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 我什麼也沒看到
沈大丞相十分冷靜地把隻身著白色裡衣的少女看了一遭。
顧青姿險些一巴掌呼到他那張惑人的白玉臉上。
那人卻是動作極快地把她往下一壓。
大抵也知道自己差點挨了一耳光，他趁著二人靠得極近的這當口小聲解釋道：「她們等不及，當真衝進來了。」
「……」
顧青姿下意識地攏了攏白色裡衣，委實是生無可戀。
她被跟前人看了一遭也就罷了，還得受那麼多的嬪妃再來看上一回？
來不及細想，屏風之外的門口處傳來了阿秀強作鎮定的聲音。
「……公主已經睡下，大抵是睡得比較沉，故而並沒聽到一些響動。還請皇上及各位娘娘侯上一侯，奴婢這就進去把公主喚醒。」
語畢便往屏風后的拔步床走。
羅貴妃卻是按耐不住，冷哼道：「如今連皇上也親自來了，你們不如老實交代，五公主是不是沒在屋裡？如此拖延下去也沒用，人若不在裡頭，饒是你們想盡辦法拖延時間，也改變不了什麼。」
對於迫切想拿人把柄的羅貴妃，她的這番話已經是十分含蓄。
若非是顧慮到跟前天子對這位五公主生了不少親切，只怕她要先一步闖入屏風后親自看看結果如何。
覓春向來就是頂撞羅貴妃的好手，當著面色陰鬱的天子的面，她依然毫不退縮，「貴妃娘娘一向對我家主子有偏見，卻也不能滿口胡言亂語。主子此時沒在屋裡又會在哪裡？若是您的這些話被傳了出去，也不知外面要如何議論我家主子。如此一來，主子可就得受委屈了，一受委屈，想來先皇在天之靈也不願看到……」
羅貴妃腦殼疼。
天子的臉色卻是緩了些。
他從小到大最是敬重先皇。
聞得覓春振振有詞的一番話，轉而喝了羅貴妃兩句；後者沒討到半點好，還看了天子的臉色，心裡自是不舒坦。
可想著真相馬上要揭曉，也便生生忍了下來，不去計較這一時半會。
皇后這當口則是默默流著淚，隱忍道：「阿姿一向循規蹈矩，妹妹怎能如此認為？」
羅貴妃面色猙獰了一瞬，懶得與皇后說道。
阿秀看著場面勉強控制住了，忙往屏風后趕。
待看到蹲在屏風腳下的二人，差點驚呼出聲。那二人倒是心有靈犀一般，朝她比了個噓的動作，阿秀好歹維持住了面上的冷靜，沒入屏風后整張臉嚇得灰白。
三人悄無聲息地移至床前的紗簾下。
阿秀瞅著自家隻身著裡衣的主子及杵著不動的沈大丞相，差點哭了。
「你們、你們……」她吃驚得說不上話來。
她在迎春宮也待了好一陣了，能見到的男子除了天子就是太子，好歹都是嫡親血脈的；還是頭一次看到有外男步入迎春宮，還是一步到位躲在自家主子的閨房裡。
顧青姿知道阿秀所想，即刻勸道：「形勢所迫，只得暫時如此。你別想太多，不是你想的那樣。」
沈大丞相在一旁附和，「唔，再者，其實我也什麼都沒看到。」
「……」
到底是情況緊急，阿秀也來不及把方才在外面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也詳細說一遍，只挑了重點講上一回，時不時要拿眼把邊上的俊俏大丞相瞄一瞄，「……羅貴妃氣勢洶洶，想來皇上會在這個時候上門來與她脫不了關係；見我們變著法子攔著，還以為是公主您不在屋裡故而心虛了。她卻是不清楚，奴婢可不是擔心這個……」
阿秀沒再往下說，話鋒一轉，憂心忡忡道：「屋子就這麼大，大人能躲到哪裡去？她們如今就在屏風前面盯著，能藏的地方越發局限了。」
沈容沒說話，卻拿手指了指她背後。
顧青姿看著他的動作，登時明白過來。
「那些人在前面，我自不會考慮。方才把周遭看了看，如今能藏人的地方也就這張床了。」
阿秀驚呆了，下意識搖頭，「不成不成，那可是主子睡的地方，大人如何能……」
外頭，羅貴妃不耐煩的聲音再次響起。
三人豎耳傾聽，聽出了她的大致意思——除了在皇帝跟前煽風點火之外，便是借著阿秀進去太久為由，反覆提及要進去查看一番。
一向懦弱的皇后這當口倒是站了出來，卻在羅貴妃的咄咄逼人下迅速落了下風。
偏偏皇帝半句話都沒有，看似也默許了。
顧青姿當下又急了。
羅貴妃這一拐過屏風，這邊是個什麼情況不就全都知曉了？她人倒是在的，可問題是還多了個沈大丞相，想必隔日，她閨房裡藏了男子的事就會傳遍宮裡宮外。
一旁的沈容面色也嚴肅了不少。
眼見著羅貴妃已經大步往他們這邊而來，他輕拍了下顧青姿的肩頭，又指了指後面的拔步床。
顧青姿會意，幾乎是沒作任何猶豫便點了頭。
一旁的阿秀忽地動了身子，往屏風外迎去，一個聲音炸在她耳際，「貴妃娘娘怎麼進來了？奴婢將將把主子給叫醒了。說是剛剛醒來，妝容不潔，便想著稍微整一整，故而動作慢了些……」
顧青姿一抬頭，便看到阿秀把馬上拐過屏風的羅貴妃生生給攔截了下來，還逼得她往後退了幾步。
再回頭看時，原本在她身側的男子已經極快地滾入了拔步床內側。她愣了一瞬，即刻也跟了過去，本意是要幫著把收起的床簾給放下，也好幫著裡頭躲著的人給掩上一掩。
第一個簾鉤很容易便被解了開，解第二個的時候因著重心不穩，她忽地往床上一撲，差點摔到了沈容身上。
「唔……」沈容下意識把她接住，又往邊上的位置一放，顧青姿便稀里糊塗地躺倒在床上。
恰是這時，阿秀也攔不住人了，拐進來的羅貴妃一眼便看到了抖動的紗簾。
她登時上前兩步，陡地把遮得嚴實的紗簾給拉開。
露了一隻圓潤小肩頭的少女背對著她坐在床上，似是要換衣服；冷不防被拉開了紗簾，她尖叫了一聲，把她手邊擱著的瓷枕精準往羅貴妃的門面砸了過去。
咚的一聲，一擊即中。
羅貴妃發出了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