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舉手之勞罷了
顧天香因著是外嫁的公主,這趟進宮得急,本意也只是看看自家母妃如何了,故而並沒有多待幾日的打算。
她在皇宮裡住了三日,便要走。
羅貴妃很捨不得,一路把她送到了城門外。
「母妃別送了,兒臣這趟是府里有點事,故而不得不走。馨兒要舉行及笄禮的時候,兒臣亦是會回來,屆時便能多住一陣,好陪陪您了。」
羅貴妃點了點頭。
上馬車前,顧天香還委婉提點她,「……母妃一定要記得兒臣說的那些,千萬要忍,養精蓄銳,別輕舉妄動。」
顧雙馨便立在一旁,聞言便問,「二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們是不是瞞著我聊了些什麼東西?」
顧天香笑了笑,「你還敢說!你也一樣,在你及笄禮舉辦前的這半個月,別再惹出什麼禍端了;否則,等我回來了,看怎麼收拾你。」
顧雙馨乖乖應下,「知道了知道了,若是人家沒惹我,我至於去惹人家嗎?」
顧天香也沒多說,又與她們聊了幾句,便轉身踏上了侯在一旁的奢華馬車。
隨著馬車的開動,羅貴妃及顧雙馨相攜著回去了。
這廂,楊美人一大早便得了貴妃娘娘去送別二公主的消息,登時覺得機會來了。
三日前,她陰差陽錯之下所得到的那個重磅消息還沒找到機會遞出去。
原本是想告知皇后,讓其去傳話為好;又體諒皇后在宮裡的處境,不想讓她添了新愁,以免亂了手腳。
思來想去,便打算遣了身邊心腹之人悄無聲息去傳個話。
翠玉小跑著出了善慈宮。
她被扶著站在亭柱旁,瞅著快速遠去的背影,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這廂,翠玉將將穿過了一條長長的游廊,警惕地四下望了望,這才操了近道鑽進了垂花門往鳳來宮的方向去了。
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躲在暗處的人的眼裡。
一盞茶的功夫,消息便遞到了雍華宮。
彼時,羅貴妃送完顧天香,剛剛回來不久。聽得宮人的稟報,登時眉頭一皺。
「竟還真被香兒猜中了,那賤人果真偷聽到了我們的談話。」又冷笑了一聲,「她還真是嘴硬,那日差點劃開了她的肚子危及裡頭的那團肉了,她竟還敢撒下如此彌天大謊!好在本宮布了天羅地網,否則還真被她給壞了事!」
蔣嬤嬤適時湊上來,「還是娘娘英明,防得嚴密,才沒讓她鑽了空子。」身為羅貴妃的乳母,聽著這樣的消息到底心裡不是滋味,「那楊美人真該死,定是仗著聖寵才沒把娘娘您放在眼裡,枉費您之前還那邊器重她!如此白眼狼,娘娘您可別放過她才好。」
「嬤嬤莫急。」羅貴妃想起自家二女兒走前千叮囑萬交代的話,倒是還能壓下心中的火氣,「總有一日是要收拾她的,不過不是現在。本宮這段時日身心俱疲,需要好好休養一陣再說。」
……如此才有精力應對半個月後的那樁大事。
羅貴妃想著自家小女兒舉行及笄禮的那日,便是那位的死期,一對柳眉登時飛揚了起來。
一晃又過去了好幾日,羅貴妃果真說到做到,就如答應顧天香那般,不生事不鬧事,寡言少語的,一到夜裡便回了寢宮不再踏出一步。
倒真過得好似在修身養性一般。
這般的反常,顧青姿自然也看在眼裡。
她亦是在揣測羅貴妃此般舉動又是為何,不僅羅貴妃那邊半點動靜也沒有,就連一向鬧騰的六妹妹也安靜了下來。
她一時竟不知道她們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好在過了一段時日,政事堂那邊的風聲已經小了許多。
故而今夜,她得以坐在政事堂邊上的院子小屋裡。
她先是朝衣冠楚楚的沈大丞相致謝,「……那日連父皇都驚動了,也多虧您力挽狂瀾,這才讓我得以逃脫。又虧得您思慮周到,讓我趕在羅貴妃她們之前回寢宮去了,否則都不知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沈容著著丞相的絳紅色朝服,他原本就生得白皙,如今被那朝服襯得越發玉白。
整個人如會發光一般。
就著他那張生動精緻的面龐,猶如謫仙在前。
他只是輕扯了唇角,並沒多大反應,繼續埋頭在一堆摺子里。
「舉手之勞罷了,沒什麼好感謝的,我們怎麼說也是師從同門。」
顧青姿不同意,「話也不是這般說,這兩樁事若是哪裡沒弄好,我都不知要被羅貴妃如何玩弄於股掌之中。這對我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事。」
她摸了摸下巴,充滿誠意道:「從相識到現在,您幫了我不少的事,導致於我欠下了不少的人情。您若是真有什麼事是我可以幫得上的,千萬別客氣啊。」
相同的意思,她已經強調了好幾回。
而這次,沈容依然風輕雲淡,一面忙活著眼前事,一面不假思索回她,「我以前欠下你的大恩情,如此正好相抵消,你我互不相欠了。」
顧青姿驚了個呆。
「這麼說,我以前還幫過沈相您?」她著實受寵若驚,在腦子裡搜颳了一番,愣是想不起一點半點的,都有些緊張了,「不是,我一個不受寵的公主,還能幫得上您這個大權臣什麼?想必我能做到的,你更是能輕鬆做到。」
沈容總算抬了眼,「你倒是看得挺透的。」他倒是一點也不謙虛。
大抵是看到了她求知慾強烈的兩隻眸子,他又側回頭,從一旁拿過了一本新摺子,「在朝堂上說我一手遮天並不為過,可後宮便不是我能涉及到的了。故而,我也不是在任何領域都能為所欲為的,後宮便是讓我束手束腳的地方。」
他言語輕輕,顧青姿卻是把這番話聽出了曖昧來。
一時之間,她的神色十分精彩。
原本要說出自個兒見解的,猛然想起跟前這位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大丞相,惹不起惹不起。嘴一閉,煞是辛苦地把要說的話給憋了回去。
「不用憋著,你那般跳躍的思維我早也見怪不怪了,不如痛痛快快說出來。」又瞥了她一眼,道,「就和你之前說我不娶妻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的那回一樣,我不會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