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勇想想也是,本來公子的打算是繼承杜家的爵位后再考慮成家的事,現在提前了三五年,應該暗中有所布置。
轉念又想起易楚噼里啪啦打胡玫那兩下子,悄聲問父親,「易姑娘看著可不像大家閨秀,以後能替公子管好家?」
張錚「啪」一聲拍在大勇腦門上,「管這麼多閑事幹什麼?你好好把宅子布置好就行了,公子吩咐的那兩處暗道要儘快挖出來,切不可落了痕迹。」
「知道了,爹。」大勇捂著腦袋抱屈,「過兩年我也該成親了,您可不能再打我腦門。」
「個小兔崽子,毛沒長齊,還惦記著成親?」張錚一邊罵著一邊忍不住咧開了嘴。
小畜生已經十七了,也該尋思著給他說門親事。
等夫人進了門定然會買幾個丫頭,不如從中挑一個?
已是七月底,繁星滿天,夏蟲呢喃。
乞丐王大躺在路旁的青石板上,一手捏著把破了洞的蒲扇,一手伸進衣襟搓身上的泥,搓出一條臟泥后,熟練地團成泥球彈到遠處,接著再搓。
有道黑影悄無聲息地站在他旁邊,粗著嗓子問:「王大,有樁天上掉餡餅的美事,你想不想干?」
王大懶洋洋地又搓了個泥球,「天上還會有餡餅?這才剛黑天,我還沒睡覺,不做這個夢。」
「是不是美事,你先聽了再決定,」黑影粗嘎地笑笑,「王大今年三十好幾了吧,嘗沒嘗過女人滋味?不是破鞋,是正兒八經未開苞的小姑娘。」
王大「呵呵」笑了,「有這好事,你丫的不先上,還能輪到我?」
黑影道:「上頭髮話了,就得找個要飯的,別人想還撈不著。」
王大還真沒嘗到女人滋味,最多興緻上來欺負欺負體弱年幼的小乞丐,他們個個臭氣熏天瘦骨伶仃的也沒啥意思。
要是真能弄個噴香綿軟的小姑娘……王大猶豫著道,「要命的事我可不幹。」
黑影「切」一聲,「要不了你的命,卻能要了你老二的命。」
王大樂了,站起來,「什麼時候干,我得去洗洗。」
「別,」黑影攔住他,「不能洗,要得就是你這臟勁兒,臟泥也別搓,留著,人姑娘就好這口……至於什麼時候,你且在這兒等著,別走遠了。」
王大搖著破蒲扇,痛快地答應了。
相隔不遠的杏花衚衕。
胡玫洗過臉,對著鏡子慢慢打散髮髻。鏡子里的女子柳眉纖巧紅唇粉嫩,只是神情有些憔悴,眉梢眼底帶著掩藏不住的鬱氣。
本來,她興緻勃勃地在家裡等著胡三將易楚痛揍一頓的好消息,可好消息沒等到,卻等來了渾身血漬的胡三。
其時,胡三的手臂已經包紮過,不再流血,可一路滴在短衫與闊腳褲上的血明晃晃地還在。
胡婆娘「嗷」一聲叫起來,忙問:「怎麼回事?」
胡三簡略地說:「早上妹子被易楚打了兩巴掌,我去討個說法給妹子出氣,沒想到遇見個管閑事的,好像是個練家子,不小心傷了胳膊。」
胡婆娘心疼兒子,指著胡玫的鼻子罵:「喪門星,整天拉著個臉給誰哭喪?正兒八經事情一點都不幹,不在家裡洗衣做飯往外跑什麼,就知道惹事生非。」
胡玫本就委屈加失望,被胡婆娘這一番指責,哭著回到屋子傷心了一下午,連晚飯都沒吃,到現在眼圈還有些紅腫。
胡玫愛惜容貌,自不肯就這樣腫著眼睛睡覺,就用帕子沾了冷水,一點一點拍打著眼圈。
鏡子里突然出現了一張男人的面孔——濃眉大眼,高挺的鼻樑,唇角帶著絲絲譏刺的笑意。
胡玫愕然地轉回頭,磕磕巴巴地問:「你,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不必管我是誰,」男人淡淡地說,「聽聞胡姑娘對催~情葯很有心得,特來討教一番。」說著用荷包掏出一粒龍眼大的褐色藥丸,「這是逍遙丸,乃胡僧煉製而成,藥性極好,十兩銀子一粒。姑娘嘗嘗,比起你給顧姑娘用的,哪個口味更好?」
「我,我沒吃過,我不想吃,」胡玫嚇得兩腿發軟,差點縮進妝台下面,撐著雙手勉力穩住身子,「你別亂來,否則我叫人了。」
男人「呵呵」地笑,「叫啊,人來得越多越好。」上前兩步,走進胡玫面前,雙唇幾乎貼在她的耳際,「姑娘想必不知道,吃過藥丸后,身邊的人越多越來勁……大夥可就都有眼福了,能夠一睹姑娘曼妙的身姿。」伸手在胡玫胸前捏了下,「看不出來,還挺有料,倒是便宜王大了,呵呵。」
將藥丸一掰兩半,一半仍收到荷包里,另一半往胡玫嘴邊送,「來,小心肝兒,張嘴,用蜂蜜漬過,是甜的……不是捨不得給你全吃了,而是吃多了犯迷瞪,不如給你留點兒意識,好讓你清楚自己都幹了些什麼。」
胡玫嚇得毛骨悚然,雙手在妝台上胡亂摸索,終於拉開抽屜,掏出把剪刀,橫在自己身前。
男人肅然冷了臉,輕輕將她的手一撥,剪刀「噹啷」落在地上。
「聽說顧姑娘就是用剪刀捅破了喉嚨死的,你少給我來這一套。告訴你,如果你死了,我會將你剝得光溜溜的掛在曉望街集市上……來往的人都能看見你,往你身上唾口唾沫。」
胡玫瞪大了眼,這人莫不是地獄出來的惡鬼,怎麼會有這麼狠毒的想法。
男人伸手扼住胡玫的下巴,鉗開她的嘴,話語卻是溫柔,「吃了吧,小心肝兒。我還給你準備了一個男人,就在大門口,決不會讓你受苦。」另一手已將半粒藥丸塞進胡玫口裡,強迫她咽了下去。
約莫盞茶工夫,藥性上來,男人冷眼瞧著胡玫眼神開始變得勾人,神情開始變得嬌媚,而她的身體慢慢搖動起來。
男人冷笑下,食指放到唇邊打了個響亮的唿哨。
數息間,外面傳來應答聲。
男人攬過胡玫,「小心肝兒,走,外面有人等著你。」
胡玫清楚地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恐懼地後退兩步,可再強的意志終是抵不過靠在男人身體上的那種歡愉感,胡玫八爪魚般纏住了男人,任由他將自己帶出門外……
靜靜的夜裡,突然閃出一片火光,有人驚叫,「走水了,快來救火,快來救火。」
才剛入夜不久,人們或因天熱未曾入睡,或者剛剛睡著,聽到喊聲,極快地起來,好幾人連上衣都來不及穿,只系了條肥大的褲衩就拎著水桶跑出來。
起火的是胡家第一進院子的西廂房。
杏花衚衕是一家院子連著一家院子,又是在炎熱的夏季,不及時撲救很容易連累左鄰右舍。
一時間,有人顧不得敲門,直接撞開胡家的院門沖了進去。
好在火勢不大,一人一桶水潑下去,火焰已經減弱了許多。
胡屠戶這才打著呵欠出來,見是自家房子著了火,困意頓消,連忙給眾人道謝。
而此時,胡家院子東牆根卻傳來陣陣不合時宜的讓人羞臊的聲音。
火光輝映下,一道曼妙的身影緊緊纏著一個破衣爛衫鬍子拉碴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