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十一
三月的天氣還尚且有些涼意,春雨如綿,稀稀拉拉的落了下來,深吸一口,鼻間都是濃濃的水汽。
孤兒院的二樓,十一小手撐著下巴趴在窗台上,一雙如同繁星晶亮的眼睛放空般盯著灰濛濛的天空看,嫩白的小臉上沒有五歲孩童那種天真真純,整個人顯得極為木訥,和生動得一聳一聳的毛毛蟲一樣的眉毛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場雨已經持續下了大半個月了,而十一的心情也如同這灰濛濛的天空一樣,不喜,不悲。
半個月前,她還是一個睡在天橋、無人問津,連名字都沒有的孤兒,可那天早上,也是這樣的天氣,這裡的院長,一個鬍子花白的怪老頭就把她尋了來,於是,她有了棲身之所,也有了如今索然無味的名字——十一。
按理說現在能有片瓦遮頂,還能吃穿不愁,十一該高興的,可事實上,她的確是高興不起來,比起現在的衣食無憂,十一更喜歡之前的風餐露宿。
由於長久以來自己過活,雖然才五歲,但見識過人情冷暖,也造就了她小小年紀天性淡薄,自尊心極為的強盛,還是奶娃娃的時候沒能把她餓死,如今她手腳有力,自然不需要人接濟,對於在睡夢中就被帶到這個鬼地方來,她其實也很無奈。
畢竟,嗟來之食,到底有些羞辱了她......
在這個奇怪的孤兒院里,她收穫無微不至的關心,學習不一樣的知識,穿上嶄新嶄新的衣服,睡上軟綿綿的大床,一切都在改變,可是,她卻不迷戀。
半個月的時間她一共逃了十次,可惜,孤兒院太大了,她逃沒逃掉,好幾次差點把小命也給折騰進去。
別看她人兒小小,卻是極為的惜命,在多次失敗的結果下,她終於接受了事實,不逃了,可那顆『受傷』的小心臟卻是有些傷不起,搭上這陰雨連綿的天氣,十一更覺心酸了......
」唉......「
十一長長嘆氣,兩條毛毛蟲一樣生動的眉毛也耷拉了下來,她的自由......
「叮鈴鈴......叮鈴鈴......「
一聲聲急促的鈴聲響起,趴在窗檯的十一又是一聲長嘆,轉身慢悠悠的出了自己的小房間往樓下走去,一直到孤兒院的飯堂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屁股才墊到椅上,刺耳的鈴聲也跟著停了,她無精打採的打了個哈欠,小眼神掃了長長的飯桌兩旁坐著的十來人,默默一數,加上她正好是二十個,不多不少。
大半個月的時間,也夠孤兒院眾人了解了一些十一的脾性,因此對於她這種吃飯經常遲到,還要鈴聲來提醒的狀態已經是見怪不怪,畢竟在眾人心裡,十一表現給他們的除了木訥,更是內向。
於是等她坐下,鈴聲停了,然後院長怪老頭一聲令下,眾人才紛紛出動筷子,大快朵頤的吃著分配的飯菜。
吃完飯,掛在飯堂大牆上的大鐘也叮叮噹噹的敲響了十下,十一準備回去睡一覺回籠覺,畢竟今天是星期天,孤兒院也沒有給他們安排課程,她淚眼朦朧的往外走,身後傳來一聲聲活潑的叫喚聲叫著她,於是,她腳步更快了,哪想她腳下快,那叫她的人也快,三兩步不由分說的將跳上了她後背,雙手雙腳緊緊的纏住了她。
瞬間十一頭皮都發麻了,而那掛在她背上的人卻不管不顧的說著話,聲音極其的興奮。
」十一...十一...你看外邊天氣那樣好,不如我們去划船吧?「掛在十一背上是一個圓滾滾的梳著長長馬尾的小姑娘,她臉蛋像桃子一樣紅撲撲的,比起十一的木訥,小姑娘周身是鮮活的氣息,勃勃的生機,看起來極為的天真可愛。
十一有些不想理會這個排行老十的丫頭,即使她來的時間不長,但這丫頭那大名鼎鼎的「萬能膠水」名號她已經聽得耳朵都能發繭,若是被纏上了那就甩不掉了,關鍵是還像那麻雀一樣,吱吱喳喳的,太吵了。
小姑娘也不理會十一的沉默,一邊要說去釣魚,一邊要說去游水,一邊又要去採花,十個手指頭都數過了,竟是打算要樣樣都玩上一遍,十一抬眸看著陰雨綿綿的天氣,如此討厭的鬼天氣在老十眼中竟然是好天氣?!
她天生力氣就大,奈何甩了幾下沒把人甩開,反而使她黏得她更牢了,本來想找個幫手,回首一看,除了怪老頭帶著三個俊美得人神共憤的老師在一旁看好戲外,其他的同伴早早就收拾著碗筷往側門走光了。
看著那四雙好事的眼神,十一打算求救的心態也跟著偃息下來,反手戳了戳後背那丫頭的腰,無奈道,」我數到三你不下來就哪兒都別去了!「
老十一聽這話就知道作戰成功了,連一都沒等十一數,撐著十一雙肩利落翻身落地,不給十一拒絕的機會,興奮的拉著她討論著要先玩什麼就往外走,一邊還往後給那看好戲的四人露了一個得逞的手勢。
等二人離開,剛才還看好戲的四人紛紛掛上憂心的神色,一身黑色中山裝的趙院長則撫著長長的白鬍幽幽嘆氣,清明的眼中自責遍布。
「到底是吃了些苦頭......「院長嘆氣。
二女一男老師紛紛對視一眼,各自拍了拍院長的肩膀,先行離去。
時光飛逝,十一在孤兒院已經待了半年的時光。
由於她生得平庸,孤兒院里連同她在內一共十六個小夥伴除她外,在半年的時間裡相繼被人領養走了,對這事情她說不出的遺憾,才和大家玩好,又要分別,十一多少有點心傷。
沒等她傷心完,怪老頭和三個老師分別給她布置了重重作業,於是後來的日子裡,她每天除了睡六個小時,其他時間都是沒命的訓練、訓練、再訓練。
接近春天的時候,如古畫里走出來的絕世美男子老師居然揮一揮衣袖,在一個風雨交加電閃雷鳴的夜晚也走了,之後熱情如火的夏天到了,在最炎熱的那日,兩個招蜂引蝶的女老師也毫不留戀的包袱款款的離去。
偌大如城堡的孤兒院一時間走了個光,留著怪老頭帶著十一繼續,十一原以為大家都走了她估計得輕鬆一些,令她沒想到的是,怪老頭帶給她的苦難,這才開始。