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一切跟上次毫無二致。

可為什麼感覺卻截然不同?

就好像在這平常的事物背後,有雙神秘的眼睛正盯視著自己。

易楚不自主地扯住辛大人衣袖。

辛大人感受到她的緊張,反手握緊她的手,柔聲道:「沒事。」

易楚悄聲道:「感覺有點不對勁。」

話音剛落,眼前驟然出現六個身穿同樣黑色裋褐的男人。

易楚嚇了一跳,本能地後退了幾步,辛大人回身笑道:「別怕,他們是家裡的護衛。」

易楚抬眸打量著面前的六人,個個身材健壯麵容剛毅,大多是年近四十的壯年男子,只有一人年紀尚輕,看著二十齣頭的樣子。

為首那人臉龐黝黑,眉間處有條寸許長的傷疤,單膝跪地,沉聲道:「屬下俞樺見過公子、易姑娘。」

身後五人也紛紛行禮,各自報了名諱。

林槐、衛楊、俞桐,林梧還有衛橡。

聽著並非真名,易楚隱約感覺到什麼,將目光投向辛大人。

辛大人淡淡解釋,「是榆林衛我父親的舊部。」

竟然是追隨明威將軍的人!

易楚不由心生敬意,斂袂朝幾人回禮。

俞樺等人再施一禮,轉瞬消失不見。

很顯然,他們的身手非常好。

可這麼座小小的宅院能用得著六個武功不凡的護衛?

易楚心頭莫名生起幾分不安,正要開口相問,辛大人拉著她走進了垂花門。

正如大勇所言,先前的梧桐樹旁邊多了兩棵葡萄藤,葡萄下面放著兩口大瓷缸,隱約聽到裡面水花跳動,應該是養了魚。

易楚停在梧桐樹下,柔聲問道:「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樹蔭下,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如熠熠生輝的寶石,閃動著動人的光華。

辛大人眸光閃過絲欣賞,她真是聰明。

可是,要怎麼開口呢?

午後暖風似情人的手,柔柔地環繞著兩人。

易楚仰視著他,垂在體側的手無意識地撥弄著裙邊的絲絛。

是緊張還是不安?

辛大人心頭驟然變得酸澀起來,忍不住上前一步,對牢她的唇,重重地吻下去,那樣的霸道與粗魯。他的牙齒碰著她的唇,有絲絲腥味流進嘴裡。

而手臂緊緊箍住她的纖腰,彷彿要把她生生地嵌在自己體內。

易楚不自禁地流下淚來。

灼熱的淚水刺痛了辛大人的心。他捧起易楚的臉,深深地凝望,許久,才低低道:「昨天接的旨意,後天去西北。」

果然……

易楚心沉了沉,問道:「什麼時候回來?」

「短則半年,長則……」

這麼說,是肯定沒法按時成親了。

易楚低聲道:「我等你回來。」

「此行恐怕艱難,我並未有十足把握……說不定京都會有戰亂,你讓外祖父跟岳父住到這邊,宅子里有兩處暗道,一處在東耳房,一處在垂花門……俞樺等人都信得過,會保你平安。」

易楚又道:「我會等你回來。」

辛大人嘆口氣,「……房契跟銀票我都交給大勇了,稍後他會帶給你……倘若,你還是個清白身子,找個人再嫁了,窮點沒什麼,至要緊的是要對你好。」

「胡說八道,」易楚口不擇言地罵,「你親也親過了,摟也摟過了,現在翻臉不認人了,就將我一腳踢開……」一邊罵,淚水撲簌簌往下落,突然悲從心頭起,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辛大人何曾見過她這副樣子,一時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伸手想拉她起來,卻一把被她打掉了,又蹲下~身去摟她,易楚掙扎著不讓他碰,「你不是讓我另嫁嗎,還動手動腳地做什麼?」

哭了片刻,易楚擦乾淚,站起身,拍拍衣裙上的土,「趁著沒走,不如你把婚書還給我,要不等你不在了,我平白擔個克夫的名聲,而且早點跟你斷了關係我也好早點另尋良人……以後成了親,就住在這裡,花你賺的銀子,用你買的傢具,讓你的人來伺候我們,對了,你考慮得那麼周到,乾脆事先幫我尋個奶娘,如果快的話,沒準明年這個時候就能有了孩子……先開花後結果,頭一年生閨女,第二年生兒子,你要不要幫我把孩子的名字也娶了?」

辛大人氣結,猛地將她拉到懷裡,「別指望……要生也只能替我生。」

「不是你說的,你讓我另找人嫁了。」易楚捶打著他,哽咽不已。

辛大人不閃不躲,任她捶打夠了,才張手擁緊她,柔聲地喚,「阿楚,阿楚……」

易楚仰頭,淚眼朦朧地望著他,「你仍是要我另嫁么?」

辛大人捧著她的臉,帶著薄繭的手指輕輕地拂去臉頰上的淚珠,聲音溫柔又溫存,「我會儘快早點回來,你等我……」

「我總會等你,」易楚含著眼淚笑。

大大的杏仁眼被淚水浸過,像白玉盤裡嵌著兩粒黑珍珠,清澈溫潤。驀地想起適才說過的「先開花後結果」、「生孩子」之類的話,臉上便帶出了赧色。

辛大人稍思索,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心像揚起的風帆,鼓脹而滿足,湊在她耳邊柔聲道:「你說過的話可不能反悔,頭一年生閨女第二年生兒子。」

易楚羞意更盛,埋在他胸前抬不起頭來,手臂卻悄悄環過他的腰際,摟住了。

少女獨有的甜香幽幽地傳來,辛大人感覺周身的血液不受控制般朝著某個部位涌去,有些漲,有些痛。

而腦海里不斷有渴望的聲音在叫囂著,想要,想要。

這一去,至少還有半年才能再見面。

既然已經定親,又是矢志不渝,不如……

念頭剛閃過,很快又壓下去。

就算要行周公之禮,也得先稟告長輩才行。

而且,還不知道易楚願不願意。

畢竟婚期定在臘月,即便他們徵得長輩同意,看在眾人眼裡仍是不合規矩,要被人恥笑。這樣太委屈易楚了。

辛大人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綺念,因見易楚鬢髮散亂,遂替她散了髮髻,以指作梳輕輕梳理她的烏髮。

她的發既柔軟又有韌性,像極了她的人。

平常總是親切溫婉,可惹急了又潑辣得很,就像剛才,有哪家的閨女會說出跟另外的男人睡他買的床,花他賺的銀子這種話來?

她竟也能想出這樣的話來氣他。

又想起,大勇說她在集市上掌摑胡玫。

他就知道,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內心卻是堅韌無比。

辛大人臉上浮起由衷的笑,動作愈加輕柔,悄聲道:「前陣子顧家跟胡家的事,難為你了。」

易楚搖頭,「我沒什麼,只是難受得很,顧瑤死了,胡玫又變成這個樣子。本來是巴不得胡玫去死,可事到如今又覺得她可憐,心裡堵得要命。」

辛大人淡淡地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林乾慣用的手法。」

「威遠侯?」易楚詫異地抬頭,冷不防被辛大人扯得頭皮疼,「我以為是你。」

「吳峰派人在暗中看著你,就沒讓俞樺他們露面……若是忠勤伯府的人出手,胡玫只怕會更慘,他們本打算將她賣到……」辛大人及時地止住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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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嬌醫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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