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叛國降將(3)
調查員:後來發生了什麼?楊林:接著,我就做了戰俘。戰俘營里大概有個七八萬戰俘吧?跟我差不多,都是在遠東戰爭中被俘的家族官兵,統統做了奴隸。我們被分成幾百個組,安排得各有不同。有的到兵器製造廠去,有的到營房裡面給人家打雜兒做僕役,有的被派到了礦井去,有的到工地上給他們蓋營房和魔神皇的行宮——聽說他們的神皇也在附近,不過我們沒見過就是了——幹活時候都有魔族兵拿著鞭子在後面監視,動作稍稍慢那麼一點,一頓鞭子是逃不掉的了。幹得辛苦,吃得又差,那日子,苦得沒法說。每天都有戰俘受不了活生生地被折磨死的,看守就很乾脆地把屍體拖去餵了狗。那時候,誰也沒指望能活著回來,都在想著早死早托生算了……(帝林:叫這個白痴直接說重點,我們沒時間聽他那麼多廢話!)調查員:把你三月十八日的經歷說一下。楊林:其實在二月底戰俘營里就有小道消息傳開了,說家族跟魔族已經議和了,還說家族要把我們贖回去——這消息太好了,我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但是在以後的日子裡,魔族對我們是比以前好了很多。直到三月十八日的那天,我們被集中起來了,就在這時候,魔族的羽林將軍雲淺雪帶著一個人進來了,那個人,我們都是認得的……紛紛飄落的春雨像一層迷離、溫柔的薄霧籠罩在半空,灑得讓人心頭惆悵。軍營的上空籠罩著一片朦朧的迷離。凝視著那條被踏平的遠東大公路延伸著消失在苦艾般白茫茫的地平線後面,順著這條公路,通過巍峨的古奇山脈,就是人類紫川家族的中心腹地——他的家園。耀眼的夕陽染紅了煙霧朦朧的西半天。面對著西方,紫川秀在靜靜地出神。在他身後幾步開外,魔族的羽林將軍雲淺雪也在不出聲地注視著叛逃者落寞而孤獨的身影。他在想些什麼呢?他在後悔自己的抉擇嗎?他是否想念著他的故土?山脈的那邊,是否有他思念的人呢?他對自己是否有怨恨呢?身為一個叛逃者,他是否也有良心的愧疚呢?雲淺雪記起了軍師黑沙給自己的命令:「用一切手段、儘可能地搞清楚他的來意——真正的來意!」三天過去了,雲淺雪仍然感覺對方就像剛認識的那樣,熟悉卻又陌生。表面看來,這是個很隨和的年輕人,熱愛生活,意志軟弱,沒有很堅定的信仰和忠誠,言談舉止有禮顯示他受過很好的教育,興趣卻不高雅,追求金錢、美女、權勢以及一切可以帶來快樂的享樂——這是雲淺雪對紫川秀的初步印象。然而,他總感覺到,在紫川秀黝黑的眸子深處,閃爍著某種與他所表現出來的不一樣的東西。紫川秀是個難以猜透的謎,他想,他不同於平靖侯。但到底哪裡不同,雲淺雪卻又說不出來。紫川秀回過身來,溫和地望了過來。雲淺雪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坦然地笑笑說:「剛才……對不起了。」雲淺雪暗暗地怪罪想出這個缺德主意的總軍師黑沙: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一定要用這種令人難堪的方式來考驗投誠者的忠誠嗎?紫川秀也笑笑:「沒什麼。」他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衣服,上面已經污跡斑斑,遍布血淖。他皺皺眉頭。雲淺雪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這身衣服你先交給我,你我身材差不多,你先換我的衣服。」紫川秀也不推辭,笑說:「就麻煩你了,羽林閣下。」兩個人都不想再深入提起剛才發生的一幕,故意迴避著,因為這實在是個尷尬的話題——不到一刻鐘前,身著魔族將領服飾的紫川秀出現在幾萬紫川家的戰俘面前,向戰俘們發表演說。他公布了自己的身份,勸戰俘們跟自己一樣順應形勢投降神族,不要再回去了。戰俘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紫川三傑之一、冠有紫川之姓的家族副統領紫川秀居然首先投靠了魔族,還厚顏無恥地以自己為榜樣號召大家來跟著學!悲憤之下,傷痕纍纍的被俘士兵傷心得痛哭出聲:「我們為國征戰,不幸落入敵手,經受嚴刑拷打,但我們始終寧死不屈,沒有變節。深受兩代國恩還擔任副統領職務的高級軍官,卻第一個出賣了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