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記
構思這部小品文集有好些年了。九○年,北島兄約我給他主編的《今天》寫稿。那時我在巴塞爾念書,正臨古希臘語和拉丁語考試關,滿腦子單詞和詞尾變化規則。在古典語言課上讀了一些古希臘語和拉丁語散文,聯想到讀過的現代小說,即興寫了《沉重的肉身》,不過為了換換腦筋。這篇幾千字的小品刊發后,出我意料,得到文學界一些朋友謬獎,慫恿我再寫。打那以後,腦子裡就不時冒出些意念——但僅意念而已,功課繁重,沒有精力來編織這些緯語,也就擱下了。九三年到香港,老友林道群嫌我的學究文字艱澀難懂,文風變得讓人厭煩,問我有沒有非學究性的文字,我就把臆想中的這部文集給他,答應半年交稿。誰知四年如煙,學務、編務纏身,全是道問學的學究事,這些小品寫得斷斷續續,總不能如意。寫小品比寫學術論著費精耗神得多,如今終於成章,算是生命經歷的緣份。文集的構思費了一番心思,讀者要是留意到各篇順序的刻意安排就好了。所謂現代性倫理,指的是人民倫理和個體自由倫理。時下人們正身不由己地從人民倫理脫身出來,轉向個體自由倫理。本書的敘事緯語從人民倫理轉到自由個體倫理,主要圍繞中歐兩位當代作家的敘事,以探討兩種不同的個體自由倫理的差異。文集做預告已三年多,害得有讀者不時徒勞尋問,在此深表歉意。緯語沒有寫完,想好的意念還有好些——赫爾岑講的「家庭戲劇」、阿玲講的自己與米勒的故事、帕斯捷爾納克講的拉拉的故事、艾柯講的修道院故事……,都有意思。為了儘快向友人和關心的讀者交待,先就此打住。需要交待的是,原刊於《今天》的《沉重的肉身》當時寫得倉促,這次重新寫過。部分篇章分別在《讀書》月刊和《上海文學》刊發過,結集時都有不同程度的修改。劉小楓1998年5月於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