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沈嫵出了院子,這才停了停腳步,而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仍是燙得厲害。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一下子就喜歡上傅湛,可是她知道方才他親自己的時候,她好像沒有像一開始這麽討厭了。
傅湛其實很好,可再好的人,也是有缺點的。
而他方才說,他說這輩子都會對她好好的,卻也明白這隻不過是男人最擅長的花言巧語。她也曉得,姑娘家沒有不喜歡花言巧語的,會說花言巧語哄姑娘家開心的男子也並非全是花心風流,只是區別在於這花言巧語,是對一人說,還是對許多人說。
那傅湛呢,那些話,他有沒有同別的姑娘說過?
沈嫵回了國公府,就跑去孟氏那邊看睿哥兒。自打有了兒子之後,她哥哥也好像斂了性子,對她嫂嫂好,也不用再由娘親提醒。
當爹的男人,心性成熟得也快了一些。
孟氏見這位小姑子如此喜歡自己的兒子,她這個當娘親的心裡也歡喜,只是瞧著沈嫵,她便想起了祁王之事。說起來,她本是很羨慕沈嫵。可這會兒祁王出了事兒,以後就算解除了禁足,那祁王的地位也大不如前了。這回皇上是念著綰妃才退了一步,可她卻聽說,皇上待綰妃也疏遠了許多。
自古皆道母憑子貴,可這宮裡,多得是子憑母貴。
孟氏心嘆,也不知這樁親事是福還是禍?
沈嫵不知孟氏所想,看完睿哥兒之後出了孟氏的跨院,便回自己的明瀾小築。哪知剛走到院前,小滿這丫鬟卻是神秘兮兮朝著沈嫵湊了上來,小聲在她耳邊道:「姑娘,表姑娘出事兒了。」
沈嫵趕到存善居的時候,還沒進門就聽到了一陣低低的抽泣聲。
沈嫵步子一頓,心道這分明是溫月蓁的哭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她一進去,就看見穿著一身湖碧色對襟外衫的溫月蓁楚楚可人地跪在老太太面前。
溫月蓁身段纖細玲瓏,就算是跪著,也呈現出少女優美的曲線,加之那張惹人憐惜的白凈小臉,的確是男子最喜歡的。
溫月蓁哭得梨花帶雨,而沈嬙則是面色蒼白地站在一邊。
沈嫵知道今日這事兒恐怕不小,可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竟然能讓一貫從容淡然的溫月蓁這般的失態。沈嫵想著方才傅湛對她說過的話,知道他肯定會想法子對付溫月蓁和沈嬙,可到底使了什麽法子,她卻是不得而知了。
而此刻,溫月蓁穿著一襲湖碧色衣裳,梳著隨雲常髻,烏亮的髻間插著一支精緻的蘭花珠釵,顯得高雅大方,這副打扮,分明是剛剛從公主府出來的。
出來之後,她們莫不是沒有直接回府?沈嫵蹙了蹙眉。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沈嫵也不敢上前,只聽著溫月蓁一邊哭一邊喊著姨婆。
沈嫵看著老太太一把摟住溫月蓁,道:「可憐的孩子。」
這時候沈嬙也看見了沈嫵,她見沈嫵竟然安然無恙,一時心裡很是氣憤。方才她們分明看著沈嫵從馬車下來,見她進了祁王府,可是出來的時候卻發現,馬車裡面根本就沒有沈嫵的人影。後來她眼前一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再醒來的時候就看見周世子對溫月蓁無禮,而且那會兒周世子喝得酩酊大醉、渾身酒氣。
周世子是個風流不羈的男子,如何的無禮之舉,自然是不用多想了。她該慶幸的是,幸好發現得早。
也是那個時候,沈嬙才嚇了一大跳,被輕薄的人應該是沈嫵才是,為什麽會變成溫月蓁?
可是事實已經成定局,她和身後的丫鬟,還有周世子身邊跟著的兩個小廝都看見了,溫月蓁的名聲肯定是保不住了。
她把溫月蓁當成親姊姊,看著溫月蓁發生這種事情自然是心裡不舒服,一時之間她更是惱了沈嫵。可是,溫月蓁只是定國公府的一個遠房表姑娘,身分擺在那兒,周世子這個放蕩花心的紈褲子弟怎麽可能會對溫月蓁負責,而且溫月蓁就算進了門也肯定是當一個妾侍,絕對是不可能當世子妃。
一向淡定的溫月蓁此刻也是驚慌失措,她想起方才周世子對她無禮,他的手摸她的臉,嘴裡說著下流的葷話,而且還念著沈嫵的名字,那濃濃的酒氣撲到她的臉上,她光是想想就覺得好噁心,她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今日她見周世子目不轉睛地盯著沈嫵看,所以才聯合沈嬙暗傳字條給周世子。知道今日沈嫵會出現在什麽地方,周世子喝了這麽多酒,酒里又加了東西,瞧著沈嫵這麽漂亮的小姑娘,自然會忍不住輕薄。
這樣一來,沈嫵根本就不可能再嫁給祁王,可是……
一時溫月蓁心裡那個恨啊,不甘心就這樣被周世子毀了名聲,可眼下說什麽都已經於事無補了。
沈嬙也是護著溫月蓁的,她見沈嫵什麽事兒都沒有,而被輕薄毀了名聲的卻成了溫月蓁,一氣之下便將事情說了出來,「老祖宗,今日我同蓁表姊是見六妹妹私下去了祁王府,這才有些擔心跟著去了,之後、之後才遇到了周世子。」
老太太心裡本就很生氣,聽著沈嬙這般說著,一時額頭突突直跳,厲聲道:「你說什麽!」私會外男對於姑娘家的名聲會造成多大的傷害,這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雖說阿眠同祁王有婚約,可這般私下見面,若是被人知道,還不看低了去。
而且,她怎麽可能相信一向乖巧懂事的孫女會做出這種敗壞門風的事情。
蔣氏也嚇了一大跳,只道這沈嬙簡直是不要命了,忙道:「嬙姐兒,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老祖宗,孫女沒有亂說,剛才六妹妹的確去了祁王府。」沈嬙看了一旁的沈嫵一眼,一字一句堅定道。今日害得蓁表姊毀了名聲,她也不可能讓沈嫵好過。
姑娘家的名聲最是重要,可她還是憋不住了。
蔣氏也惱著沈嬙太沒有腦子,他們定國公府,對庶女從來不苛刻,這沈嬙眼下是把自己當成什麽了,之前同沈嫵發生爭執,最後還是沈嫵賠的不是,這事兒說出去,外面的人還以為他們定國公府是反了反,由著身分低微的庶女欺負嫡女呢。
只是這話說到這分上,若是說不清楚,那對沈嫵的名聲影響也是極大,蔣氏想了想,便說:「你把事情老老實實地說一遍。」
沈嬙跪在老太太的面前,把沈嫵如何去祁王府仔仔細細說了一遍。說完之後,就輪到沈嫵啞口無言了,她剛才的確是去見了傅湛,這是不爭的事實。若是被知道她私會外男,那她的名聲就完了,同溫月蓁相比,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畢竟溫月蓁是被強迫的,而她卻是自願的。
「阿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一貫護著沈嫵的老太太也發話了。她見寶貝孫女面色蒼白,心裡咯噔一聲,頓時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沈嫵死死地咬著唇,一句話也沒有說。她若是說不是,可沈嬙這般的言之鑿鑿,恐怕也不會有多少人信她;若她說是,那她豈不是成了一個水性楊花的放蕩女子,竟然恬不知恥,做出這等敗壞門風的事情來。
到時候,老祖宗有多疼愛她,心裡就會有多失望。
正當沈嫵緘默不語的時候,一旁的立夏卻站了出來,撲通跪在老太太的面前,道:「老太太,姑娘剛才明明去了玲瓏齋買糕點,奴婢一直陪在姑娘身邊,可以作證。」
「你是六妹妹的貼身丫鬟,出了這種事情,你自然也逃不了關係,所以才為六妹妹說話,你的話又怎麽能信。」沈嬙道。
雖說沈嬙不顧姊妹之情,有些咄咄逼人,可不得不說,這番話說得極有道理。
立夏沒有看沈嬙,而是繼續道:「若是老太太不信,可以派人去問一問玲瓏齋的老闆月娘,那裡頭的丫鬟也可以挨個兒問,而且自長公主府出來之後,姑娘的馬車一直停在玲瓏齋外頭,到了申時才回了國公府。」
沈嫵突然鬆了一口氣,立夏在說什麽,她是一個字都不知道,可是也能明白這大抵是傅湛安排的。
沈嬙如何能甘心,對著老太太道:「六妹妹的確去了玲瓏齋,可是買了糕點之後就去了祁王府,老祖宗不信,可以找來玲瓏齋的人問問。」一人可以收買,可沈嫵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怎麽可能管得住這麽多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