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火光

又是一幕奇景！

山包頂端，竟然匍匐著一頭巨獸！

那玩意像一隻大蜥蜴，有腳有鱗，至少六十米長，身軀扁平。

僅僅一個頭顱就大如客車，獠牙外翻，骨刺倒厥，猙獰可怖。

巨獸早已死去多時，鱗片大多殘破，內里血肉乾枯，露出堅實的骨骼。

可以肯定，巨獸生前一定極其威猛，殘存的鱗片如藍玉般美麗，骨骼似青銅，閃爍著迷人的金屬光澤。

陳默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極致的震撼。

那巨獸的存在本身就代表著一種莫大的恐怖，讓生活在現代社會的陳默忍不住想：世間怎麼會存在如此可怕的物種？！

哪怕只是一具殘軀，那種凶厲的氣勢仍舊撲面而來，對比之下，人類的身軀如同螻蟻般渺小，都不夠塞滿牙縫。

好刺激！比什麼大片都刺激！

陳默忍不住擦擦冷汗。

然而，巨獸仍舊不是重點。

就在巨獸的頭顱上，生長著一株奇妙的植物。

枝幹像是兩條青藤，互相纏繞著盤旋而上，均勻對稱，綠得近乎透明，裡面閃爍著細碎的光點。

兩根枝幹，在3米余高的位置上分開，左右背向生長，越來越細，尾端下墜。

樹梢末端，各自掛著一枚果實。

果實大概只有乒乓球大小，左側果實如火焰一般紅潤，右側果實如同天空一般湛藍。

共同點是，兩枚果實的表皮都是半透明的，果肉流光幻彩，氣象萬千。

在看到果實的一瞬間，陳默心裡就誕生一股強烈的渴望——

吃掉它！

那種渴望，誕生自靈魂深處，完全沒法控制，就好像乾渴5天以後突然發現一捧清泉，恨不得立即撲上去大喝一通。

陳默已經完全忘掉了那頭巨獸的可怕，立即撒開丫子，猛的撲向山頭。

然後，只聽「砰」的一聲悶響……

傻孩子被重重彈飛。

「見鬼！在屏障對面？！」

陳默終於清醒過來，恨恨的一錘地面。

整座小山包，只有不到四分之一在安全帶里，剩餘的部分都在屏障內部，巨獸和小樹亦是如此。

那兩枚果子絕對極為不凡，不光賣相夠夢幻，帶來的精神刺激亦是神奇無比。

那種自心底誕生的渴望，就像清早起床看到一個大美女不穿衣服躺在旁邊一般，感覺不到任何危險，只有補足生命本質的衝動。

這樣的渴望，陳默從未體驗過。

然而根本摸不到，奈何？

饞得直流口水，他趴在屏障上眼巴巴的看半天，終於頹然放棄。

「說不定是陷阱呢？釣魚執法那麼可怕，真躺旁邊我也不碰！」

努力騙著自己，陳默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對著屏障開始發獃。

半晌后，嘆息一聲，心裡默念：「回去吧。」

眼前閃過一道紫芒，下個瞬間，陳默重新站到租房的小院中，位置都沒變一下。

剛要歡呼慶祝，心裡突然一咯噔，立即低頭，戒備的望向腳下。

「咦？大娟呢？」

地上只剩一攤衣服，別說魏娟，就連一點魏渣都沒剩下。

完全無法理解的情況，又嚇出陳默一身白毛汗。

他二話不說，馬上沖回房間，鎖緊房門，找到擱在牆邊充電的手機。

110已經按出來，正要撥號的時候，又開始犯難。

暈啊！這情況該怎麼解釋？

跟警察蜀黍說：隔壁住著一個女鬼，被我一記突刺扎到半死，然後金蟬脫殼了？

我敢說，誰特么敢信啊？！

等等！

大娟人沒了，血糊嘶拉的衣服就在院子里晾著，從防寒罩到兜襠布一應俱全，我現在是不是應該想想……

怎麼才能讓警察蜀黍相信我不是那種有變態嗜好的銀？！

陳默頓時頭大如斗。

尼瑪喲，這事兒怎麼這麼蛋疼呢？

此時，天光微亮，遠處隱隱傳來車鳴人吵，逼著陳默抓緊做決定。

他下意識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突然意識到不對。

等等！

怎麼才凌晨2點40分？

距離天亮至少還有2個小時！

駭然撲到窗戶前，很快發現，天邊亮起的哪是什麼晨曦？

分明是火光！

那些喧囂，側耳聆聽，竟然是人類的哭喊尖叫和凄厲的警笛！

甚至，夜空里還時不時的傳來一陣爆炒豆子般的「啪啪」脆響，陳默還是第一次在現實中聽到這種聲音，心情簡直震撼至極。

見鬼！世界末日？！

意識剛剛恢復轉動，陳默面色勃然大變，立即撥出清淺的電話。

忙音！

線路擁堵，無法呼叫！

陳默腦門上瞬間浮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趕緊打開微信，發過去一段語音。

「清淺你在家沒有？老實待著，我馬上過去找你！」

一口氣說完才發現，上面躺著三條未讀消息，發送時間分別是1個小時前，36分鐘前，30分鐘前。

「我很好，現在已經鎖死門窗，不需要你瞎操心。」

「陳默你沒事吧？」

「陳默？！」

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陳默近乎虛脫，幾秒鐘后，才看到自己的語音信息發送失敗，前面漂著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他嘗試著打開本地論壇，果不其然，好久之後才刷出來一頁404。

「苟日的移通！收費不落後、建塔不積極，一到限網，比大姨夫都準時！」

小默哥氣得想砸手機，但是再怎麼氣、再怎麼罵都沒用，人家是弱勢群體，慫慣了的。

他正要鎖屏，眼睛一瞟，卻看到那404的提示，居然跟以往不一樣。

「對不起，你暫時無法訪問外部網路。請務必安靜呆在家中，鎖好門窗，等待進一步的通知。」

「擅自外出，將有可能受到誤傷。」

「國家正在行動，請相信我們有決心、有能力處理好此次前所未有之大變，及時控制局面，對百姓展開救援。」

「千萬子弟兵與你同在，即便是世界末日，華夏與你同往。」

簡單而倉促的幾句提示，卻透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此時此刻，普通人最需要的，就是國家站出來講一句：「我們能夠控制局面，放心。」

陳默同樣倍感安心，只要社會不亂，希望就不會滅。

至少，清淺和張奶奶那種毫無自保能力的弱勢群體，可以固守待援。

「好吧，這次就原諒你們！」

扔開手機，陳默推開房門走回小院，撿起那根立下大功的甩棍，挑著沾血的衣物，打算把它們送回大娟的房間。

現在真的是沒地方「毀衣滅跡」，想燒沒火，想埋，沒有工具挖坑，不如就送回去，讓警察蜀黍自己猜：咦？為什麼怪物出門吃人前要脫光光？

想到警察蜀黍們困惑的表情，陳默心裡生出一點小小的惡劣快意。

前一秒仍在焦慮，后一秒就轉為輕鬆，這份自我調整的功力，是陳默不得不「進化」出來的。

沒人知道這八年時光有多難熬。

就連他自己，都記不大清了。

保持著微微愉悅的心態，陳默壯著膽子，挑起地上的衣物，放輕腳步，慢慢走向魔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