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這花花世界

寧靜的夜，李平安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會緊張，會茫然，會對前路感到點點害怕，終是個少年，哪怕再心性成熟也避不開這些情緒。

他想起了父母，如果父母還在的話那該多好，至少童年會幸福一些。

夜裡的星光很亮，李平安就這樣看著，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他的腦子很亂，想起了那次洪水，那洪水奪走了父母的命，他才八歲，看著五天後撈回來腫脹開始發爛的父母屍身，全家陷入崩潰狀態。

他還小，明白的不多，直到十二歲那年，奶奶去世了，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李平安，也是這一年，李平安一夜之間長大了，他懂了很多，那一夜后從沒在任何人面前哭過。

好在有著國家，每月有米發給貧困戶，冬天到了還能領到被子，根據情況還有些錢幫扶著。

李平安上學九年，沒有交過學費，這是國家給的，國家給了千千萬萬人上學的機會。

李平安的心，融化了，世界上總有好的在給他們幫助，就算沒有好人，但也有好的國家。

這個世界上抱怨的人很多，說國家不好的人很多，每當聽到這些言論，李平安只是笑笑。

他只知道，國家在他無助，窮困潦倒的時候伸出雙手，不偏幫任何人，不區別任何人，李平安記著，融進了心裡。

這個世界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只要你勤奮，就絕對餓不死。

李平安畢業了，高中並不打算去上，他上不起，國家能幫助你，但有千千萬萬的人需要去幫助，力所能及，其餘的還是得靠自身。

不過，他不知道怎麼去跟爺爺說，想起爺爺滿頭的白髮，去工作的心更加強烈了。

李平安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直到公雞打鳴才迷迷糊糊的醒來，昨晚睡太晚了，腦袋有些昏沉，但，他該起床了。

做早餐，餵雞，活不多，李平安卻是每天早上都做，不覺得疲倦。

吃完早餐，也就是麵條，看著桂花樹下抽著旱煙的爺爺，李平安不知道怎麼開口，話在嘴邊動了無數次也沒有說出。

「平安啊，長大了，有些事情你已經可以做得了決定，爺爺聽著呢。」

最了解李平安的除了李小楓就是他的爺爺，從小就是爺爺拉扯大，他要做什麼，要說什麼爺爺心裡明亮得很，爺孫相依為命那麼多年，又怎麼不知道李平安要說些什麼。

「爺爺，我不打算讀書了。」

老爺子吧嗒吧嗒的聲音一頓，拿著煙嘴在鞋底嗑了嗑，他早就會想到會這樣，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沉默半會終是嘆息一聲：「是爺爺沒本事，平安，爺爺對不住你。」

這句話將李平安緊緊克制住的淚水引出眼眶，李平安又怎麼會去怪，又怎麼敢去怪如同他一片天的爺爺。

淚水濕了眼，潤了臉，老爺子卻是笑了笑，伸出手將他臉上的淚抹掉，粗糙的手掌在李平安心中卻冒出驚人的熱度。

「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以你的性格，爺爺也沒有什麼話教給你的，只有一點，別做違法犯罪的事，還有，別太悶著自己，你看你，哪像個孩子的樣。」

老爺子沒讀過書，但懂的東西不見得就少，欠國家的已經夠多了，他不想養出一個對國家有害的孫子，李平安的處世觀念與老爺子分不開關係。

「爺爺，這些我懂，明天我就出去找份工作，我不在家的時候您照顧好自己。」

「你小子就放心吧，你爺爺我好著呢。」

爺孫倆說了很多，以後李平安就不能常在家了，他恨不得把所有能說的都說出來，直到找不到說的為止。

在這一天李平安也做了很多，種菜，挑水，修撿一下房屋，把能做的都做了一遍。

瓦房上有著李平安的身影，他得將滑開不規整的瓦撿起來重新排好。

如果不弄的話在下雨時就會有水漏到屋裡去，李平安以後不在家，他不想爺爺在半夜下雨時還得起來拿器皿去接雨水。

時間過得很快，李平安忙了許久直到夜黑才做完，不說十全十美，七八分完好也是有的。

又一天清晨，李平安提著一個包走出了院子，老爺子把他送到村口也遲遲沒有回去，李平安坐在村裡全福叔的車上連頭都沒有回，可淚早已流了滿面。

沒有人會懂這對爺孫倆的感情，也沒有人會懂這分隔的傷感，只有爺孫兩人才懂，老爺子是李平安的天，可李平安又何嘗不是老爺子的天。

「平安，開心點，沒什麼的，有空多回來看看就好了，你也放心，老爺子哪有我們在呢。」

「叔，謝謝你。」

「嗨，客氣什麼，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對自家人也講客氣話，哪像小楓那孩子，有你一半的成熟就燒高香嘍。」

李全福就是李小楓的爸爸，聽李平安不讀書要出去工作的他主動的來幫了一把，不但送他到地方，就連工作也給他解決了，這不止是李全福人好的原因，只怕這裡面少不了李小楓的功勞。

對於李全福，乃至是李小楓，左鄰右里李平安都欠了很多，他從沒說過什麼怎麼報答的話，只是把這些緊緊的記在心裡，欠的不一定還得上，卻要把恩記下來。

普城，這裡的什麼都很繁華，高樓大廈，名車店鋪應有盡有，這是個大都市，李平安看著這些喧囂哪裡都是陌生的模樣，他一身洗得發白的衣服跟這大都市一點都接不上軌。

看花了眼，心中震動非常，對於沒出過鎮的他來說，這繁華的都市失了森林，沒了山坡，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心裡沒來由的一陣害怕，又不知道害怕的是什麼。

「平安，來，今晚我們就在這住下，休息一晚明天我帶你去找個工作。」

李全福看著李平安，想起當初的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這些東西，是要慢慢適應接受的，說也沒有什麼大用。

李平安吶吶的答應一聲，跟著李全福匯入人海，在一家賓館住了下來。

一晚八十塊，讓李平安心裡滴著血，只是他的錢不多，是李全福給的，李平安記著，這些錢他會還上，每一比錢。

全福叔說他是來城裡拿貨，順便也帶上他，李平安卻知道，拿貨不會來那麼遠，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坐了一天一夜的車，他跟李全福都累壞了，沾床就著，也不管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