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無須改變
今天是10.27號,也是重陽節,1938年的重陽節。
這時紅玫已經和王承文結婚一個月了。
紅玫很喜歡重陽節。
出遊賞秋、登高遠眺、觀賞菊花、身插茱萸、吃重陽糕,飲菊花酒。
好多的習俗,每個都那麼有趣。
「去茅山?結婚那天我們四個去茅山時誠人說茅山的風景很美呢!他還喝了喜客泉的水,站在山上朝金壇大聲喊了呢!」
一想到這裡,她馬上坐起來穿衣服。她又想到王承文不在,找釋心需要穿什麼衣服呢!便巧笑著跳下床,連鞋子都沒穿就朝五樓跑去。
紅玫恨恨道:「這熊孩子!簡直懶得要命啊!」
月明如水,萬籟俱靜。玻璃牆裡的紅玫,釋心,池水,陳設就像一個美好的幻夢。
你,我,這個世界,是否也僅僅是個夢呢?
一切有為法,
如夢幻泡影。
如露亦如電,
應作如是觀。
她輕笑著拽了下釋心的耳朵,釋心『嗯』了一聲轉過了身。
她又拽了下他的耳朵,他睡夢中握住了她的手。
她笑著用另一隻手拽了下他另一隻耳朵。
釋心閉著眼睛,不耐煩道:「姐姐別鬧了。」
紅玫把他的被子扔到地板上,他才睜開眼瞧紅玫。
釋心道:「姐姐有事嗎?」
紅玫道:「今天是重陽節,咱們去爬茅山吧?」
釋心回頭看了下表,指著上邊的時間,靜靜地說:「姐姐不覺得現在爬有點早嗎?」
紅玫看了眼表,原來現在才四點。
她掩著臉說:「都是雞騙了我。我聽到它們叫,還以為至少五點半了呢!」
釋心鑽入紅玫懷裡,將臉貼在她赤裸的胸膛上,輕輕道:「姐姐可真糊塗,難道不知道雞第一遍叫就在四點左右嗎?」
紅玫心裡發熱,聲音顫抖著說:「我當然知道,只是今天太興奮了。」
釋心看著她粉紅的峰尖,不高興道:「姐姐結婚以後就再也沒有和我做過那件事,現在可不可以……」
紅玫想也不想道:「你之前為什麼不要呢?只要你想,我什麼時候都可以和你睡覺。」
外面是秋日的荒原,衰草萋萋,極遠處是江南常見的圓錐形低山。
釋心問道:「姐姐不是很喜歡坐小汽車嗎?今天怎麼改坐馬車了?」
紅玫道:「在這樣幽靜的鄉村小路上跑汽車,不是不符合環境嗎?」
春天人們都在逃難,田地里也沒有莊稼。所以今年農民都是靠之前的存錢買糧過活的。路上只有三兩個早起的農民,看灑的葯有沒有毒死兔子,獾。
獾油很貴,比獾肉還貴,賣給城裡人可以得到不菲的價錢。
他們將車子停在茅山下,徒步登山。
茅山對面是老君山。沿著老君山山腳前行,轉過一個大彎就可以看見三個水榭。
釋心道:「那幾個亭子好漂亮啊!我們過去坐坐吧?」
紅玫道:「那不叫亭子,叫水榭。我去玄武湖的時候見過。」
「哦。那我們去水榭里坐坐吧。」
溪澗清澈,撞擊在石岸上發出珍珠落在玉盤裡的美妙聲響,濺起的水花在初陽的照射下猶如片片碎玉。
溪澗下流有一泓清泉。泉水旁立著塊石碑。
紅玫柔聲道:「你念了一個半月書了,認不認識那三個字呢?」
「喜客泉」。釋心一字字道。
「不錯呀」!紅玫笑道。
她輕笑著跑向泉水,蹲在泉邊。釋心也跑了過去。
釋心捧起一捧泉,捧到了臉邊。紅玫以為他要喝,沒想到他竟開始洗臉了。
紅玫生氣道:「這麼好的水,你怎麼拿它洗臉呢?」
釋心皺眉道:「不洗臉幹嗎?」
紅玫道:「喝呀!」
泉水流往下邊的溪澗。等了幾分鐘,紅玫捧起一捧泉,吸了起來。
泉水清甜爽口,流過她的舌頭,咽喉。
紅玫仰起頭,甜笑道:「好清涼的水呀!」
釋心本來不想喝的,但看到紅玫喝,也想嘗嘗她接觸過的東西,便捧起水喝了起來。
到半山腰的道觀,他們休息了兩次。都是紅玫提出來的。她年少時經常在鄉村跑,但多年的城居生活已經讓她的身體不再強健。
早餐是純玉米面窩窩,小菜,南瓜粥。紅玫釋心是和昨天來的幾個香客一起吃的。
紅玫道:「我早先不喜歡吃這種東西,現在感覺還不錯。」
釋心道:「那隻因為你只是吃一頓而已。若是讓你天天吃這個,你就會記起白面的好了。」
紅玫笑道:「這就是犯賤,而且很犯賤。所以城裡人才會說五穀雜糧好吃,才會用比白面還貴的價格買雜糧。」
道士是和他們一起吃飯的。紅玫覺得道士和和尚都有一種神秘感,便多看了他們幾眼。她看見一個道士與別人不同。別的道士都穿著黑鞋白襪,背後刺著太極雙魚,他卻穿著芒鞋白襪,只有右邊領口和左右袖口刺著太極雙魚。他面龐瘦削,目光灼灼,看來有些難以親近。
紅玫忖道:「不知道和他睡覺是什麼感覺?」
看到道士吃完飯走出去,紅玫對釋心道:「我去上個廁所,你先坐著。」
她不緊不慢地走出去,看到那個道士已走到迴廊盡頭,正要轉進左邊一個拱門,忙跑過去,拉住了他的衣袖。
道士轉過身,冷冷道:「你要做什麼?」
紅玫笑道:「我想問你個問題。」
道士皺眉道:「什麼問題?」
「哪裡菊花開得好呢?」
道士不耐煩道:「沿小路上山,一直向西走。你會看到一個茶園,茶園裡有菊花園。這幾天那裡遊客挺多的。」
紅玫媚眼如絲道:「你有空嗎?我們一起去玩。」
道士撇了一眼藏書樓,冷冷道:「我要整書。」
「讓其他人整不就好了?」
「我不想讓無關的人碰書,也不想和你看菊花。」
紅玫道:「中午你也整書嗎?」
「整」。道士道,「你別來找我,我不想看見你。」
紅玫釋心站在山頂,腳下是從山頂一直鋪到山腳的灰白色岩石。岩石間有條喜客泉方向飄來的玉練般的小溪。
秋意已濃,對面山上的草木一片枯黃。黃葉上晨露未消,在晨風的吹動下如滿天閃耀的明星。
平原上還能看見籠罩在淡淡晨霧裡的村莊,炊煙。
茅山有十九泉,有溶洞,有怪石,有動物園,有道觀。紅玫和釋心又在這些地方逛了逛。
中午他們吃罷隨身帶著的重陽糕,飲罷菊花酒,就去客房睡覺了。
紅玫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睜開眼偷偷看釋心。看到他雙眼禁閉,紅玫輕喚道:「釋心,釋心。」
釋心沒反應,紅玫又輕輕推他。他依舊沒反應。
「睡得好沉。我可以去找那個道士了。」
禁閉的門,紅玫輕輕一推就開了。她走進去,躡手躡腳地尋找道士,終於在最後一排找到了他。
他面前放著本書,眉頭微蹙,似乎在思考什麼玄妙的問題。
紅玫冷笑忖道:「我不相信有人能拒絕我。」
她輕輕拍了下道士的肩。道士轉過身,看著紅玫,冷冷道:「你來幹什麼?」
他眼神沉靜,聲音沉靜,好像對紅玫的挑逗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紅玫以為他是死人。
只有死人才對美女的挑逗沒有反應。
她馬上發現自己錯了,因為他的指尖在微微顫抖。
紅玫用力抱住他,道:「你猜我來幹什麼。」
她摩擦著,扭動著。她的胸膛那麼溫暖,那麼柔軟,她的粉尖那麼堅挺,那麼生動。
道士雖然想裝作毫無感覺,但他的聲音卻在顫抖。
他顫抖著道:「你……你走開。」
紅玫膩聲道:「你捨得我走開嗎?」
道士挺直腰板,作出不屑一顧的姿態。
紅玫暗笑道:「就算狗改得了吃屎的毛病,男人也改不了好色的毛病。」
紅玫聞他的耳朵,親他的脖頸。他的腰板仍挺得比直,但卻在咽口水。紅玫浪笑著坐入了他懷裡。
她看到道士眼睛禁閉,輕笑著抓住他的肩頭,將嘴一點點湊近他。道士嗅到紅玫香甜的呼吸,忽然睜開眼,喘息著將嘴伸了過去。
恰在此時,紅玫壞笑著從他懷裡彈起來,一溜煙跑了出去。
茶園裡茶葉青翠,給死寂的秋天平添了幾分生機。三五紅男綠女在茶園裡牽著手談笑,老夫老妻依偎著享受衷情的撫慰。
菊花園裡人很多,甚至蘇杭的人也跑來這裡賞菊花。
白花黃心,清麗動人的是白毛刺、嫵媚妖嬈的是白毛獅子、黃心放射狀的是白松針、白髮垂垂的是驚鴻殘雪、似蒲公英的是飛鳥美人,清麗華貴的是粉荷花……
「統共是72種」。紅玫道。
此時的她正站在粉荷花旁,粉衣粉面,粉手粉唇。
「姐姐數了?」
「嗯,我數了三遍呢。一種也沒落下。」
「它們都好漂亮呀!我可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花」!釋心撫弄著飛鳥美人,說。
「我也沒見過。可我見過鳶尾花、睡蓮,荷花,見過紫花地丁、野菊花、紅花石蒜,馬蹄蓮。它們並沒有人工培育許多年的菊花多姿多彩,但它們祖祖輩輩生長在野外,沐浴冷月暖陽,經歷風吹雨打,有菊花沒有的靈氣。」
釋心道:「是不是就像金魚一樣?媽媽說金魚是許多年前鯽魚改良來的,無論顏色多漂亮,也沒有田裡的泥鰍好看。」
「是,人總是想要挑戰自然,改變自然,可人原本就是自然生的,是自然的一部分,又如何去『改變』自然呢?」
釋心道:「姐姐既然說人是自然生的,那人培育的菊花,金魚豈非也是自然生的?」
紅玫道:「不對,你可以說狗是狗的兒子,但卻不可以說狗屎是狗的兒子。」
釋心道:「姐姐說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
紅玫道:「非但你聽不懂,世上大多數人都聽不懂。若是能懂的話世上就不會有這麼多苦難了。」
花叢后一個男人牽著情人的手看紅玫:「看見那個女人了嗎?」
「哪個」?情人湊近他的臉,媚笑著說。
「最漂亮,胸最大的那個」。男人指著紅玫說。
「討厭!誰讓你看人家胸的。我的難道不大嗎」?情人挺起豐滿的胸膛,啐道。
她的胸的確很大,但與紅玫的相比還是略顯小了。
「你覺得她和我老婆比誰更漂亮?」
「當然是她漂亮。」
「和你比呢?」
「當然是我漂亮」!情人鑽進男人懷裡,膩笑道,「是嗎?你說是嗎?」
男人推開她,不耐煩道:「你說是就是。」
他不管情人,徑直朝紅玫走了過去。
情人趕上去,拉起他的手道:「你要拋下我嗎?」
男人頭也不回道:「放開。」
情人道:「不放。」
男人轉過身來,眼神冷得像冰。
情人脊背冰冷,咬著牙鬆開了男人的手。
紅玫豎著耳朵聽著他們的對話。她之所以站在這裡,就是因為看見那個男人留意自己。
她想看看自己的魅力有多大。
她不怕破壞別人的家庭,因為她覺得男人本就該和許多女人做愛,女人也本該和許多男人做愛。
「去他媽的爛規矩!老娘才不遵守呢!」
男人走到紅玫身旁,笑道:「你是和弟弟來的?」
「對」。紅玫微笑道。
「哦,你家在哪裡?」
「就在句容。」
男人喜道:「我家在南京。你不忙的話一會兒去我家做客,好嗎?」
紅玫道:「你老婆在對面。你怎麼敢過來和我說話?」
男人失笑道:「她不是我老婆。再說就算我老婆在旁邊我也敢勾引其他女人的。」
紅玫面上露出欽慕之色,道:「是嗎?你膽子倒挺大。」
「當然」。男人驕傲地說,「不信的話我現在就載你去我家。」
紅玫欣然道:「好啊!我最喜歡你這樣的男人了。」
你可以說她死性不改,說她淫蕩,說她賤得像母狗一樣,但你卻不可以不說她單純,善良。
各位看官需知道:
和一千個男人睡過覺,破壞了一千個家庭的女人也可以很善良,因為性是性,不善是不善,兩者並沒有關係。
優雅寧靜的別墅,別墅里盛開著各色鮮花。
紅玫進去的時候一個女人正在門口澆花。
雪白的百合,正如她身上雪白的衣裳。
她看到丈夫身旁的女人時眼裡忽然充滿了憂傷。
釋心油然道:「阿姨長得真漂亮。」
男人淡淡道:「她的確很漂亮,可是無論多漂亮的女人看十年也會變醜的。」
紅玫笑道:「你的話雖像放屁,放得卻是香屁。」
他們走到門口,女人微一躬身,道:「請進。」
所有的陳設都是淡雅的乳白色,唯有鋼琴的琴鍵和牆上的油畫是別樣顏色。
男人彬彬有禮道:「請坐。」
紅玫拍了下男人的屁股,含笑坐了下來。她一直看著女人的眼睛,她眼裡的憂傷已變成了悲傷。
紅玫並不同情她。
她覺得女人應該堅強,應該與男人抗爭。
「懦弱的女人應該被男人欺辱,那是她們自作自受。」
男人淡淡道:「倒水過來。」
女人垂首應道:「好。」
不一會兒,女人就把水倒了過來。
男人坐到紅玫身旁,微笑著將水遞到她的手上,道:「喝水。她有一次倒了很燙的水過來,燙疼了我的朋友。我揍了她一頓,她就再也不敢耍小聰明了。」
女人趴在沙發那頭,肩膀微微顫動著。釋心想過去安慰,紅玫用眼神制止了。
紅玫嬌笑道:「揍得好。自己明明不比別人漂亮還不讓丈夫找別人。」
她坐到男人懷裡,用一雙富有彈性的腿夾住男人的腰道:「起來看看你老公在做什麼。」
女人不起來,男人喝道:「快起來!」
女人知道丈夫的手段,終於坐了起來,身子朝向這邊。
紅玫覺得還不夠,對女人道:「搬張凳子坐過來。」
女人乞憐地看著丈夫,男人卻連她看了不看。
他咬著紅玫的耳朵,笑道:「你真聰明,讓這個女人看看自己在這方面多差勁。」
女人真的搬張凳子坐在了丈夫和丈夫的情人面前,看他們做愛。
紅玫看著她滿臉的淚,心裡突然有些不忍。
另一方面她更加厭惡這個女人。
她本該打丈夫,打自己,但她卻什麼也沒有做,只知道綿羊般抹眼淚。
她也討厭這個男人。
「老婆和你生活了十幾年,你難道忍心看她流淚,讓她看你和別的女人睡覺嗎?」
她想試試繼續下去女人會不會發怒。
男人脫去紅玫的衣服,一隻手揉捏她的乳*,一隻手隔著內褲在她陰部撫弄,同時舌頭舔著紅玫嘴裡粉紅的肉。他經驗很豐富,紅玫不由得發出了放浪的呻吟。
恰在此時,女人撲在地上大哭起來。
她已忍了太久太久。
紅玫怒目圓睜,狠狠扇了男人一巴掌,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還算人嗎?怎麼忍心在老婆面前做這種事?看她哭成什麼了。」
男人罵道:「臭婊子!別充好人了。你她媽如果是好人的話就不會讓我搞你!」
「老娘就是婊子!你要怎樣?你要搞老娘老娘還不讓你搞呢!」
她蹲在女人身旁,輕撫她的脊背。女人竟撲進她懷裡拗哭起來。
這下紅玫真的怔住了。
她撫摸著女人的秀髮,思忖道:「你本該打我,罵我,怎麼反而撲到我懷裡哭呢?你這樣的女人到底是怎樣嫁給這個雜種的?」
好女人總是會嫁給壞男人,這是因為壞男人更會哄騙女人。
當然也有許多是因為錢。
一個看錢選男人的女人註定一輩子不會幸福。
江蓉正在給三個月大的孩子餵奶,突然聽到有人重重把門撞了一下。
不用開門她已知道外邊是誰。
外邊自然是她老公。
這是他第十一天喝得醉醺醺地撞門。
她把孩子放在嬰兒車裡,走過去開門。她老公已經貼著門滑了下去,正像死狗一樣躺在地上。
「都十一天了,他到底是和誰喝的酒?從前他可從沒和朋友喝過」。江蓉想到這裡心裡忽然『咯噔』一下,「他難道在外邊有女人了?」
她扶起丈夫,一步一步朝卧室捱。
有一次她累得不行把他放在沙發上,他立刻睡了過去。她怎麼能搬得動呢?
她就坐在丈夫旁邊,抱著孩子哭。
她扶著丈夫,突然手一滑丈夫摔在了地上。他摔就摔了,還在地上亂叫,搞得女人更加悲傷。
這時孩子『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女人慌了手腳。丈夫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孩子在嬰兒車裡大哭。你讓她照顧哪個?
江蓉咬咬牙,又把丈夫扶起,把他扶到了床上,隨即跑回客廳哄孩子。
她的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孩子還在大哭,而且哭得越來越大聲,江蓉也哭得越來越大聲。
「他到底怎麼了?倘若真的在外邊有了女人可怎麼辦呢?」
突然丈夫在卧室大喊:「金紅玫!你若今天和王承文離婚,我今天就把家裡的婆娘休了和你結婚!」
江蓉流著淚忖道:「坊間早就流傳那個女人喜歡勾引男人,沒想到是真的。明天早上我去找承文,讓他管好自己的老婆。」
早上八點她就抱著三個月大的孩子來到了王承文店裡。
接待堆笑道:「您是來吃早飯的嗎?」
江蓉眼睛紅腫,咬著嘴唇道:「我是來找承文的。」
接待道:「您有什麼事和我說,我一會轉告他。」
江蓉忽得流下淚來:「我要親自和他說,你趕快去找他。」
接待道:「他正在樓上和客戶談生意,您等一會。」
大約半小時之後,王承文下來了,紅玫和釋心也下來了。
接待對王承文說江蓉找他,王承文便坐了過去。看到丈夫坐在了一個漂亮的女人身旁,紅玫也坐了過去。
江蓉瞪著紅玫道:「你都結婚了怎麼還勾引其他男人。」
她的聲音並不高,但卻足以讓餐廳的人都聽到。人們都朝這邊看,準備看這場好戲。
世人豈非總是喜歡看好戲的?
世人也豈非總是不喜歡讓別人看自己的好戲?
為什麼世人都這麼自私,噁心?
就連別人被汽車撞死,腦袋迸裂,腸子流了一地還是要發朋友圈。
我真希望這種人也被汽車撞死。
不,先不要死,等看著別人發了朋友圈再死。
紅玫看到江蓉紅紅的眼圈,已知道自己交往的男人中有她老公。
「我喜歡勾引就勾引唄!能被勾引走的男人怎麼能說是你老公呢?」
旁邊看的人暗罵道:「這賤女人真不知羞恥!」
性情剛烈的已罵出聲來。
王承文沒有說話,一個字也沒有說。
紅玫大聲道:「我就是賤女人!你們有本事來殺我啊!」
旁邊的人如果不是礙著王承文的麵皮,早就開始打紅玫了。
幸虧他們沒有打,如果他們敢打紅玫就敢叫一百個混混輪*他們老婆,半夜提著刀登門拜訪。
江蓉哭著道:「我孩子才三個月,你能不能不要和他來往了。」
紅玫看著她滿臉的眼淚,心有不忍:「你老公是誰,我再也不和他來往了。」
女人道:「真的嗎?」
紅玫道:「當然是真的。你既然有孩子,我怎麼能讓孩子不開心呢?」
江蓉對王承文道:「你難道不知道縣裡在傳你老婆和許多男人往來嗎?你怎麼不管管?」
紅玫臉紅了,垂著頭不說話。
王承文道:「她是個獨立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我怎麼能要求她改變呢?」
一個生得粗壯的男人聽到這句話,終於忍不住道:「承文吶!她是個破壞別人家庭,給你帶綠帽子的賤貨,你難道坐視不理嗎?」
紅玫還是垂著頭。她愛承文,但是她也想做自己。
王承文看著紅玫,輕輕道:「她快樂就好。」
那人狠狠一跺腳,拂袖走了出去。
其他人聽到這句話,都在竊竊私語。雖然聽不清他們的話,但隱約可以聽到『婊子』『孬種』『一對狗男女』等字眼。
紅玫想起身罵他們,但被丈夫拉住了。
她看到釋心氣紅了臉,抱住他輕輕道:「別管那些人,他們都是平凡人,有平凡的思想,做著平凡的事。我們就是要和他們不一樣。」
姜根娣是個又丑又胖的女人,她的家在句容邊緣的許多矮樓中。
當然不是一棟,而是一棟中的一層,一層中的一間。
破破爛爛的房子,破破爛爛的衣裳。
最近她老公回來得也很晚。他在城裡蓋樓,平常回來總是累得氣喘吁吁的,而這幾天回來時卻滿面紅光,腳步輕捷。
他一回來姜根娣就讓他跪搓衣板,揪住他耳朵責問他為什麼回來得這麼晚。
可是無論她怎麼生氣,怎麼對他,他卻抵死不說。
姜根娣終於忍不住,在第十五天的早上跟老公出了門。
他邁著大步在矮樓間行走,嘴裡還哼著小調。
「這賤男人,該不是去會哪個婊子吧?」
她真想立刻跳出來狠狠抽丈夫幾巴掌,但想到快見到那個女人了,便忍住氣,依舊緊緊跟著。
男人停在了玉泉路116號。
這116號是一家大賓館,裡邊有精美的菜肴,精緻的裝飾。
不用說,他一定勾搭上其他女人了,而且勾搭上了一個有錢的女人。
「這男人眼光不太好,有錢的女人都不漂亮」。姜根娣安慰自己。
她很醜,但每個女人都希望男人的情人比自己更丑。
他眺首望著城中那邊。太陽升起,直直射入他眼裡,他卻似渾然不覺。
十分鐘之後,一個窈窕的女人從城中那頭跑了過來。
女人離近時姜根娣認出她是王承文老婆。她早就聽說這女人賤得要命,卻沒想到她竟然會勾引自己老公這樣的下等人。
她盯著她,看她是不是真的來找自己男人。
女人鑽入了自己老公的懷裡。姜根娣暴喝一聲,餓虎般撲過去想揍紅玫一頓。
男人看到妻子,大吃一驚。他擋在紅玫面前,厲聲道:「你要做什麼!」
姜根娣喝道:「滾開!我揍過這婊子再揍你!」
男人大聲道:「我不滾!有事咱回去說。」
紅玫直想笑。她最喜歡看夫妻打架。她總認為打架的夫妻才是恩愛的夫妻。
姜根娣見丈夫拚命保護這個婊子,瘋狂般沖了過來。男人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一腳踹在了妻子小肚子上。姜根娣慘叫一聲,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男人想過去安慰,可又怕她是假哭,只好站在遠處不住嘆氣。
紅玫斥道:「你怎麼不去安慰老婆?」
男人道:「我怕她是假哭。」
紅玫道:「你那一腳踢得那麼重,而且傷了她的心,她怎麼可能是假哭呢?」
男人低著頭不說話,但還是不敢過去。
賓館里的人早就出來看了。他們笑著,議論著,說的自然還是『婊子』,『狼心狗肺』。
紅玫走過去,正想安慰女人,不料女人從地上躍起,揪住了她的頭髮。和承文關係好的立馬過來拉開了她們。
女人哭著道:「你們為什麼不讓我打她!」
「承文是大善人,我們怎麼能讓你打他老婆呢?你去和他理論,他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有人不屑道:「之前江蓉抱著孩子去說,承文都不管。這種事他會管嗎?」
女人狠狠道:「他不管?他不管我就拆了他十六家店!」
姜根娣站在街上雙手叉腰朝賓館罵道:「王承文!給老娘出來!」
紅玫站在她對面,不屑地瞧著她。
「連自己男人都管不好,卻來找別人麻煩。你這種女人太丟女人臉了。」
接待知道姜根娣這樣罵一定是因為老闆娘勾引了她老公。
「老闆娘怎麼就不能消停點。」
他給王承文打了個電話,王承文從四樓下來了。
西餐廳和對面中餐館的服務員,收銀員都站在了老闆身旁,情況不妙時好拉住女人。
女人指著王承文的鼻子,撇了眼紅玫,大罵道:「你怎麼不管好你家這個賤婊子,讓她到處偷人!」
紅玫想罵這潑婦,但知道承文修養好,不喜歡看她罵人,便沒有說話。
王承文劈面給了女人一巴掌,冷冷道:「我家的事不需要你管!」
女人被打得愣住了。她再也沒有想到沒有道理的人竟敢打有道理的人。她怒吼著想朝王承文來幾拳,怎奈身旁的人緊緊拉住了她。
女人罵道:「管不了老婆的男人還不如一頭撞死!」
紅玫道:「管不了老公的女人是不是也該一頭撞死呢?」
女人通紅的臉變成了豬肝色:「你這個賤女人還敢說話!」
王承文冷冷道:「滾!」
女人朝地上啐了一口,大聲道:「老娘要是不滾呢?」
王承文牽起紅玫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回了賓館。
姜根娣想衝過去,怎奈被人死死拉住,一步也動彈不得。她也不知罵了多久,終於回去了。
自此以後,來王承文飯店吃飯的人少了,來二樓喝茶,三樓聽戲的人也少了。
縱然這樣,王承文還是沒有讓紅玫改。他愛她,就像她愛他一樣。
你如果真的愛一個人,就不會要求她做任何她不願做的事。
女人一回到家就躺在了炕上。她喘著粗氣,連呼吸都難以呼吸。
下午她兒子回到家見母親盤膝坐在炕上,哭成了淚人,柔聲道:「娘,你怎麼了?」
女人大哭道:「你爹偷腥被我發現,我想揍那個女人你爹竟踢了我一腳。」
男孩怒道:「是哪個女人?」
女人道:「是王承文的老婆。我去找王承文理論,他卻說他管不了老婆,還把我臭罵了一通。」
男孩惡狠狠地說:「那個婊子的弟弟就在我們班,我明天揍他給您出氣!」
「好」!女人喜道,「最起碼也要把他的腿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