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沈嬙本是想打探一下沈妙的口風。若是她對祁王有意,那麽她的勝算便少了幾分。只不過她又想,像祁王這麽優秀的男子,恐怕就連這仙女般高高在上、出塵脫俗的沈妙也抵擋不住吧。沈嬙看了一眼身側的沈妙,心道,明明和她一樣紅鸞星動,眼下還裝什麽清高。
沈妙的確對祁王無意,如今出神也不過是另有其事,她看了一眼身側不言不語、安安靜靜的沈嫵,見她嬌美的小臉此刻有些蒼白,垂眸斂睫不知在想什麽。
沈妙蹙了蹙眉。她知道,方才那祁王看的根本就不是她,分明是她身邊的沈嫵。
沈嫵一邊輕蹙娥眉揉著腦袋,一邊小心翼翼地瞅著身側的沈妙。
沈嬙這話的確是有些過了。未出閣的姑娘,居然這般議論男子,還扯到了沈妙的身上,也難怪好脾氣的沈妙會生氣。只是從沈嬙的語氣中,她如何不知這沈嬙估計是被祁王的皮囊勾得丟了魂了。
不過說實話,祁王傅湛的確生得太好。
這定國公府的哥兒、姐兒個個都是樣貌出眾、姿容出挑,她兩個哥哥沈彥樞和沈彥杭亦是出了名的好相貌,就連她那經常往來的表哥容琛,也是個俊朗溫潤、儀錶堂堂的男子。所以說,這定國公府的姑娘見慣了容貌出眾的男子,哪裡會這般輕易地被蠱惑。
怪就怪在這祁王實在是長得太俊,這廂沈嬙芳心暗動也是平常,而且這傅湛又是個身分尊貴的王爺,也難怪沈嬙如此魯莽地說出這番話來,約莫是想著探探沈妙的口風。
沈嫵擰著眉,心道,她這四姊姊實在是太沒定性了。
馬車上,三位正值妙齡的姑娘各懷心事,一路無言。過了半個時辰,便到了玉璿郡主的玉茗山莊。
玉茗山莊崇閣巍峨、層樓高起,是說不出的氣派奢華。此時屋檐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瞧著白雪皚皚、銀裝素裹,為這華麗的莊子增添了幾分別樣的雅緻。
原以為來的不過是一些平日里經常相聚的晏城貴女,卻不料那明月公主也來了。
三人瞧著如眾星拱月般穿著一身妝緞狐膁褶子大氅的明月公主,忙上前行禮。
明月公主可是嘉元帝最疼愛的女兒,如今盈盈十二,是綰妃之女。綰妃盛寵二十載,卻只誕下一兒一女,便是祁王傅湛和這面前的明月公主。
明月公主生得嬌俏嫣然,一雙杏眼清澈乾凈,圓圓的蘋果臉兒略顯嬰兒肥,瞧著稚氣未脫卻沒有半分公主的架子。此刻明月公主粉頰兩側梨渦隱現,霎時如新月清暈般清麗可人。
她瞅著她們三人,然後才上前一步,笑吟吟瞧著沈嫵問道:「你便是沈六姑娘?」
沈嫵有些愣住。
她從未見過這明月公主,卻不料她竟然知道自己。沈嫵自然不會以為自己和沈妙一樣不出閨房就芳名遠播,卻也不明白這明月公主是如何得知的。她聽明月公主語氣嬌俏,一點兒沒有公主的架子,想著大抵是個性子直率的小姑娘,便道:「臣女沈嫵,見過公主殿下。」
哪知明月公主與她裝熟,沒有管沈嫵身邊的沈嬙和沈妙,只伸手將她扶起,聲音悅耳道:「這麽客氣做什麽,你叫我明月就行了。」說著,她又眨巴眨巴眼睛,細細地端詳面前的沈嫵,瞧著沈嫵面若芙蓉、膚若桃花,嬌嬌俏俏,當真是難得的絕色。
沈嫵被這明月公主看得有些瘮得慌,可到底也不敢說什麽。只覺得這出身皇家的人,性子一個比一個古怪,再這麽瞧下去,她還以為自己的臉上長花了呢。
似是想到了什麽,明月公主低聲道:「方才我皇兄親自送我過來的,沈六姑娘可有碰見?」
沈嫵心道,這姑娘家的聚會,祁王居然親自送明月公主,看來是十分疼愛這個妹妹。
只不過這個問題,沈嫵不知該如何作答。而身側的沈嬙卻有些忍不住了,她瞧著這明月公主如此喜歡沈嫵,而把她們二人晾在一邊,可委實有些過分。她欲開口,哪知沈妙卻是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沈嬙撇了撇嘴,這才作罷。
明月公主雙眸染笑,說不出的可愛討喜。她雖然比沈嫵小一歲,卻長得與她一般高,櫻桃小嘴一張一合念叨著:「除了我母妃,我還沒有見過像沈六姑娘這般好看的,我母妃見著了也肯定會喜歡你的。」她同沈嫵你我相稱,越發是表現了對沈嫵的喜歡。
可是沈嫵卻是越發摸不著頭腦,這好端端的,為何又扯到綰妃了?
玉璿郡主瞧著今日的明月公主的確有些奇怪,方才沈嫵沒來的時候,便扯著她的袖子問了好幾次,「沈六姑娘真的會來?」
那會兒她還以為這沈嫵是如何得罪了明月公主。要知道這明月公主一向愛恨分明,對於自己喜歡的,便是掏心掏肺,熱情得不得了;對於自己不喜歡的,便是惡言相向,是個牙尖嘴利的小姑娘,而往往後者居多。不過畢竟是嘉元帝最寵愛的公主,旁人自然是忍著,不敢得罪。而眼下瞧著,這沈嫵怕是屬於前者。
玉璿郡主懷中捧著鏤空雕銀手爐,似是想到了什麽,杏眸靈動,嘴角微微一翹。
明月公主太過熱情,儼然比過了玉璿郡主這個東家。在玉茗山莊的這幾個時辰,可是與沈嫵形影不離,差點連如廁都跟著她一道去了。
不過,沈嫵知道這明月公主眼神真摯,怕是真的喜歡她,而且她瞧著明月公主的性子也不錯,直來直去的,她最是欣賞。如此,只道是兩人投緣,便也不作他想。
回去的路上,沈嬙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方才她見明月公主如此喜歡沈嫵,心裡有些不大是滋味,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明月公主是祁王的親妹妹,如此,她更是想與明月公主打好關係。可她不過插了一句話,那明月公主瞧也沒瞧她一眼,語氣不悅地甩了一句,「身分卑微的庶女沒資格和本公主講話。」一時,沈嬙氣得身子直打顫,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回了明瀾小築,沈嫵便躺在綢榻上讓穀雨瞧瞧自己腦袋上的包,被穀雨這麽一碰,沈嫵是疼得哇哇直叫,一下子就掉起了金豆子。適逢韓氏過來看女兒,聽到這般慘痛的叫聲,便關切地問了事情原由。
沈嫵將小腦袋枕在自家娘親的腿上,面露委屈,完全是一副嬌嬌女兒態的樣子。韓氏道:「你和你那哥哥一個德性,半點兒都不讓人省心。你說說,下次我還敢讓你出去嗎。」
沈嫵嬌嬌地喚了一聲娘,尾音拖得長長的,甜甜糯糯,讓人聽了心一下子就軟了。韓氏瞧著女兒這副模樣,想著再過幾年就要出嫁,心裡不由得一陣酸澀,一時也不想再責備。
「娘,你知道祁王嗎?」沈嫵眨了眨眼睛,突然問道。
方才聽了女兒的話,韓氏自然是知道了這事兒的來龍去脈。如今又聽女兒打探起了祁王,不由得蹙眉,頗為緊張道:「怎麽?咱們阿眠瞧上祁王了?」
沈嫵未料娘會這般問,忙搖頭道:「哪有,女兒只是好奇罷了。不過……四姊姊好像有些心動。」
韓氏平時里最是瞧不起那些個庶出卻不懂得收斂,而且還要興風作浪的丫頭。那三房的丫頭明裡暗裡一直對她這女兒懷有敵意,她豈會不知。好在那丫頭也算是沒蠢到家,不敢對阿眠做什麽,若是敢使什麽絆子,她頭一個饒不了那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