然身體已經沒有了知覺,但本能卻依舊驅動著他的劍,不斷的揮出,再也沒有留力去壓抑體內的毒,劍氣縱橫肆虐,每一道都精準破入他們的咽喉。

片刻間,只餘三三兩兩的人還站著,兩眼無神,全身都是鮮血。

白使望著手中的劍,無盡的疲憊湧上心頭,總算,他從剛才的狀態掙脫了出來,那種感覺,就像心神沉入了水底,那個握劍的不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而是惡鬼,而此刻,這個惡鬼殺夠了,再一次把身體交還給了自己。

「死了……都死了,死的好,嘿嘿……」其中一人開心的拍起了手,他瞪大了眼睛,在滿地的屍堆中不停地翻找。

「師父,師娘,師弟,師兄……嘿嘿,都死了,好啊……」他拿起一把劍,刺入了自己的胸口,嘴角溢著血沫,看向白使,卻笑了出來「你追不上我的,哈哈,你追不上我!」

「怎麼了,你還同情他們不成?」蒙面人身法極快,一瞬間就來到白使身旁。

「……」白使對他的話絲毫沒有反應,此刻的他內元紊亂不定,但片刻之後就恢復如初,體內的毒素也好似根本不存在一般,眼神不斷在迷離,空洞,冰冷之間變幻。

「你……還好吧?」黑使一邊警惕著蒙面人,一邊詢問白使,即便是他此刻也摸不準白使的情況到底如何。

「我?」白使輕笑一聲,他當然好,剛才一役雖然耗盡了他的體力,但那種徹底被心魔控制后的體會,卻也讓他明白了,為何那麼多次生死體悟,都難以沉入第七劍的心境,自我,只有忘記自我,不被任何事物所束縛,才可以做到極致。

「有意思,你的劍好像不同了。」蒙面人看著面前的白使,感覺似乎哪裡不一樣了,又說不上來,但他同為劍修,這種程度的變化瞞得過那些武林人士,卻瞞不過他的眼睛。

「當初我問我徒弟,何為上乘,原來我也沒明白所謂的差距到底在哪,但現在我知道了,拋開一切的覺悟,這就是他們和我之間的差距,也是……你和我之間的差距。」白使的眼神再一次由冰冷轉為空洞,肅殺之意猶如寒風掠起。

「哼,不知所謂!」蒙面人一彈手中長劍,殺意頓起。

黑使剛要動手,卻聞白使道「不必,試劍。」

兩人身影頓時消失在原地,蒙面人雖然口上輕巧,但面紗下卻只余凝重之色,此刻白使身上的劍意不同方才,也不同於自己以往遇見的任何一個人,很危險,他的直覺告訴他。

赤紅內勁環繞周身,手中長劍如風斬出,速度之快讓人肉眼難見,一瞬間已然不知出了多少劍,但白使卻在劍影中閃轉騰挪,三尺軟劍竟順著自己的劍法而動,穿插在每一個間隙之中,不斷的朝自己刺來,心中一時駭然。

迅速抽身後撤,但他退的快,白使的劍更快,眨眼間雙方已然交接數十招,無奈之下,再退三分,那蒙面人周身斗篷已然破破爛爛,無數淺淺的劍傷遍布全身。

「……好……哈哈,好,如此地步還能傷我,可惜了,我嚮往更大世界,此處再好的對手,也不過鏡花水月,一觸就破。」蒙面人絲毫沒有憤怒,仰天大笑,他對此刻的白使有所忌憚,也不願再以身試劍,轉身就走。

本就強弩之末的身體再也站不住,白使拄著劍,慢慢坐了下來,黑使剛要上去扶他,手還未觸及,劍刃已經在他的側臉劃開一道淺淺的傷口,鮮血順著臉頰落下。

「我早該想到,不,我已經想到了,只是一直都沒有做出決斷。」白使眼神空洞,語氣冰冷,劍刃依舊指著黑使。

「我身不由己,為了那些葯,我也必須動手,否則你真的認為此地可助你壓制陰毒?」黑使不閃不避,沒有絲毫抵抗的意思,若白使真要殺他,他也無話可說。

「我知曉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但到底也是養育了你我十餘年,便是此刻反目,不談舊情,又如何奈何得了他,如同這些人與你我的差距,我們與他的差距亦如天塹。」黑使自嘲的笑了笑,明知仇人是誰,卻無可奈何,甚至還要為了藥物為他辦事,這豈非最大的諷刺,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忍受,不然不出一個月,他與白使便會因功法,癲狂而死。

「若無法殺他,便是死於他手又有何妨,總好過受人所制。」白使淡淡然的說道,原本對於黑使欺騙的憤怒,不知不覺就消散了,片刻也無法逗留在腦海。

「那便去找他吧,我也有些事不明白。」黑使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猶豫了一下,再次伸手去扶白使,這次白使沒有拒絕。

「這地方也污穢了,該走了。」白使環顧四周,原本世外之地,還是難逃江湖紛擾,成了血海屍山,到底是自己的錯,還是他們的錯,他也說不清,也許冥冥中自有因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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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道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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