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為丐

夜色剛至，草木深，山風陣陣，偶爾夾雜起少許獸鳴。

何顧對這些曾經新奇也曾被嚇破膽的聲音充耳不聞，雙眼只是死死的盯著前面——自2018穿越至崇禎年間，是死無全屍還是做個溫飽山大王，就看這一票了。

數道寒光在前方亮起，那是十幾柄朴刀反射的月光。何顧的手指輕輕搭在了一簇弓弦上……來吧，不是你們死，就是你們死……

為了這一天，他已經準備了將近一年的時間——也許是半年？誰知道呢，手裡也沒有日曆之類的東西，每天最值得慶幸的事就是又活下來了，哪有心思去惦記今天是幾月幾號。

何顧穿越過來可是真正赤條條的來，不但沒有隨身工廠、個人空間又或是什麼物資倉庫，也沒有宿主系統和超能力，更沒有投身於富豪鄉紳之家。

魂穿在王爺太子身體上之流想都不敢想，何顧剛到這個世界比叫花子還慘。要飯的好歹還有個拐棍破碗，身上還有幾縷麻袋片，他當時可是一絲不掛的在荒郊野地里醒過來的。

最開始了解自己身處何地的時候何顧還興奮了一陣子，為什麼？他愛看網文，那就是活脫脫的穿越攻略呀！

縱使自己過來沒帶著外掛，但走商路也可以呀，最不濟還可以去做文賊啊！可惜，夢想很豐滿，現實不但骨感還布滿了骨頭茬子——自己身處的這個鬼地方處於陝西和山西交界的區域，還好死不死的正是這一地區民變四起的天啟年間。

做生意經商？且不說本錢，連身份都沒有的何顧隨時都有被當流民抓起來梟首以充賊數的危險。

文賊？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連個童生都不是，連明朝文字都認不全，連毛筆都不會拿，誰會和你吟詩作對還驚為天人，不拿大棍子把你薅出去還是人家自持文化人身份不跟你這盲流子計較。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總不能去給有錢人當奴僕吧？受過新時代思想洗禮的何顧思來想去，想起了一句話——獸人永不為奴！連魔獸世界里的獸人都有這種思想覺悟，自己沒理由開歷史的倒車啊。

何顧走投無路的時候，又一個成語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逼上梁山——爺去當土匪總行了吧！

這個計劃看起來可行，附近地面上什麼都少，唯獨就是土匪流寇特別多。

於是何顧打算去投靠某位自稱『一丈青』的山大王，這名字一聽就是扈三娘級的美人土匪。何顧覺得自己的智商在21世紀固然不算出眾，但好歹受過互聯網信息大爆炸的洗禮，給這位美人山大王當個軍師總是綽綽有餘吧？

沒準還能演繹出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自己帶領『一丈青』成為一方顯赫實力，取李自成而代之，最終一統大明朝橫掃全世界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這次迎接他的現實可就不僅僅是骨頭茬子那麼簡單了，當他找到『一丈青』的老窩的時候，迎接他的是滿地鮮血和一具具無頭屍體——一丈青在他抵達的前一天被官兵包圍，大部被當場擊殺。

數百具無頭屍體像展覽一樣被一排排掛了起來，何顧根本辨認不出哪一具屍體才是他一直在YY的『一丈青』，但他認清了另外一件事——土匪這個職業風險太高，不適合自己。

人不能一直走背字，就這一片狼藉的屍山血海里，何顧淘到了來到明朝以後的第一桶金，也最終確定了自己的第一個小目標——做一個明朝科學家，製造出一件大殺器，然後攜器自重抱大腿！

那麼他的第一桶金到底是什麼呢？一些損壞的弓弩，一些斷折的箭頭，一些殘破的工具。

即使之前何顧並不是一個狂熱的手工愛好者，也無甚經驗，但他畢竟是接受過現代科學教育的人，對於物理學上的認知遠超這個兵荒馬亂的世界中的所有人。

但是，這東西想起來簡單做起來難，何顧撿了幾個月的破爛才陸陸續續湊夠了材料。當然，這期間他也不會閑著，一些基礎工作和一些工具的製造也在同時進行，經過將近一年的嘔心瀝血，何顧同學至少已經達到了五星匠人的標準——如果匠人也有星級標準的話。而他苦心設計製造的大殺器也終於出爐——箱弩！

這東西有點像現代的微型喀秋莎火箭炮，共有四排弩管，每排六支弩箭，由弓弦和綳簧同時提供動力。第一次發射可以同時把二十四支弩箭同時發射出去，隨後理論上可以做到每2秒進行一次單排弩管射擊，可以連續四次，直至把後備的四排弩箭射完。

四排備用弩箭懸挂在弩箱左右兩側，和機槍彈匣一個原理。

如果是三人操作，箱弩只要不出現問題，在弩箭耗光之前可以一直保持2秒六弩射擊頻率。

何顧相信，縱然前面這十幾個人是附近一帶最兇殘的悍匪，一次輪射也足以全部解決他們，更何況自己為了今天的伏擊已經準備了將近半個月。

事實上他原本計劃要『攜器自重抱大腿』的大腿就是迎面走來的這幾位，但是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尤其是他這一計劃就是大半年，此時投資風口已過，何顧也已經看清了這幾位山大王的本質。

這附近原本有四股山賊，正走來這幫人的首領名喚『半座山』，是方圓百里之內最大也最強的山賊頭子，理論上也是最有前途的。

這裡地處陝西和山西交界，周圍是綿延山巒，還有一條黃河橫跨。在明朝官兵眼裡，平原上的流寇危害級別更高，也比山裡的賊寇更容易被鎖定，所以山賊在同行業里算是安全系統較高的一支。

按理說，這四股山賊應該藉機擴充實力以圖發展。但是，這些山賊不但沒有詩和遠方，而且鼠目寸光，他們竟然……內訌起來了。

官兵不來剿滅他們，他們倒按捺不住對死亡的渴望，開始互相攻擊，並且是不死不休的拼殺，幾個月下來，四股勢力近千山賊終於決出了唯一勝者，正是何顧看好的『半座山』。

『半座山』勝利了，但是何顧不打算投靠他了，並且恥與為伍。讓何顧產生這樣心理變化的並不是他找到了其他高大上的出路，而因此看不起矬小下的山賊了。也不是因為一場內鬥下來『半座山』只剩十幾個手下了。

是因為在這段時間裡，何顧親眼所見了這幫山賊的殘忍與兇惡。

或者說，是眼前這個世界的殘忍與兇惡……幾如末世降臨……

上至白首老者，下至襁褓嬰兒，他們無所不殺視如草芥，而且是毫無意義無限迫近獸性的虐殺。壯丁入伙則活，拒者則死；年輕女子略有姿色可活，反之則死。更有甚者，大肚子的孕婦這群人都不放過。

最讓何顧無法接受的是，『半座山』吃人……這種非人禽獸，不親手殺之難泄心頭之怒！當然，殺人這種事得小心謹慎，尤其是一個人殺十幾個悍匪。但他有自信，因為自己已經準備了很久很久。

正迎面走來的『半座山』同樣有著充分的自信，這份自信來自於他對環境的熟悉。寒風起鳥不驚，這證明山裡沒有出現大規模的陌生人。眼前這條山路，他已經走了幾百遍，每一塊石頭他都熟悉無比，任何陷阱都無法逃過他的眼睛。

在何小顧砰砰的心跳中，『半座山』隊伍的前列進入了射程之內。

對方一共十六個人，分為三隊，五人在前，六人在中，五人殿後，拉出了一個長約二十米的隊形。

后隊還沒有進入射程的時候，何顧便提前扣下了弓弦——『咻』！

數十根弩箭暴雨一般噴射而出，前面的五人應聲而倒，但中間和後面的十一個山賊卻是毫髮無傷，而且反應極其迅速，一起撲在了地上……敢情這匍匐卧倒躲避射擊的技能，明朝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