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土匪也不傻（3700字）

何顧偵查完情況回到山寨的時候，柵牆已經修的差不多了，劉猛和劉大壯正和一群女人在柵牆後面紮起一排腳手架。天色快要擦黑的時候，雷四海也回來了，在幾個男人的協助下，柵牆后的腳手架也很快完工了。

這時，何顧修這柵牆的意圖完整的展現在了眾人眼前。

用雜草和修剪下來的樹枝把外面的舊柵牆堵上，雖然防禦能力低下，但是遮人耳目還是夠的。院子裡面新建的柵牆高兩米，後面建起一米五左右的腳手架，供人在牆後行走，站著可以據牆攻擊，蹲著可以藏身，整座新柵牆以一個凹字型對準了大門。

這就是何顧從吳堡得來的靈感——簡易版瓮城。

把修好的箱弩抬到凹字柵牆的正中間，基本可以覆蓋整個院子。又從錦衣衛那得來的弓分給雷四海等五個男人——會不會射箭不要緊，只管拉弦放箭就行，射不到人還能壯壯聲勢呢。

劉猛、劉大壯、賈玉柱、王雙河四人還各提了一把朴刀，但看他們渾身瑟瑟發抖的樣子，多半是指望不上的。雷四海就豪橫的多了，特意找何顧要了一柄虎賁鋼槍，看來頗有些大將風範。

男人安排完，有十幾個女人主動站出來要求參戰，何顧看了看，暗自把每張臉都記在了心裡。

令他詫異的是，江玉秀、白小魚和周嵐這三個小姑娘要求參戰也就算了，畢竟她們一直和自己走的最近，但唐青妍這個出身官宦人家的大小姐竟然也要求上陣殺人。這是萬萬使不得的，自己山寨里就這麼一個知識分子，可千萬不能出半點差錯。

江玉秀和白小魚看上去就太過柔弱，何顧也拒絕了她倆。倒是周嵐，一米六幾的個頭使她在這群女人力仿若鶴立雞群，而且身姿挺拔一臉英氣。

何顧一共選出了九個女人，以周嵐為首，分過去三支手弩，並教給她們使用方法。她們的任務就是盡量守住凹字牆的東邊，因為所有非戰鬥人員都會躲在那邊的屋子裡。

所有命令下達完畢，廚房裡端出來熱騰騰一大鍋燉羊肉，另一大筐雪白的饅頭——這是戰士的專享！

何顧這是跟評書里學的，打仗之前不都是要飽餐戰飯，然後才能上陣殺敵么。

光讓吃飽當然還不夠，電視劇里的敢死隊還給發大洋呢。於是何顧把那箱珠寶首飾抬了出來——此戰之後，必有重賞！

時間過的既快又慢，快的是天色彷彿忽然一下子就黑了，慢的是怎麼敵人還不見來。也不知等了多久，寨門外響起了幾聲『咕咕』的鳥叫。

何顧急忙低聲喊道：「是阿矢他們，小心弩箭，別傷著自己人！」

四個黑影旋即飛快的跑進寨內，正是阿矢他們。四個小孩兒身手麻利的爬上柵牆，來到了何顧身邊，阿矢道：「阿大，他們從大路上下來了，估摸最多半個時辰就能到這。」

何顧有些詫異：「這麼快，他們沒有歇腳吃飯什麼的？」

阿瞬答道：「阿大，我全程都在盯著他們，只在一條河溝里喝了些水，吃的半口也沒。剛才趁著天黑，我爬到他們近前，聽到他們領頭的一直在說『打下山寨就可以喝酒吃肉。』」

看來『半座山』的老婆不是一個合格的HR，找了一幫餓鬼來，大半天不吃東西，又一直在趕路，還能有力氣打仗？

何顧想了想，對四個小孩兒指了指還放在院子里的羊肉大鍋：「去吃飯，記得要架起火來燒熱了，你們吃飽就去找幾面扇子，務必把這燉肉的香味散的到處都是。」

其他三個小孩兒答應一聲，立刻歡天喜地的跳下去直奔羊肉鍋，阿瞬卻站在原地愣道：「阿大，餓狼遇食尤其兇惡，這麼做不好吧？」

何顧讚賞的看了看他：「你說的沒錯，但餓狼遇食也會飢火攻心，從而急於求成失去方寸。」

阿瞬咬著手指頭低頭思索片刻，再抬起頭眼睛已經是一片明亮：「阿大，我懂了。」

何顧笑道：「懂了就去吃肉吧。」

不多一會兒，燉羊肉的香味飄的滿院子都是，在這天寒地凍的夜晚，沒有什麼比這東西更能令人瘋狂了。

馬車的聲音吱吱呀呀由遠及近，隨後響起一陣輕微的『呼呼』之聲，一根根火把在院子外面亮了起來。

一個嘶啞的聲音旋即在寨牆外響起：「裡面的人聽著，早早投降各有活路，膽敢有半分抵抗，我們便要放火燒寨！」

何顧把身體掩在柵牆之內，高聲回道：「外面的兄弟，大家都是窮苦人，何必自相殘殺，只要你們綁了首領進來投降，寨里大碗酒大碗肉等著你們來吃！」

沉默了片刻，忽然喊話的換成了一個瓮聲瓮氣的人：「此話當真？！」

聽完這話何顧有點犯懵……但很快他醒過神來，對面是餓，但應該還沒到餓傻的地步，這多半是要將計就計。即使明知有詐，何顧還是大聲回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好！你等著！膽敢欺騙我們，就等著做燒死鬼吧！」

不多時，寨門影影綽綽的出現了幾個黑影，何顧藏身在柵牆后將右手舉起向雷四海等人示意——這是事先交代好的攻擊手勢。手臂舉起，手掌不動是預備；搖手是不要攻擊；快速落下是立刻攻擊；向前揮動是前進，向後揮動是後退。

看到他舉起手臂，一根根利箭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柵牆之上。

那幾個黑影先是慢慢移動，剛剛走到寨門之下，前面幾個黑影忽然身形一陣扭動，似乎是在用力掙扎，緊接著呼啦啦從後面湧出十幾道黑影，一起向寨里奔來！

『嘣嘣……』一陣弓弦震顫之聲，幾根利箭激射而出。前面的幾道黑影十分機靈，聽到弓弦響起便往地上一撲，向牆下面滾了過來，後面的兩個負責控制他們的土匪躲閃不及，各被一根弩箭透胸而過。這兩個土匪看看胸前沒入的箭身，轉身撒腿就向後跑，但沒跑出幾步，腳步便歪斜起來，隨即一頭栽在地上不動彈了。

其餘土匪見狀，哪裡還敢上前，紛紛抱住腦袋撒開丫子躥出了院子。

那幾個滾到牆角下的黑影忽然開口喊道：「我們與這伙賊寇有不共戴天之仇，給一把刀子，我替你們結果了他們！」

何顧心中一動，想起了那幾個被綁起來拉車的漢子。為保險起見，何顧低聲喝道：「點火把！」

幾根火把旋即被周嵐身邊的幾個女人點著，丟到了前面的院子中間。借著火光看去，三個大漢緊緊背靠在柵牆之下，個個虎背熊腰壯碩無比，身上的衣服七零八碎幾近於無，一條條血淋淋的鞭痕遍布全身。

正中間的大漢左臉似是挨過一刀，傷口幾乎深可見骨，也不曾做任何包紮，仿若多了一張嘴似的翻著，看上去極其的觸目驚心。

這大漢一直仰著頭，看到何顧探頭看他，旋即又高吼道：「我乃河北人士陸鳳翔，全家皆死於這伙賊寇之手，只求大王利刃一柄，讓我一報滅門之仇！」

何顧死死的盯著對方在火光中時隱時現的那張臉，雙眸帶血，鋼牙緊咬，恨意如海，怒火衝天，這絕非是詐！但他開口說的卻是：「這位壯士，有血仇的是你，我們只是想過幾天安生日子。外面的大王，我一片誠意待你，你怎能欺我！」

那嘶啞的聲音在外面喊道：「你既有誠意，何不徑直出來投降，還要搞這些花樣。」

何顧道：「我自有誠意，只是寨里多是寡弱女子，小生實不敢孤身一人面對諸位豪傑英雄。」

此時阿矢等四個小孩兒已經把羊肉鍋燒的滾沸不止，這燉羊肉的香氣悠悠蕩蕩飄將出去，直直的鑽進了外面數十個土匪的鼻子眼裡。本來就飢腸轆轆的他們簡直胃中著火了一般的難受。就彷彿煙癮犯了恰好看到一包軟中華，沙漠行人忽然看見一汪清泉，一個個抓耳撓腮，堪堪就要按捺不住。

嘶啞嗓子是個留著老鼠胡的漢子，此時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對旁邊手下說道：「把那三個婆娘叫過來！」

『半座山』的三個媳婦就在隊尾，此時被人拉扯著踉蹌上前，老鼠胡劈手攥住一人衣襟：「大娘子，我來問你，這寨里確實只有一個男人？還是文縐縐書生模樣？」

大娘子恨恨道：「說了幾百遍，裡面只有一個男人一把刀，你這窩囊廢一直在怕些什麼！」

老鼠胡掄起手來給了她一個打耳光：「只有一把刀，那我兩個兄弟是怎麼被箭射死的！」

大娘子捂著半邊腫脹的臉支支吾吾道：「我哪裡曉得，兩三天過去，或許他們撿來一張弓也說不定。難道一張弓就嚇破了你的膽？你要老娘身子的時候倒是膽大的很！」

瓮聲漢子道：「大哥，剛才看的真著，裡面的牆上卻是只有一個小子，我們只管一起沖了進去，把那柵牆撞倒以後還不是隨便我們？」

老鼠胡又聞了聞那羊肉香氣，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看向身邊眾人，一個個都是眼睛冒火，嘴角流涎，肚子里咕嚕嚕彷彿敲鑼打鼓一般。遂咬咬牙道：「把牲口摘了，兄弟們抄起傢伙推著車上，先撞翻那柵牆者可獨得十婦！」

眾人發一聲喊，旋即撩開了馬車上蒙著的黑布，現出三扇門板來。門板上面用釘著三根把手似的橫木，每個土匪抓住一塊橫木，每三個土匪舉起一扇門板，一起將三扇門板當做盾牌一樣遮擋在馬車前面。馬車又有四個壯漢把定，再發一聲喊，簇擁著馬車向寨里衝去。

何顧看到那馬車眼眉就是一跳，這種戰法他事先可沒想到。心如電轉之間便是一聲大喊：「陸鳳翔！」

陸鳳翔大聲應道：「在！」

何顧縱身一躍而下，揮刀斬斷了捆在三人身上的繩索，將背在身後的三柄雁翎刀往三人身前一丟：「報仇雪恨，就在此時！」

這三把刀何顧本意是這三條大漢一人一把，不想陸鳳翔俯身直接撿起一對，粗暴的將刀身扯出刀鞘往地下一扔，猶如雷霆一般狂吼一聲：「陳老鼠！！還我一家人命來！！」

雙刀如電，人如豹突，『呼』的帶著風聲便沖了出去。

另外兩條大漢一個稍微愣神，另一個已經搶了地上雁翎刀，緊跟在陸鳳翔身後一起殺了過去。

愣神的大漢看看二人背影，再看看自己空蕩蕩的雙手，驀然對何顧單膝跪倒：「大王，求借刀一用，圓我兄弟同生共死之誓！」

何顧此時身上只剩手裡這把單刀，一時間楞在了原地。只是一愣神的功夫，這大漢已經伸手攥住了刀身，鮮血瞬間延著手指與刀身淌了下來。何顧長嘆一聲，將手中刀撒手：「去吧！」

眼看三條大漢已經如同瘋虎般迎了上去，何顧猛然間心情澎湃熱血激蕩，一聲虎吼：「雷四海！槍來！」

雷四海答應一聲，手握雙槍一躍而下：「爺！接槍！」

眼前是成片的火把，耳畔喊殺之聲不絕，何顧一挺虎賁鋼槍——老子今天不苟了！偏偏要硬剛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