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性有關的幾個問題(2)
現在是認識大衛的時候了安弟對大衛的第一印象非常奇特。她覺得他們彷彿是同一類的生物:有著相同的質地與觸覺,在某一年的某一天,在這個世紀的末端,只一眼,他們就看出了對方的內心。安弟想:這不能不說是個奇迹。如果這種相識來得早些,安弟認為自己是不懂得大衛的好處的。或許也會懂,但都是些表層的東西。比如說,她第一次在十寶街上班時,看到的「海上繁華」里的那張小凳子。又比如說,第一次見到老魏時的迷惑:他不動聲色地咧開嘴笑,並且用大拇指和食指夾著香煙。有些事物的潛質與背景,根本就是無法預先解釋的。需要時間與閱歷,才有可能進入駭人的裡層。修行五百年就是修行五百年的法力,修行一千年就是修行一千年的道行。雙手一揮,四目相對,同道中人就是同道中人,狹路相逢就是狹路相逢。說什麼都是抵賴不掉的。如果早個幾年,安弟見到大衛,安弟也是會感到賞心悅目的。大衛是安弟喜歡的那種類型。大衛看上去相當儒雅。西服和領帶的牌子不是那樣觸目驚心,但每個細節裡面,都有著含而不露的講究。大衛的頭髮是黑顏色,樣式不時髦也不守舊。卻是那種富有品質的簡單。大衛的聲音也屬於中音,不太願意提高了。又不完全落下去。還有大衛的笑。從很深的裡面泛上來的,但也就只維持在那樣的高度。早個幾年安弟會認為:大衛的儒雅就是儒雅,簡單就是簡單。一個很成功的、有著自己公司與實體的年輕企業家。每年的稅前利潤是個讓人有些吃驚的數字。他還具有一定的衣著品味,是那種定期去健身房的類型。或許因為要求較高,所以至今沒有結婚。他或許在等一個姑娘:年輕。漂亮。會體貼人。為他操持家務,生個孩子。留守一個美好家園。他是強大的。強大,而且優秀。如果早上幾年,安弟會對大衛作出這樣的判斷。現在安弟不這樣想了。現在安弟一眼就從那種儒雅裡面看出了頹廢。而那些所謂的簡單,現在安弟認為:那裡面有種疲憊的東西。是經歷的底子。有些事情已經看穿了。有些事情還隱隱有些希望。有個想頭。至於要是再晚個幾年遇到大衛---這個,安弟不敢想了。最重要的是:安弟認為,這種人生狀態,與自己倒是正相吻合。希望與希望碰在一起了。想頭與想頭撞在一塊了。「這位是安弟小姐。」「大衛。就叫我大衛好了。」幾乎可以用欣喜這個詞來形容安弟的感受。有什麼等待已久的事情,好像終於就要發生了。一連幾天,安弟心裡一直迴響著一個聲音:現在是認識大衛的時候了。再不認識大衛,就真的來不及了。有種孤注一擲的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