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慕瀾花園
當肥牛一隻腳邁進了狐仙廟，果然也就被龔祝仁給叫醒了，得知還要回廠里去銷假、繼續上班，果然也就迷迷糊糊的趕緊起床、準備去洗漱，可等醒過神來便斷然拒絕了。
開什麼玩笑呢？
身為一名重生者，不說是要通達顯貴了，但起碼不該再為五斗米去折腰了吧？
況且身為一名重生者，難道還需要去為了職高的畢業證書、為了不被廠里以曠工為名每天扣一百塊錢、為了廠里給的那每個月三百的生活費而待在熱浪滾滾的車間里虛耗他寶貴的青春嗎？
身為重生者，果然昨天晚上在入睡之前，可是極認真的思索過未來的。
身價百億、千億、萬億，直至成為福布斯財富榜單上令第二名完全絕望、生不出丁點趕超信心的霸榜者？
別說是變成福布斯財富榜單的霸榜者了，就算是成功登上了某潤的殺豬榜，也難保那天要完蛋的啊。
妻妾成群，像花花公子海夫納那樣，住在豪宅里天天吃藍色小藥丸、夜夜笙歌？
想想倒是挺來勁兒的，不過頭頂大草原的概率真的好大的。
又或者說，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成為新世紀的一代人傑？
又或者是找個粗大腿抱著、步入政壇，削尖了腦袋往上面爬？
得了吧，果然覺得以自己的智商和情商而言，還真不是那塊料兒，最起碼睜著眼睛說瞎話這一關就有些過不去，否則上輩子他也不至於淪為了股市裡的韭菜、淪為了在買蘋果還是國產機時會找出那麼多理由的說服自己支持『國貨』，再說走體制這條路、別粗大腿還沒抱上呢，就被扔上了手術台切了片兒，又或者是惹來了快遞半夜敲門、凌晨水工來抄水表……
好不容易重生了這麼一次，難不成還真以為是玩遊戲、能無限次的讀檔重來的？
曾經的自己，不是在酒酣耳熱之際面對著星空大吼，如果上天真願意給一個重來的機會，只要能夠讓他看見嚴父的黑臉、能夠面對慈母的微笑、能夠陪伴在年邁的爺爺身邊，即便是下一刻便被雷劈了、也心甘情願的嗎？
把想要拽著他一起去上工的龔祝仁給推出了門，兜里的現金數了兩遍也只剩下四百多塊，果然覺得別說是先掙一個億了，溫飽問題如何解決都需要認真琢磨一下……
慨嘆之後，果然將現金分成了三份、揣好了身份證便出了門，住關外、在關內上班的人們在公交站排著隊等車，幾輛黃色面的停在路邊、用大喇叭喊著五塊錢一位坐滿就走，果然看了看公交站牌、這才走過去詢問，在入關的那邊是否有辦邊防證的？
司機格外的熱情了起來。「哎呦，您可真問對人了！現在二道關那邊可亂著呢，臨時證兩百、半年期的三百、一年期的要五百，坐我的車給你找個能打八折的，如何？」
果然豎起了一根手指。「半年期的一百，成、我就上你的車，不成、我就去坐公交車。」
司機怔了下可就想要訴苦、繼續談價兒，見果然二話不說就往站台那邊走了，覺得這打工仔可能是打聽過行價的，怏怏的招呼著他回來，沖著麵包車最後那一排努了努嘴，意思是他只能坐最後面。
果然拉開副駕駛那邊的車門坐了上去，見司機那臉色沉了下來便道。「一張證你能額外賺二十塊，還不滿意？」
司機不吭聲了，等人滿了、油門一踩便直奔二道關。
前一輩子記憶之中，為那高聳入雲的地王大廈而震驚、為滿街露胳膊露大腿的時尚美女而臉紅、為這裡的餐廳要收小費而困惑、為夜色里的光怪陸離而羨慕，果然還記得那時候他理解不了妙齡女郎摟著個糟老頭是圖什麼、更不明白這裡的夜總怎麼會那麼多、也不清楚為什麼關內的消費會那麼高……
身為一名重生者，此時在關外再看等待查驗證件入關的隊伍、果然的眼中只剩下了感慨和唏噓，他知道這是眼界不同、看什麼都不太一樣的緣故，自然也就沒有鄙夷那些滿懷憧憬、正焦急等待入關者們的倨傲，只是覺得這就是特區的特色。
一百塊錢一張證，守在關口外的辦證黃牛臉色也不好，但還算是守規矩、給的通行證是真的，而且還留了個拷機號，說有事兒只要肯給錢、沒什麼是辦不到的。
買了份深城的交通圖、果然排著隊過了關，坐了一個半小時的公交車才抵達了他此行的目的地：慕瀾花園。
『器』字形的建築結構、『品』字型的樓層布局，充滿了熱帶風情的中心花園、鵝卵石鋪就的幽僻步道，仿中式的亭台樓閣、琉璃的側牆，小區的面積不算很大、卻勝在淡雅且溫馨，單以其設計方式和整體規劃而言，可謂是精品公寓的典範。
電台里所提及的亂葬崗、就在高聳的圍牆之北邊，電台主持人所提及的那些『凶邪之地』的特徵、果然更是清楚都有哪些。
慕瀾花園是去年才正式發售，售樓處裝修奢華、售樓小姐們也是個頂個的漂亮，門口還有個穿旗袍的迎賓女郎，無論是身材還是長相、都遠比後來那些在互聯網上的『網紅』們要好看的多。
售樓中心有個巨大的沙盤，四周全都是什麼躍層、歐式精裝修、電梯、拎包入住等各式各樣的宣傳標語，而書報架上的售房廣告則印著『最後一次入戶機會』、『折后均價四千三』、『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字樣，經歷過各種新政、經歷過多輪的調控、經歷過半夜雞叫、經歷過數萬人搶購百多套房的失控場面、甚至於見識過資產過億的人們淋雨、排長隊等兩天就為了取一個號的場景，身為一名重生人士、果然清楚此時的售樓小姐們所說的一切宣傳口號是有多實誠，只是他的淡定以及不經意間所顯露出來的鄙夷，卻是讓負責接待他的資深售樓小姐阿紅越來越不耐煩了。
當果然習慣性的詢問這小區目前的售出率是多少、入住率有多高、得房率有多少、按揭如何辦理、期限幾年、利率幾何、藍印戶口每戶有幾個，之前還在竭力保持公式化微笑的資深售樓小姐阿紅也就徹底失去了耐心，將一個正在整理宣傳資料、叫何芬的見習銷售給喊過來，也就趕緊溜之大吉。
果然瞅了瞅自己、又看了看四周，意識到身上的廉價行頭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談不上憤怒、但心裏面自然也不會有多麼的舒服，見被叫過來的女孩還掛著『見習』的胸牌、便將之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我們慕瀾花園目前出售率蠻高的，一號樓、三號樓都是毛坯房，目前因為裝修的關係目前的入住率還不太好統計，不過每個單位都是雙層隔音玻璃的設計、足以確保您即便是馬上入駐也不存在受裝修噪音干擾之憂……」
所有的問題這個何芬都能回答，而且貸款的流程、首付的比例、每個月還款的數額等細節也都能解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再加上語氣溫婉、態度謙恭、笑容自然，果然不由得刮目相看、自然也就由衷的給予了讚揚和誇獎。
何芬紅了臉、有些羞窘難當，帶著果然出了售樓中心這才說自己完全不能跟那些資深銷售相提並論，來了兩個月了、業績還是墊底，搞不好試用期結束了也就要被炒魷魚了。
果然有些詫異。「不會吧？你很專業的啊……」
何芬抿了抿嘴、欲言又止，來到了果然所選擇的二號樓、介紹說這棟樓的出售率最高，整棟樓所有的單位都是精裝修，風格偏歐式，居家氛圍相當濃厚。
「那房型呢？各不一樣、還是大致雷同？」
按了七樓的按鈕、何芬介紹說房型是上下一致、但每一層的十二個單位內部布局是不盡相同的，面積從七十多到一百三，無論是一家三口、還是祖孫三代同住，空間都能滿足需要，而且相鄰的兩個單位還能夠合併變成五室兩廳三衛，性價比相當的高。
來到了次高層東北角空置的單位，果然推開窗戶詢問這一層的高度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揚塵』高度？
何芬愣了一下，咬著嘴唇、神情有些不自然，猶豫了片刻才說小區綠化很好、距離海邊也近，所以揚塵所造成的影響微乎其微，並不會給住戶造成過大的困擾。
果然笑了起來。「你不習慣說謊吧？」
何芬吃驚的瞪大了雙眼，神情間的尷尬已經是難以掩飾了。
好單純啊！
果然感慨，深城是改革開發的前沿、是全國第一個經濟特區，無數懷揣著夢想來此淘金的外地人、讓這座城市繁榮且昌盛，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想要融入這座城市、想要被這座城市所認可和接納，那就不能像眼前這個單純女孩一樣，是需要拷問良心、需要接受企業的培訓、是需要經過層層篩選和淘汰、最終才能在這座城市裡獲得一席之地，否則，唯有黯然離開的結局了……。
看了三個樓層、六種戶型，又了解了整棟樓售出單位的具體情況，果然重新回到了次高層，得知電梯旁的單位已經被出售、而相鄰的單位也已經被預訂，有些遺憾的說自己原本是想要買下這裡相鄰的兩個單位打通。
何芬最初可並不覺得這個像是普通打工仔模樣的年輕人會真的買房，聽到這話不由得愣住了。「兩套？您真的想要一次性買兩套？」
「是啊。」
何芬驚呆了。「如果您還需要購買配套車位的話，那總價可就過百萬了……」
果然指著電梯旁邊那套已經被預訂出去的單位說。「你幫我搞定這個預訂但還沒有付款的單位，那我現在就跟你簽合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