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時過
她想著，側頭去問太后，「皇祖母，既然是遠道而來，怎麼不見他們獻上賀禮。」
禮尚往來，是友好邦交最淺顯的禮儀吧。
太后聞言笑了一聲，「金野與我萬朝算是達成協議平分這天下，他們的禮物豈是那些異族藩國可比擬的？自然是在朝陽大殿上時，就已經敬獻了。」
未語咂了咂舌，倒顯得自己所知粗淺了。
為彰顯萬朝對金野來使的敬意，鳳胤的席位還在眾庶出皇子之上。
余扶桑和承駒同席，就在鳳胤身邊不遠，幾乎是這位風華奪目的金野四皇子一現身，就引起了在座許多千金的注目。
然而，余扶桑眼尾一掃，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為什麼他覺得鳳胤自落座開始，就有意無意的總是往太后和未語所在的方向看去。
難道...，此番金野還有別的來意...
鳳胤還不知，他忍不住多看未語的幾眼，落在有心人眼裡，引起了許多猜測。
此時的他心情還有些不能平復，知道夙夙還活著，他是欣喜若狂的，可知道她成了萬朝的嫡公主，而且還失去了關於他的記憶，他又心下不知所措甚至酸澀鈍疼。
華麗的宮裝將夙夙本就清麗出眾的姿容襯托的完美無瑕，這世間再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及的上她，這樣的夙夙，就暴露在人前，不再是他一個人的，也忘了他這個人...
近在咫尺卻又咫尺天涯的滋味，著實不好受。
若不是…，他們本該已成親，夙夙早已是她的妻子。
天意難測，竟是如此戲弄人的深情。
…
「什麼？！胤風？」
灼華宮的偏殿傳出一聲壓抑驚愕飽含慌懼的低呼。
守在殿外的兩個小宮婢不由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好奇之色，隨即似是驚醒，飛快的垂下了頭。
「是胤大哥。」，見母親如此反應，佟夙淵也面露不安，上前兩步湊到母親身邊，壓低聲詢問，「娘，胤大哥沒死，不止沒死…，他還成了…。」
譚氏不及聽完他的話，就已經白著臉抬手制止他，倉促看了眼殿外，聲音壓的只有二人可聽見，語氣肅穆嚴厲，「以後不許你再提這個人，便是見到了，也只做不認識，聽到沒有！」
「為何？」，雖然知道胤風和姐姐的過往只能成為秘密，但佟夙淵對這個人懷著崇拜之意，見母親如此嚴陣以待，好像胤大哥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一般，就有些不悅，「娘，你不必這麼小心，就算姐姐是昭華殿下，可胤大哥如今的身份，也足以配得上姐姐，即便是被人知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譚氏聽了有些氣急，抬手就拍了自己的傻兒子一巴掌，咬牙急聲道，「你再胡說！再胡說！你這話傳出去要壞殿下清譽，到時候看你的腦袋保不保得住！」
佟夙淵聽了撇了撇嘴，卻也明白母親的話是在理的，便沒有再頂嘴。
「哎。」，見他如此，譚氏愁慮的嘆了口氣，秀麗溫婉的眉心蹙成川字，「真是世事難料，誰又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淵兒，現在與過去不同了，既然殿下已經不記得過去的事，又有了自己的生活，就當做它沒發生過，為了殿下好，你聽話些，就當不識得胤風，記住了。」
佟夙淵蹙了蹙眉，垂著頭『嗯』了一聲。
半晌他又沒忍住，忍不住嘀咕道，「總該有個先來後到，若不是出了那件事情，胤大哥和姐姐早已經拜堂成親了。」
譚氏聽了面色一僵，只是看了兒子一眼，卻沒有再說話。
她怔怔坐到桌邊，看著綵線錦繡的桌幔出神。
是啊，她也沒想到，當初她被荀帝的暗衛護送著離開時，是一心記著太后的囑咐，要昭華殿下永遠不要再回來，做個普通的女子，尋個良人成親生子過自己的日子。
她一直是這樣做的，胤風雖是昭華殿下救回來的，可那個男兒品貌與德行都是人中龍鳳，難得的是他也存著淡泊名利遠離世俗和昭華殿下一起過小日子的心思。
本來都好好的，...誰又能想到...
過去的事再想也沒用，譚氏也只能嘆了一聲世事無常，抬眼看向垂頭喪氣的佟夙淵，換了一個話題，「一會子殿下送了皇後娘娘，就會回來了，你可想好了怎麼與殿下開口？」
「呃。」，佟夙淵聞言撓了撓頭，面色有幾分尷尬，「可是娘，咱們如今已經是託了姐姐的福，還來提這樣的要求，會不會傷姐姐的心哪？」
譚氏抿唇，看了自己這個有些耿直的兒子一眼，心下嘆氣，都是自己一手養大的，怎麼這個孩子比不上殿下兩分的睿智。
「你懂什麼，說不定殿下正是樂意我們離開余家呢？再言之，總是寄人籬下不是道理，殿下自然也樂意看你出人頭地的。」
「可是...，娘為什麼說姐姐也想我們離開余家？當初不正是姐姐和皇後娘娘要我們住到余家的嗎？」
譚氏溫厚的眸色動了動，之前她只是覺得母子二人在余家住，還被敬為上賓有些不自在，所以才想要離開國丈府。只不過今日宮中發生的余家小姐那件污穢事，還是被昭華殿下親眼捉到的，那麼她自然就想到了些什麼。
聯想自殿下回宮后的作為，分明處處都透漏出與平陽侯府的親近，還數次給余家鬧難堪。
且不論是為什麼，殿下分明是不喜歡余家的。
她們留在余家，日後怕是會讓殿下為難。
然而這些話譚氏也不會跟佟夙淵說就是了，說了他亦想不通，所以只道，「你如今都長大了，難道就不想著成就功業光耀門楣？這樣娘也有臉去見你的爹娘，殿下也會覺得欣慰，面上有光的。」
佟夙淵聽了連忙坐直身子，一臉肅正，「我當然想，哪個男兒不希望有所成就，...只是，娘要我去考取功名，我對讀書識字...」
叫他去識文斷字，還不如要了他的命？
譚氏便瞪了眼，「要你讀書入仕，難道不比舞刀弄槍要安穩嗎？殿下看中的那個青世子，娘就覺得不好，戰場上刀劍無眼的，...你若是也非要去，出個意外，...娘和你姐姐怎麼辦。」，說到最後，譚氏眼都酸了。
真是不知道殿下是如何想的，怎麼偏要選個武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