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在囧途
寧遠縣縣衙
「這都一個月了,這縣令大人怎麼還沒來。」王琰拿著一把扇子在縣衙大堂前踱來踱去,時不時焦慮地給自己扇風,一臉愁苦模樣。
「照理說,從京城到這裡再慢也不過是二十天的路程,可現在都一個月了,這到底怎麼回事呀?」
「哎哎,王主簿,你再這麼轉下去,縣令還沒來,你就先把自己給轉暈咯。」座上的柳城慢悠悠地啜茶,一邊笑著說道。
「柳縣丞,你可別開玩笑了,我現在都快急死了。」王琰「唰」一聲合起扇子,往腦袋上一敲。「你說該不是在路上遇到什麼意外了吧?」
柳城頓了一下,放下茶杯。
好一會才說道:「王主簿你過慮了,咱們這位縣令,聽說年紀輕輕便高中二甲進士,可謂是文曲星一般的人物。
但是少年人嘛,多少有些少年性情,說不定現在正一路遊山玩水,吟詩作對呢,不必擔心。」
這其實也不怪王琰如此擔憂,地方官員還沒上任就出了什麼意外,他的屬官是逃不了責任的。
如果是在轄境內出事,那就更嚴重了,等朝廷大考下來,一個治安惡劣,少不得也是個罷官處理。
「唉,但願如此吧。」王主簿依舊愁眉不展。
而這位柳縣丞口中的「文曲星」現在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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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謙扔下麻袋一般的包袱,雖然裡面裝著官服和任職文書,嘴裡叼的狗尾巴草也掉了,眼神獃滯的看著前方,但是這些都無法表達他心裡的失望。
一堵破敗的青磚牆,高不過六米,寬不過十米,一塊「寧遠縣」的木匾歪歪斜斜掛在上面,這就是城門了。
夕陽斜照而下,牆體的雜草顯得格外蔥鬱,要不是有木匾,還真說不得這是縣城還是亂墳崗。
行走在道上,斜陽的餘暉將墨謙的身影拉長,身上破破爛爛,臉上鬍子拉碴,還青一道紫一道的,原本的綢緞錦衣也早已換成市井麻衫,尋個旮旯一蹲,妝不用化,連碗都用不著,絕對的一原生態難民。
「娘的,終於到了,差點我就要為大齊殉國了。」墨謙翻翻白眼,有氣無力道,現在可真是折騰不起來了。
就幾百里路,在現代來說,不過是幾小時的路程,但是在古代這叢山峻岭中,特別是連路都不知道怎麼走的情況下,這種時間代價是要以數十倍來疊加的。
缺錢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一分錢逼死英雄漢的事情也不少見。
一路而來,下水摸魚,上樹掏蛋,這都算是幸福的,更悲慘的是有時候連個鳥窩都沒得給你掏。
可以說,自穿越過來,就沒吃過一頓飽飯。
倒是為了排解苦悶,把那本晦澀難懂的《太上法訣》翻了個透。
期間也不是沒試過改善生活,這不,連馬都給賣了,也就換來一張地圖和二兩銀子,沒過幾天,又回到了解放前。
離成功最近的一次是打著赤膊的墨謙給一個村子里的人表演一個小魔術,把從村民手上借來的一個銅板用手搓著搓著就給變沒了。
那個借錢的漢子獃滯地盯著墨謙的手,錢沒了?
錢沒了?!
錢沒了!
看著村民一個個目瞪口呆的樣子,墨謙暗喜,這回終於能吃飽飯了。
不對,現在的要求已經不能局限於吃飽飽飯了。
我是要吃雞腿呢?還是豬肘子呢?
最後還是沒想出來,那就兩個都要吧!
百姓們是樸實的,這點墨謙知道,只不過他高估了村民們對新事物的容忍度。
當村民們拿著豬籠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只恨身上沒有多長兩條腿。
差點就被沉塘凈化了!
總之,墨謙還是沒能吃上飯。
而且……
被一群莊稼漢子拿著鋤頭追了幾十里地喊捉妖也不是一件怎麼幸福的事。
「唉,不管怎麼樣,小爺我終於到了。」照著地圖跌跌撞撞到這裡的墨謙只好這樣安慰自己。
走過城門,城門空蕩無比,守備也不曾見到半個。
想來也是,誰會來這種地方偷東西呢?
千里迢迢來一趟,非但偷不到什麼東西,回去窮得連褲子都沒了。
過了城門就是一條短短的街道,大概百餘步就能到頭。
擺攤的人更是稀少,畢竟現在已經是黃昏了,趕集的人早就散了,冷冷清清,只有偶爾一點炊煙能看出這裡是有人家的。
墨謙沒有注意到,在他進城門之後,一道身影也悄然離開。
他同樣也不知道,這道身影已經悄悄跟了他一個多月了。
墨謙步履艱難地走到一個燒餅攤前,咽了一口口水,「大娘,請問縣衙在哪兒?」
那賣燒餅的大娘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眼,隨口說道。
「沿著這條街直走,到盡頭右拐就到了。」
好的,謝謝大娘。」墨謙道一聲謝,轉身就要走。
「唉,你等一下。」
墨謙一回頭就看見那賣燒餅的大娘從裝燒餅的籃子里拿出一塊燒餅遞過來,手上刀削石刻的歲月之痕,並不美觀,但話語卻讓墨謙心頭一熱,「小夥子年輕力壯的就去尋些活干,來,吃了大娘這塊餅,找點活計,別當乞丐了。」
墨謙默默接過那塊燒餅,眼眶有點濕潤
什麼都說不出來,這是他到這裡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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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閣下是......」
柳城問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很猶豫,因為他實在無法把文曲星一樣的人物同眼前這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手上還拿著一個燒餅使勁啃的人聯繫在一起。
墨謙把油膩的手在衣服上一擦,從懷裡掏出任職文書和一方官印塞到柳城手上,然後徑直往衙門裡走去,留下一臉驚訝的柳城。
反應過來的王琰快步跟上墨謙,「大人,恕我直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會一個人前來上任,還這般落魄?」
什麼叫落魄?
就不能換個詞嗎?
你這是歧視!
大人我搞個行為藝術不行呀!?
沒見過行為藝術搞失敗了變乞丐的呀?
好吧,我被人打劫了,大哥求你別問了......
墨謙鄙視地盯著王琰,看到他一臉茫然,只好假裝平靜地說道,
「嗯......此事說來話長,容我先去洗個澡再與你們細細道來。」
「哦,是下官失禮了,我這就讓人給大人燒水。」說罷就下去吩咐工作。
一旁的柳城上前一揖,說道:「下官柳城拜見大人,大人一路奔波勞累,我等今晚在迎鳳樓設宴為大人接風洗塵,聊表心意,望大人賞光。」
「嗯?」墨謙意味深長地看了柳城一眼,看得他眉眼一挑,心中一喜。
難道這位縣令是萬年難得一遇的正人君子?
視金錢如糞土,不屑於別人拿銀子羞辱他?
那可就太好了!
畢竟在這窮鄉僻壤的,撈點銀子不容易啊,能省一點是一點。
更何況這樣的初生牛犢比圓滑的官場老油條好對付多了。
於是柳城就一臉真誠的等待墨謙說下去,滿滿的都是鼓勵的目光,繼續說下去呀。
只見墨謙慢慢摩挲自己有些鬍渣的下巴,彷彿很認真地思考問題,一副國家重任在肩,努力思考大齊未來十年規劃的模樣。
忽然他猛一抬頭,表情凝重,聲音低沉地問道。
「有雞肉嗎?」
「啊?有......」情況有點不對,但柳城還是不由自主地接下去了。
「有鴨肉嗎?」
「有」柳城持續懵逼。
「有海鮮嗎?」
「沒有」
「嗯,是有點可惜。」
柳城暴汗,這位爺把這裡當做什麼啦?不說我們能不能買得起,就說這裡離海至少幾千里路,以現在這種交通條件,又怎麼會有人千里迢迢把海鮮運到這個小縣城呢?
「有雞肉也可以接受了。」墨謙一邊轉身一邊自言自語,忽又轉過來對柳城說,。
記得多加幾個菜啊!」
柳城欲哭無淚,這位縣令的底限有點低呀。
不!應該說完全沒有底限!
不理會身後的柳城,說罷墨謙春風得意徑直走進大堂,大堂中間懸挂「寧遠縣正堂」金字大匾,匾額下為知縣審案暖閣。
閣正面立一海水朝屏風,上掛「明鏡高懸」金字匾額。
三尺法桌放在暖閣內木製的高台上,桌上置文房四寶和令箭筒,桌後放一把太師椅,其左為令箭架,右有黑摺扇。
暖閣前左右鋪兩塊青石,左為原告席,右為被告席。
只在電視上見過最這些東西的墨謙著實被震住了,但是好歹也見的多了,很快就反應過來。
穿過大堂,到三堂的東西花園廳就是縣令日常起居的地方了。
雖然自古就有官不修衙的舊俗,但是一些大縣的縣令仍然會把後堂修建得精巧雅緻,再次一些的至少也是舒適雅觀。
至於寧遠縣的後堂……
「柳城,我們縣衙是不是剛被山賊洗劫過?」
「大人何出此言?」
「你就告訴我這裡原本是不是長這樣的?」
「額.....上任縣令剛致仕,順便帶走了點東西。」
墨謙:「......」
這縣令是把整個後堂都給搬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