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誠則靈
前台女孩早就收拾好了東西準備下班,見大老闆出來了趕緊上去挽著他的胳膊。「牛哥,晚上人家想要吃海鮮……」
肥牛慌不迭的把胳膊抽了出來、順手摸了一把前台女孩的腰肢才沒好氣兒的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都要成蟒蛇腰了!」
前台女孩大發嬌嗔,但滿腦子都想著該怎麼避開那『血光之災』的肥牛卻是什麼心情都沒有,連他那輛格外拉風的摩托車都不肯碰了,招呼著港商派過來的會計去了光頭的燒烤店,雅間兒不肯待、非要找個空曠的地方坐。
光頭老闆納悶了,指著店外面的那一排行道樹說。「你這不是難為我嗎?總不能你要吃頓飯、我去把這些樹都給砍了吧?」
肥牛琢磨了一下,行道樹確實不能砍、也不敢砍,乾脆指著對面的馬路說,那邊沒樹、把桌子給搬那邊去。
光頭老闆撓頭。「啊?」
那打工仔說『血光之災』的時候是鄭重其事,肥牛不相信但也不敢冒險,乾脆瞪起眼、耍起了橫。「啊什麼?趕緊的,照顧你生意、還嫌三嫌四的?」
「成、成、成,你就算是想把桌子擺房頂上、我也依著你……」
肥牛怔了下可就樂了。「哎?好主意!房頂上最空曠,蚊子還少!得,上房頂!」
燒烤店老闆抽了自己一嘴巴,讓夥計把桌子抬上了屋頂,有心想要問之前那兩個後生有沒有去找他,可見肥牛一臉的喪氣也就沒敢吱聲,特意交代上菜的夥計注意著點、別觸了這頭肥牛的霉頭,無端的生出是非。
炭火爐子上來了,各種食材端上來了,啤酒也擺上桌了,肥牛吃著吃著可就覺得不對頭了,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那打工仔說的是真的,總之他撥弄炭爐、火星兒會迸出來燙他的手,開啤酒、百分百的會濺一手的啤酒沫,等吃了一半、手裡的杯子還無端的炸了,萬幸沒傷著,可他也不敢再繼續吃下去了。
回到家正準備鬆口氣,不料腳一軟竟然撞在了門檻上、門牙都差點被撞斷了,想要去要藥店買點葯、出門卻被樹上掉落的枯枝砸了頭,諸事不順、肥牛的心裏面也就泛起了嘀咕,餓著肚子、膽戰心驚的睡了一覺,可第二天早上刷牙時卻又捅破了腮幫子,瞅著嘴裡的獻血哪裡還敢耽擱,貼著牆根趕緊來到了村北的狐仙觀,進了正殿可就咕咚一下子跪在了蒲團上。
這破敗的狐仙觀里只有一老一小兩個道士還守著,老道士起的早、正坐在解簽處打瞌睡,聽見動靜、見肥牛雙手合十準備叩拜,愣了下便一嗓子嚷了起來。「哎?不能拜、不能拜!趕緊起來……」
身子已經半躬了下去,肥牛硬生生的止住了勢頭,扭過臉、也就被老道士那驚駭的表情給嚇的不輕,嘴唇哆嗦著、臉頰抽搐著,眼瞅著那老道士走過來、猶如是查驗牲口一般掰開了他的嘴檢查,還咕噥著『完了、完了』,心可就徹底涼了。
老道士檢查完了,一臉嚴肅的道。「肥牛,碰上事兒了吧?」
「救、救救我啊……」
老道士一臉為難的直搖頭。
肥牛雙手合十、連連作揖,帶著哭腔說自己慣來心誠、這段時間公司都沒怎麼開張,更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怎麼就會沒救了呢?
老道士嘆了口氣,捧起肥牛的臉看了又看,這才一臉悲憫的說。「難!難吶……」
肥牛慌不迭的把錢包掏出來,看也不看的便把裡面的錢都塞進了功德箱,渾身哆嗦著抱住了老道士的大腿便哀求了起來。「道長啊,我肥牛自小就沒了父母、您算得上是我肥牛的救命恩人吶,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老道士掙脫不得,嘆了口氣這才蹲了下來,一把扯開了肥牛的衣領、見他脖子上掛著一個吊墜一個護身符,認出那吊墜是從觀里求去的,於是便將另外那個護身符扯下來就扔進了香火爐,一團暈黃色的火苗嘭的一下子升了起來、而香火爐里也發出了一陣若有若無的慘叫!
肥牛被這一幕驚得頭皮發麻、見自己胳膊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也就越發的驚恐了,嘴唇哆嗦著、趕忙詢問老道士這是怎麼回事兒?
老道士說。「之前你來求的時候、我是怎麼交代你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怎麼就敢戴上身的?你這是自作孽、不可活呦……」
「道長,那護身符是香港大老闆從那邊的黃大仙祠幫我請回來的,旺財、利運、保平安的啊,怎麼會不乾不淨……」
「假的啦!再說了,香港的黃大仙祠保佑的是人家香港人、哪裡有功夫隔著這麼遠來保佑你?真是蠢吶!」
老道士痛心疾首,可見肥牛一臉的茫然,怔了下可就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眼前這個不學無術、膽小如鼠卻又財運挺旺的傢伙,哪裡會知曉這裡面的道道?老道士只好耐著性子給他解釋黃鼠狼跟狐仙之間的差別和關係。
肥牛越聽越糊塗了。「狐仙的前世乃是狐狸精,黃大仙的前世乃是黃鼠狼,道長的意思是狐仙能鎮住港城那邊的黃大仙、所以就不能保我平安?」
「狐仙乃是十大魑魅魍魎的家仙,黃大仙是控制人、能令人發癔症的,兩位上仙湊一塊、哪裡還能保的了一個人的平安?有句俗話不是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你呀也是忒大膽,現在都還沒出大事兒已經是命硬的很了,幸好來的早、要不然別說是血光之災了,滅頂之災都該來了呦……」
肥牛被嚇得魂不附體,連連叩首求老道士救命。
老道士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撫著肥牛正準備繼續說,從正殿外面衝進來的小道士卻是急的直跺腳。「師傅!不能啊,不能啊!您可不能再破戒了,要折壽的……」
肥牛恨不能一把掐死這小道士,仰起頭見老道士似乎在猶豫,一咬牙便把手指頭上戴著的那兩個大金戒指摘下來投進了功德箱,一疊聲的央求老道士救命。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因此道消身隕、那也是天註定的,罷了、罷了,你待在這兒,別動啊……」
老道士這麼一說、肥牛反倒是記起來那打工仔所說的話,牙齒打架咯咯作響,帶著哭腔說有人說自己這血光之災是躲不掉、避不開、化解不了的,自己這次真的是死定了!
「胡扯!在貧道這裡那裡有化解不了的厄難?哎,盡人事聽天命,這次就算是拼著折壽、這事兒貧道這次還就管定了!」
老道士似乎被激起了性子,不再理會徒弟的哀求,從香爐里取了香灰、又從懷裡取出個布包,打開之後一臉不舍的用指甲從布包里挑了些紅色的粉末混了進去,叮囑肥牛回去一定要先凈身、才能把這靈藥合水喝下去!
「道長,只要這個坎兒能過去,我肥牛發了財就給觀里的上仙重塑金身,一定要讓上仙的棲身之所能重現輝煌……」
肥牛千恩萬謝的退出了正殿,老道士跟著出來卻交代他要從後門出去,見肥牛一臉的不解,老道士只好耐心的解釋說這是因為霉運纏身、所以不能走回頭路的緣故。
狐仙觀雖說破敗了,但佔地面積還是不小的,那小道士見肥牛戰戰兢兢的貼著牆根往後面去了,忍不住撲哧一下子就樂了。
老道士沉了臉。「綳著!」
「師傅,肥牛說那護身符是港商幫他在黃大仙祠請回來的,您怎麼就知道那是假的呀?」
老道士撫著頜下花白的鬍髭、壓低了聲音道。「管那護身符是真還是假?只要進來了、那就說明來的人是信咱們的多,所以那護身符就算是真的從天王老子哪兒請來的、也一定都要說是假的、是沒用的,只要咱們敢堅持、來道觀里的人怎麼可能會不猶豫、不琢磨、不害怕、不心慌?只要動搖了、那還不是咱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小道士眉開眼笑,但很快又皺起了眉。「師傅,可萬一肥牛這坎兒過不去,那不就被露餡了?」
「過得去、那是觀里的上仙願意庇佑他;若是這坎兒他過不去,那就是命中注定!狐仙那是個有脾氣、有性子的,來一個就要保佑一個、那上仙豈不是要忙死、要累死?」
小道士有些悟了。「話說兩頭、都不說死,心誠則靈、不靈是因為心不誠,而心不誠、自然也就不會靈的,對吧?」
老道士撫著徒弟的腦袋瓜、欣慰的笑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肥牛不知道這師徒倆在說什麼,來到了狐仙觀的後院、眼瞅著正殿後面那沒膝的雜草、卻是還在感慨著老道士的仁厚,當今這個時代願意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那可都是得道的高人,幸好自己慣來心誠、從來不敢跟老道士打馬虎眼,說到就做到、這才感動了老道士,人家拼著折壽願意挽救自己,於是肥牛艱難的跋涉到了後門前,卻是終於想起來那港商請回來的黃大仙祠的護身符是假的了,掏出手機撥通了那港商的電話,質問他幫自己請出來的那護身符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港商奇怪道。「什麼怎麼回事兒?」
「幹嘛請了個假的護身符給我?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死我的?」
港商怔了下可就大感稀奇,黃大仙祠的護身符哪裡是那麼好求的?經他的手送出去的假護身符沒有八十也有一百個了,怎麼唯獨就被這個肥墩墩、傻乎乎的肥牛給看破了呢?
港商想不明白,卻義正言辭的說自己請回來的黃大仙祠的護身符絕對是真的、絕對是有效的,但不料他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卻嘭的一聲巨響,跟著就是肥牛的痛呼聲,一連串的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